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最终还是为自己
莱昂的脸上，脖子上，青筋正在一根一根的暴起。就如同他的皮下有着一条又一条的蠕虫正在漫无目的的攀爬，它们顶起了皮肤，用力鼓胀着自己的身躯，似乎争先恐后的想要破体而出。
他瞪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那用力的程度就好像是要和小威廉比一比谁的眼睛更大一些。他的嘴巴无声的开合了几下, 好像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小威廉这次倒是没有转动匕首，而是用力将其攥紧，高昂着头颅，死死的盯着莱昂的脸，
“我尊贵的客人，我诚挚的奉劝您在开口之前, 先仔细的思考一下。”
他眯了眯眼睛, 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刀的位置，轻轻晃了晃，紧接着又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觉得这一刀扎的还是有些深的。我甚至能够通过这把匕首，感受到你那柔软而娇嫩的内脏正在痛苦的蠕动。这一刀要是拔出来…我恐怕会带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咯…”
随着对方的动作，莱昂顿时咬紧了上下牙，他能感受到那匕首上乱七八糟的粗糙锯齿勾住了自己的肠子。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疼的让他不受控制的痉挛了起来，喉咙里不断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咯咯声。
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甚至因为持续的时间过久而让他产生了一种麻木。莱昂此时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吓唬他。
他运用自己在警校时学过的浅薄人体知识判断了一下，这个位置应该是自己小肠的部位，肠道在其中盘根结错，彼此之间距离相当的密集。小威廉这一刀子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切断那么一两节。但是如果他就这么直接拔出来，那些不甚锋利但是相当错乱的锯齿很容易就会和肠子勾在一起，到时候怕是不太妙啊……
实话实说，莱昂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经历这种事情。不管是处于哪个世界, 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感受过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相对于他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诡异的场景，不论是那血肉巨蟒还是所谓的深渊浅表意志，都未能给他造成过如此剧烈的疼痛。这种宛如酷刑一般的行为给他的精神和肉体造成了极大刺激，再加上失血过多，让他的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不，我是因为什么在坚持呢？
莱昂突然愣了一下。
对啊…我是因为什么在坚持呢？
因为信仰？对光辉女神教会？还是对于女神本身的崇拜？
还是因为忠诚？为了不让那黑袍神父产生针对性的戒备，所以才咬紧牙关坚决不泄露出任何和教会有关的信息？
莱昂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现在头脑中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以上两种理由来说服自己。
似乎…我加入教会的初衷似乎就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啊！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在面临深渊的威胁时，有一份自保之力。能够保护家人，能够保护朋友，能够保护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我自己的生命已经面临威胁，对面这个丑陋的侏儒怪物但凡只要把这把刀子抽出去，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给自己肚子清个底儿掉，那时候谁还管你到底是不是什么女神的信徒，是不是什么超凡者还是新人类, 妥妥的双眼一闭，直接嗝屁。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坚守？为了什么在这死咬着不放？
莱昂在心中不断的质问自己，语气越发的激烈。他紧咬着牙，表情越发的狰狞，双拳也慢慢的攥紧。
女神啊！这世间充满了对你神迹的描写，你的神力被夸赞的无以伦比。
但是现在，你有听到过我的祈祷吗？
不知不觉间，他原本就因为那本书而对教会本身产生的一丝疑虑，慢慢变成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从那裂痕之中透露出的，满满的都是名为质疑的扭曲气息。
他现在不能指望着别人来救自己。更不能指望在旁边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意识的老摩根。他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
对…我谁也不靠…我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莱昂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已经从身体抽离出去的力气似乎也渐渐回归。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正有一团火在燃烧，这火焰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蓬勃而有力。一股一股的暖流正从心中流淌，随着血液被带到全身，带往四肢。
他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生痉挛，但这种痉挛并不像之前是因为疼痛。他更像是一种比赛选手上场之前进行的热身运动，他们在充分调动自己的肌肉纤维，调动每一个细胞，正在压榨其中的潜力。
莱昂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奇异状态，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但是在小威廉眼中，面前这个原本任由他宰割的“客人”却是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的双眼正在泛红；他的肌肉正在膨胀；那原本插在他肚子里的匕首都被强劲的腹肌夹住，不能再寸进。
小威廉满脸的惊愕，一时间没有搞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愣愣的松开了手，有些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说到底，虽然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明显更加不正常！
“你…你到底是…”
他浑身颤抖，有些害怕的开口说道。
然而还不等他的话说完，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啼叫。那声音来的又快又急，沙哑难听，陡然响彻在整个仓库之中，让小威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还不等的啼叫声消散，虚空之中陡然浮现了一道紫红色的涟漪。就好像有某样东西跌入了平静的湖面，一道道波纹扩散而开，紧接着正中心的位置开始盘旋，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漩涡。
莱昂如同心有所感一般，瞬间抬头看向那道涟漪。几乎是同一时刻，从那漩涡的中心突然闪出了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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