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屋邪祟
天边嵌着一轮猩红的满月，洒下一地殷红的光，月色下是一片莽莽森林，一座庞大的教堂掩藏在其中。
整栋建筑被斑驳的灯光照着，屋檐下时不时有巡逻队伍穿着黑色的长袍路过。
一切看起来那么平和、宁静。
咔嚓、咔嚓——
猎巫教会的禁地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片片剥离开来。
伴随着破碎声，禁地处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她挣脱禁锢了！”
声音凄厉惶恐，划破了长夜的平静，紧接着原本井然有序的教会乱成了一团，脚步声、哭喊声嘈杂得汇聚在一起。
“她出来了？她出来了！”
“怎么办？她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没有人关的住她！没有——她是最残暴的魔鬼！”
混乱中，一道声音隆隆的在禁地深处传来：“不会的，她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只要找到她，就可以再次封印她。”
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嘶哑，沉重又平缓，奇异般地安抚了所有的人。
“猎人们，去所有她可能去的世界找她吧，她走不远的。”
眼前笼罩着一团模糊的光，瑟茜睁开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具尸体。
尸体面目狰狞，眼球突出，在距离瑟茜不到二十厘米距离的地方微微晃着，眼眶里蠕动的蛆虫清晰可见。
还没等瑟茜做出反应，她身后便响起一个男人温声询问的声音：“明月，怎么了？”
瑟茜微微侧过身子看身后的男人，男人站在她的斜后方，见她回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怎么了？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男人长相清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眉眼如画，垂眸时眼底有温柔的情意，似乎是极喜欢眼前的人。
和委托人签订契约时太过匆忙，瑟茜还没来得及接收委托人的记忆，为了避免惊动附近可能有的猎巫猎人，瑟茜只轻轻点了点头，步伐轻盈地绕过了面前悬挂的尸体。
她身后的男人略微皱了皱眉，随即调整了表情，招呼身后的同伴：“大家快走。”
路一涵注视着那道走在最前面纤细的背影，按照明月的性格，刚刚怎么会那么冷静？
难道是吓傻了忘记反应了？
但时间有限，路一涵只能按下心里淡淡的疑惑，跨步追上了走在最前面面庞明艳的少女。
瑟茜在接收信息。
无数的平行宇宙中，偶尔会有因为惨死或心愿未了而不断在死亡当天轮回的女孩。
当痛苦和怨恨积攒到一定的程度时，她们的存在将会被女巫捕捉到，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女巫便会和这些女孩签订契约，完成她们心愿的同时也解放她们。
这些女孩们被女巫们戏称为“炮灰”或者“委托人”。
对瑟茜来说，这本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动用几个咒语，就能完成契约了。
但她刚从猎巫教会处逃脱，力量几近全部流失，灵魂和法力极其虚弱，甚至不能快速接收委托人的记忆。
这是一个无限流恐怖世界，委托人叫明月，死前也不过二十二岁。
在进入恐怖世界前，她才而二十岁。
明月生在豪门，父母虽然不算恩爱，但也相敬如宾，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父母收养的妹妹。
四个兄弟姐妹里面，她是最平庸、最不起眼的那个，其他三个兄弟姐妹都是天子骄子，各有特长，只有明月资质平平。
不论她如何努力，都追不上兄弟姐妹们，得不到家人的认可。
所以明月的脾气是最差的，她娇气、矫揉造作，捧高踩低，几乎可以称作是愚蠢。
进入恐怖世界后，明月被里面各种狰狞的鬼怪吓疯了，她是玻璃花房里娇嫩的玫瑰花，哪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摸爬打滚屁滚尿流艰难求生不到半年，在一个副本里，明月被一个男人救了，男人叫路一涵，外貌俊秀不凡，更难得是他教养颇好，谈吐不凡、彬彬有礼。
恐怖世界的血污和挣扎求生的人类里，这样一个男人便显得熠熠生辉，宛如皎皎月光。
起初，明月对他没有一点心思，只有感激和钦慕之情，但路一涵主动提出了交往，配合着无微不至的关照和若即若离的暧昧，明月很快沦陷了。
月光是她一个人的，明月曾这样窃喜。
藏一抹独属于自己的月光在心口，任是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眼下，是路一涵和明月在一起后第一次过副本。
在是一个鬼屋副本，进门是一条走廊，原本明月走在队伍中间，路一涵鼓励她走在最前面，这样才能历练自己，明月犹豫再三后走在了最前面。
瑟茜瞟了一眼斜后方的路一涵。
他保持着警惕守卫的姿态，同时面上流露着对明月的关心。
这份关心并不热烈，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间距，既不会显得冷漠，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就是这样情真意切关心明月的完美恋人，一手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一开始，是身边的人开始疏远明月、厌恶她，明月不论如何努力讨好他们都无济于事，后面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们也和她断交。
从始至终，只有路一涵站在她身边，给予她温情和安慰，包容她的眼泪。
路一涵会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说她的脆弱美丽且迷人。
她什么都不做，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争取，路一涵就会给她源源不断的爱，她不用辛苦闯副本，因为路一涵会帮她铺平路。
明月愈发迷恋路一涵，演变到最后，明月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路一涵了。
无论是心理上、生存上，还是社交上，她都没办法离开路一涵了。
这时候，路一涵慢慢变了。
他不再花大量的时间和经理陪伴明月，也不再用温声细语的爱意安抚她。
路一涵会指责她软弱、寄生虫，会厌烦她的眼泪。
同样的，他也会变心，同时质疑明月的爱。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我？”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愿意为了我去拿那个道具？”
……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愿意为了我去死？”
于是，明月真的死了。
她死后，看到路一涵又流露出了他苦涩的深情，他和所有人解释说明月自己想不开，和同样失去男友的女孩倾诉自己的痛苦。
路一涵对着这个女孩深情款款地表白心迹：“只有你能给我片刻的安慰。”
明月眼睁睁看着他编织新的爱情陷阱，不断有年轻女孩落网，她们和她一样，渐渐发现自己不能离开路一涵了，渐渐发现路一涵要抽身而去。
一个又一个女孩飞蛾扑火一般死掉。
她们的生命不是忽然凋谢崩溃的，而是被人一点一点抽走了养分，一点一点瓦解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谋杀，凶手很有耐心地谋划着死亡。
瑟茜展开旁人看不到的契约书，羊皮纸漂浮在空中，在委托人委托事宜那一栏里，斑驳的血迹未干：“我要路一涵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正当此时，路一涵忽然开口叫住瑟茜：“阿月，再往前走就是副本的正式场景了，你还要走在最前面吗？”
他抬起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可能会触发一些死亡规则，影响到其他队员，不行的话你还是走到中间吧，大家会保护你的。”
身后的队伍传来几声不满的嘀咕声。
瑟茜转过身，眼神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相对，路一涵忽然生出一股恍然来。
明月的眼神太平静了，这双眼眸总是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总是有摇摇欲坠的晶莹眼泪，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
瑟茜嘴角扯出一个笑，她以灵体状态被封印了几百年，一直没有身体，做这些细微的面部表情总觉得僵硬。
“一涵，你不想我去前面的话，那我就不去了。”瑟茜稍稍垂眼，像是打开了开关，她眉眼间慢慢流淌出浅淡的忧愁。
容貌娇艳的少女细声软语地道：“一涵，可是是你要我走在最前面的呀。”
路一涵下意识说：“不是叫你一直走最前面。”
那你也没说要，瑟茜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好吧，那我到后面去。”
过犹不及，拆开这个人的真面目是要慢慢拆的，就像他给明月编织陷阱一样耐心才可以。
她很干脆地转身到了队伍的中间，路一涵没想到一向任性胡闹的明月会忽然转性，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对明月来说，别人的认可就像是空气，少一点都会窒息，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偏偏瑟茜还站在队伍中间，探出半个身子问他：“一涵，怎么不走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呀。”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灿若春花的笑。
少女明媚的笑冲淡了路一涵心头刚起的疑惑，转身带着众人去探路了。
整个队伍有五十多人，瑟茜脚步轻快地随着队伍前进。
几百年没有实体，她一时有些新鲜有躯体的感觉。
瑟茜身旁的一个女生看她快活又无虑的样子，莞尔一笑：“明月，马上就要进副本了，这是你第一次进中级副本，不害怕吗？”
瑟茜笑眯眯地回答：“不怕呀，我有一涵呢。”
女生轻轻摇了摇头，侧过脸看了瑟茜几次，欲言又止。
走在最前面的路一涵听见身后少女活泼的声音，放下心来。
他就说，明月怎么会忽然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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