第十四章最见人心的日子(2)
四十七
再说范老井。自打泰奶奶死后,范老井人硬朗了,有精气神儿了。好像老天爷有意安排,这两人,得留一个。白羊峪成了旅游村,规划了养鹿区。就在范老井过去养鹿的地儿,就是大多了。过去是圈养,怕狼啊!如今狼也不见了,改散养了,规划出一片草地,让梅花鹿在上面啃青,散步。这就适合旅游了,游客买门票进入鹿场,能和鹿合个影儿。这鹿,可不光是看的,还生产鹿血酒呢,大补。游客来了,都买上一两瓶。说实话,这就是生意。现如今,管鹿场的是年轻人,费勤俭的儿子费小翔,长得跟费翔有点像,帅哥,小鲜肉。高中毕业,也不愿出去打工,就在家里耗着,玩游戏。费勤俭脑瓜仁疼。这回,范少山安排他管鹿场,乐了。像他这样的,还有两三个。范老井呢?鹿场顾问。老爷子懂技术啊,鹿打个喷嚏,他都知道啥病。老爷子稀罕鹿,鹿也稀罕他。范老井一进鹿场,鹿就往他身边聚,拿身子蹭他,用舌头舔他。你说怪不怪!费小翔说:“太爷爷,您老的前世是鹿王吧?俺怎么看着这群鹿见了您,像宫女见了皇上似的?”范老井哈哈笑:“俺哪有那福分啊?”游客也觉得奇怪,都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这范老井,也成了鹿场一景了。这天,范老井忽地想起个事儿,啥事呢?就是那块《白羊峪村训》的石碑一角。前头不是说了吗,范老井从老德安家的炕洞里找出来一角石碑,他乐呵呵搬到了范少山跟前,后来,忘记了,忘记这块石碑一角是从哪里找到的了。范少山也找。村里找,村外找,林子里找,长城上找,找不到。他想不清楚,爷爷咋就找到石碑一角的。之后这些日子,范少山一直想着石碑的事儿。眼看着白羊峪成旅游村了,白羊峪的历史文化全在那碑上呢,哪能没有它呢!还是让爷爷找。那一角从哪儿来的,哪儿就有整个石碑。老爷子整天寻寻觅觅,神神道道,走了东家串西家,没找到。这天,老爷子的脑子里闪了一道光,金光闪闪的。老德安家!他忘了石碑一角是在哪儿发现的了,就跑到老德安家四处找,找了厢房找正房,找了猪圈找鸡窝。后来,范老井顺着梯子上了房。老爷子有点儿蒙。那石碑能藏在房顶上吗?这时候,范老井眼前闪出这一幕:土炕轰地塌了!对,炕洞。老爷子下了房,直奔东屋。东屋的炕塌了,老爷子跳过炕沿,将土坯一块一块往外甩,黑黑的炕烟尘呼呼往外冒,染黑了范老井的衣服和脸。范老井想起,就在前年,自己个就是这样,在这儿找到石碑一角的。那整块石碑一准就在这儿。范老井寻到了炕底,他双手拂去烟尘,露出了青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字迹,正是《白羊峪村训》石碑!范老井忽地热泪滚滚,泪滴噗噗溅在石碑上。
听说石碑找到了,范少山来了,余来锁来了,乡亲们都来了。人们把石碑从炕洞搬出来,洗刷干净,又把那石碑一角找出来,正好对上了,严丝合缝。这可是康熙皇上撰文、御笔的《白羊峪村训》啊!它从三百多年前来,从北京的紫禁城到燕山的白羊峪,从银杏树下,到炕洞里,经历了多少风雨,又有多少传奇?可这石碑还在,字迹有点斑驳,可还看得清呢!“长城脚下,白羊峪村,三十二家,村旁四方,葱绿燕山,百树护村,做善积福,毁木霸地,做恶招祸,天地有眼,会有报应,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厚德养灵,福为善庆,子孙万代,永远传承。”范老井、范少山、余来锁、田新仓齐声朗诵起来。
这好端端的石碑,立在银杏树下几百年,咋就到了老德安家的炕洞里了呢?按着范老井的回忆,1966年,闹“**”了,出了一帮红卫兵,破“四旧”,立“四新”。白羊峪的红卫兵还有所顾忌,都是邻里乡亲,不敢撕破脸皮,主要是布谷镇的红卫兵上来了,戴着红箍,打着大旗,唱着战歌,还背着枪呢!到了白羊峪。为啥来白羊峪呢?人家知道,白羊峪在康熙年间就是给皇上种金谷子的,“封资修”的老物件少不了。头一件,村训石碑,康熙题写的,准准的“四旧”啊!砸!必须砸!有人扛着大锤来了。想着砸完石碑,再找点儿可砸的东西。可到了村口,到了银杏树下,傻了,石碑没了。全村找了个遍,没有,这几百斤的石碑呢,咋说没就没啦?长了翅膀啦?这来都来了,总得毁点儿啥吧?这红卫兵就有了“贼不走空”的心理。想到了,金谷子!金谷子过去是皇帝老儿的好嚼谷儿,这不是“封资修”是啥?红卫兵冲进生产队,踹开仓库的门,搬出两麻袋金谷子,放在当院就点着了。这金谷子可是来年的种子!就这样烧了!村里人听说金谷子是“封资修”,不敢留,也不敢吃,都喂鸡喂猪了。这就有了前头说的,金谷子绝迹的故事。话再说回来,石碑是咋没的呢?一宿之间就没了。范老井记得清清的,前一天,石碑还戳得好好的,就跟为银杏树站岗的哨兵似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全村问遍了,都说不知道。这就怪了,石碑就算长了脚,也下不了“鬼难登”啊?咋也走不出白羊峪。可它在哪呢?过了两天,红卫兵上来了。范老井和乡亲们想,幸亏石碑没了,要不就成碎块了。这石碑一准是有人藏起来了,这人是个有心人啊!谁呢?他把石碑藏在哪儿了?谁也不知道。如今知道答案了,是老德安把石碑藏了起来,藏在了自家炕洞里。那么,问题来了,老德安为啥要藏碑,那么大一块石头,他咋弄得动呢?
老德安肚子里没墨水,却会唱好多民歌。不会写字,却对白羊峪的历史有研究,说出来,头头是道。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去看石碑,仔细端详,嘴里念叨,一会儿摸摸字迹,一会儿摸摸碑身,脸上一副爱怜的模样。老德安还会拓片。人家先把石碑表面清洗干净,用石碑大小的宣纸盖上,把纸轻轻润湿,然后在湿纸上蒙一层厚点儿的宣纸,用毛刷轻轻敲,轻轻捶,这样一来,湿纸就粘附在石碑表面了,宣纸上就看出了凹凸的字迹。这回,揭去蒙上的那层纸,等湿纸稍干,再用扑子蘸适量的墨汁儿,敷匀在扑子面上,在突起的地方儿轻轻扑打,黑白分明的拓片就成了。这拓片,老德安拓过一两回。他不敢拓多了,石碑损寿。范老井看过他拓片,问过他:“德安,你是个睁眼瞎,弄这个做啥?”老德安说:“稀罕,稀罕。”知道老德安拿石碑当了心头肉,可他是咋听到风声的?又是咋赶在红卫兵到来之前,把石碑保护起来的?范老井回忆,就在石碑没了的前两天,布谷镇大集,老德安和范老井结伴儿赶集去了。集上,乱了。红卫兵把庙里的佛像抬出来,砸了;把青铜鼎抬出来,砸了。见了这阵势,老德安吓得浑身哆嗦。范老井心里头也胆突的。爷俩集都没赶,回家了。一路上,老德安一句话都没说。到了村口,路过那块石碑,老德安走过去,摸了摸石碑顶儿,也没说话,走了。就在这个黑天里,石碑就不见了。佛像和鼎都让人砸了,石碑还能留住吗?他当时是这么想的吗?于是,就动手了。是这样吗?可石碑是咋运到他家的呢?老德安家是富农,生产队派不到好活儿,挑粪。有一阵儿,他还当了饲养员,喂牲口。他是替人家的。原来的饲养员,老贫农。马看他不顺眼,踢他,踢了裤裆处,老贫农一声惨叫,喂不了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就让老德安替几天。富农是不能当饲养员的,你把牲口喂死咋办?这可是破坏革命生产啊!所以说,老德安只能替几天。范老井想起来了,石碑正是那几天丢的。老德安喂牲口,用牲口方便,黑天了套上牲口拉石碑,也不是没可能。范德安把石碑拉到家里,藏在哪儿,哪儿都不保险,红卫兵能不挨家挨户查吗?对,就揭开炕坯,把石碑藏进了炕洞里。挪动石碑进屋,要经过门框,灶台,还有一些个家什,这会儿,牲口就帮不上忙了,他得一点点挪进去。这还不算啥,还得翻过一米多高的炕沿墙,把石碑放进炕洞里,这得多大力气?他咋做到的?石碑为啥断了一角?这谁知道啊?还有,最要紧的,“**”都过去了,日子安稳了,老德安为啥没把石碑的事儿告诉乡亲,把炕拆了,把石碑起出来,放回银杏树下?而且临死前也没把这事儿告诉别人?老德安胆小,他怕新一波的红卫兵再杀回来,老德安爱石碑,就想把石碑永远留在他家?这就是个谜了。范老井猜不透,白羊峪的人,谁也猜不透。
反正,康熙年间的《白羊峪村训》碑,就这样重见天日了。白羊峪人感谢老德安,没有他,石碑早就碎了,散落在天地间了;白羊峪人感谢范老井,没有他,石碑还在老德安的炕洞里埋着呢,啥时候是个头啊?
石碑是文物,康熙年间的,康熙亲自撰文并题写的,这文物价值多高啊!你得上报文物部门,可文物部门来了,人家一鉴定,国家或是省级文物,这石碑还能在白羊峪安生吗?一准被运到博物馆去了。你白羊峪还指望它教育村民呢,还指望它成为旅游景点呢,咋办?余来锁说:“这事儿可得想好。藏起来不中,立起来也够呛,咋办?”范少山说:“反正这石碑是咱白羊峪的,咱粘接好了,就立到银杏树下去。”余来锁说:“这不中啊,你不向文物部门报告,恐怕公安就得找上门来啊。对了,先保密,别走漏风声啊!”田新仓面有难色:“俺已经发朋友圈了。”余来锁可找到机会了,上去就给了田新仓一脚:“让你小子手欠。”这些年,你小子一直惦着俺媳妇,让俺一直睡不成一个踏实觉,俺再给你一脚。踢空了,田新仓躲开了,说了一句:“你公报私仇。”范少山说:“这事儿,咋也瞒不住,新仓发了朋友圈,这转来转去,估计半个中国都知道了。随它去。选个好日子,咱就立碑!”
田新仓这一发朋友圈,头一个来的人,不是文物部门的人,谁?田中二喜。石碑藏在了范少山的房子里,睡觉都想枕着,生怕出个好歹的。这些日子,田中二喜常来白羊峪,人家是白羊峪旅游项目的设计,来还需要理由吗?人家早就听说石碑了,挺感兴趣,这回要看看,也正常。田中一看,傻了,真是康熙的手笔啊!田中二喜是中国通,人家还是收臧家,专收中国的老物件儿。而且都是大件儿,邮票啦,钱币啦,烟标啦,不收,专收青铜器、佛像、瓷器啥的,也包括石碑。好多石碑都是墓碑,他也忌讳,不收,专买摩崖、佛经、佛像之类,有历史文化内涵的。在承德总部有一个大院子呢!田中二喜套路深,满心狂喜,脸上却满不在乎,嘴上说:“一般一般,是不是康熙的手笔还很难说,很难说。”范少山挺烦他这套的,学着他说:“一般一般。”田中二喜说:“范先生,不过这个碑呢,还是有些价值的。”范少山说:“起码对俺们白羊峪有价值吧?”田中二喜说:“其实传统的乡规民约,对现代指导意义不大。”范少山说:“你这是啥话?《白羊峪村训》影响了俺村一代代人,教化了民风啊!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过几天俺们重新竖起来,既能用它滋润人心,又能成为旅游景点,两全其美。”田中二喜说:“其实,有村训也不一定见诸石刻,潜移默化就好。还有,游客到了白羊峪,也不一定看石碑。”范少山说:“你到底啥意思?田中先生,你知道俺不稀罕你啥不?绕弯子。说件事儿,要拐十八道弯儿。有话你直说中不?你们日本人都这么不直爽啊?”田中二喜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搞收藏,喜欢这块石碑,打算买了。”范少山两眼直直看着田中二喜,看得他心里有点儿发毛:“我不运回日本去,你可别拿影视桥段看我啊!我就怕你们中国人往爱国上联系。”范少山说:“田中先生,俺就想说,你怎么想得出来呢?俺们白羊峪人穷疯啊?把祖宗立的碑都给卖了?”田中二喜说:“价格上好商量。”范少山说:“你听不懂中国话呀?对了,你是日本人。俺告诉你,不卖!”田中二喜说:“价格高呢?”范少山说:“多少钱也不卖,听明白了吗?”田中二喜说:“那就遗憾了。”日本商人的想法还真是出奇,人家觉着啥都可以用钱说话。这要是中国商人,连想都不想。人家的村训石碑是镇村之宝啊!不可能卖呀?这是常识。你看田中先生,就动了这么多脑子。
三月初八,良辰吉日。白羊峪重新立碑啦!这天,天蓝透了,再蓝一点儿,就黑了。地熟透了,再熟一点,就开了。那地气噌噌冒着呢!余来锁、范少山、田新仓、范德海四个人走出了村口,他们肩上抬着两副杠子,杠子上拴着绳子,绳子上拴着石碑。石碑躺着,碑顶用红绸布扎了一朵大红花。他们的身后,跟着全村的乡亲,人们口里念诵着《白羊峪村训》:“长城脚下,白羊峪村,三十二家,村旁四方,葱绿燕山,百树护村,做善积福,毁木霸地,做恶招祸,天地有眼,会有报应,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厚德养灵,福为善庆,子孙万代,永远传承。”来到银杏树下,范老井高喊一声:“立碑!”基座早就修好了,再加点水泥,石碑往上一稳,成了。范老井又高喊一声:“三月初八,良辰吉日。苍天在上,银杏为证。《白羊峪村训》碑,重新立此!望白羊峪村民铭记在心,恪守不渝!”全村人齐喊:“铭记在心,恪守不渝!”再看银杏树,神了,本来没风,这当口儿却有一阵风刮过,叶子哗啦哗啦响。多少年过去了,两位银杏老人,重新见到了老朋友,能不高兴吗?这会儿,放鞭炮,噼噼啪啪地响。
这场面,是早就设计好了。日子早在白羊峪旅游网发布出去了。游客都来看热闹,拿着手机拍照。杏儿也来了,带着小雪黑桃,一直跟在队伍里。念《白羊峪村训》,喊:“铭记在心,恪守不渝!”她们都是白羊峪人,感到做白羊峪人,真豪气呀!
这会儿,白羊峪人正对着石碑行礼呢,游客拍的兴致正浓,出事儿了。文物部门的来了,警察也来了。这还用问吗?人家冲着石碑来了!文物部门的倒好理解,人家考察鉴定啊,警察来干啥?先说文物部门的,来了几个专家,看看碑身,摸摸字迹,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又拍了几张照片。人家专家跟警察不是一拨的。警察问范少山:“你们发现文物怎么不报告?你们是在哪儿发现的?是不是发现古墓了?古墓在哪儿?”你说这警察,问的哪儿跟哪儿啊?范少山说:“在炕洞里发现的。”警察说:“炕洞里?炕洞下面发现古墓啦?”范少山说:“拜托你们看好喽,这是《白羊峪村训》石碑,怎么可能出现在古墓里啊?”警察说:“那你们发现了为啥不报告?”余来锁说:“这块碑原本就立在这儿,闹‘**’,红卫兵要砸碑,有人把它藏起来了。这回是重新发现的。不知道还要报告,俺们不懂。”警察的旁边,跟着镇上的文管员小肖呢!范少山认识,冲他火了:“你还是文物管理员?够格吗?是你说的石碑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吧?你好有想象力啊?你还报警了。可以,石碑这事儿,是俺没让报告,你们想咋办咋办吧!”警察说:“到派出所说话。像你这样的,起码要行政拘留,还要罚款!”说着,就要带范少山走。这会儿,一位专家站了出来,老爷子头发全白了,根根直立着,一看就有脾气:“慢着慢着,你们警察怎么随便抓人啊?你们懂得《文物法》吗?你们知道这块石碑的价值吗?这么好的一块石碑,是载入史册的。”老先生拿出《中国石碑史》打开画页,上面有《白羊峪村训》石碑的照片。“你们看看,这多么珍贵!因为它在‘**’中失踪,作者多次来白羊峪寻找,没有找到,他痛心疾首,多次流泪。而今,石碑重见天日,正是白羊峪人保护的结果!白羊峪没罪,而且有功啊!在这里,我给白羊峪的父老乡亲鞠一躬,谢谢你们!”老专家向乡亲们深深鞠了一躬,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一看这场面,小肖和警察钻进车,走了。警察里有个副所长,朝着小肖大骂:“你他妈是怎么想出来的?说报警就报警?这么多乡亲,这么多游客,多少视频,都发网上了,我这副所长还能当吗?”小肖在镇上当文管员,还兼着不少职务呢,都是跑东跑西的事儿,谁都吩咐他,谁都骂两句。夜里加班写稿子,出现了幻觉,就找派出所。这回知道自己个做错了,挨骂也不敢吭声。
专家姓司马,是省文物局的,早就退休了。那部书就是他的著作。范老井看他面熟,想不起来了。正一愣神儿,司马过来了,一把抓住范老井的手:“你是老井大哥吧?”范老井揉揉眼睛:“你是司马?”两位老人的手就紧紧握住一起了。“**”前,司马就来过,那时他还年轻,给石碑拍照片,听老人们讲石碑的故事。那时范老井的爹还活着,每次回来,都住范老井家。范老井大司马先生七八岁,司马就叫老井大哥。“**”后,来得更勤了。石碑不是没了吗?他找石碑。挨家挨户地找,连点儿线索都没有。村里还有人说,玉皇大帝怕石碑被红卫兵毁了,派了个神仙下凡,把石碑背走了。要不然石碑呢?司马也找不出理由,听了这个传说,心里头也释然了。这回,再回到白羊峪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司马教授也快八十了。听说是范老井找到了石碑,一个劲儿地冲范老井竖大拇指。范老井担心石碑留不住,会被国家收走,一个劲儿跟司马教授说:“可别把石碑收走啊!”司马教授说:“老哥放心,放心。”碑能留住,最好。文物局的副局长说:“这块碑一定要保护好。省文物局将出资为石碑修碑亭,避免石碑风吹雨打。石碑要戴上玻璃罩,防止有人拓片,更防止游客乱刻乱画。眼下,石碑要有人看守,待一切保护措施到位,再对外开放。”你看人家文物管理部门,到位吧?要修碑亭,戴上玻璃罩呢!这个,白羊峪人没想到。因为这石碑从来就是露天里放着的,也没想到会有人刻上:“某某某到此一游”这样的话,石碑就惨了。
先是围了铁栅栏,游客可以通过缝隙看到石碑,给石碑拍照。石碑旁搭了活动房子,晚上,范少山、田新仓就轮流执勤。范少山的媳妇在城里,田新仓没媳妇。两人反正都是一个人睡,在哪儿睡都是睡。没多日子,碑亭修成了,石碑安了玻璃罩子。石碑被评为国家文物,银杏树被评为一级古树。
这回,游客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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