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往日平静安宁的斐府现在被鲜血的气息掩盖,黑夜越发的安静。
靠在窗户上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趁乱破窗而入的断头鬼用着长长的头发将那些人卷到自己的面前,吸食着活人身上的血肉与精气,只不过眨眼间,原本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干尸,凹陷的脸唯独只剩下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死像可怖。
众人尖叫,在偌大的宴厅中慌乱的逃窜,鲜血覆盖,惨叫声不断。
斐家家主斐季看着眼前的乱向,攥着锁灵匣的手不断收紧,一旁抱着婴儿的妇人走上前来,她单出一只手搭在斐季的肩膀上,摇头道:“不可!”
斐氏此行外出,除却自家人之外,其他很少有人知道其灵力亏损惨重,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却骤然碰上了恶鬼出行。
可谓是雪上加霜。
“很明显是有东西预谋而为之。”
斐季拂下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看着眼前的一幕,皱着眉头严肃道:“眼前这个情形,总该解决才是。”
他将手掌划破,鲜血滴落在锁灵匣上面,巨大的灵力从小小的盒子里面溢出,原本在疯狂啃噬的恶鬼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纷纷向着斐季的地方看来,红色的竖瞳中闪过忌惮之色。
他们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即使空气中香甜的血腥味都没能再次吸引到他们。
白色的灵力凝聚出了一把虚剑,这是式神的武器,即使是斐季,也只能勉强召唤出一把虚剑,可是这样也就足够了。
莹白色的剑带着寒意,在春日的夜晚,将大厅里面的人冻得一哆嗦,斐季的右手被冰雪完全覆盖住,他咽下喉中涌出的鲜血,手中的虚剑横空一斩,那些还来不及逃窜的鬼怪们全都消散在冰雪之中,恶鬼哀嚎,竟是被周围的冰雪所腐蚀,黑红色的鲜血流淌在地面上,散发出极致的恶臭。
所有哀嚎声都消失在剑意之中,斐季伸手擦拭掉唇角的鲜血,虚剑消散,右手却丝毫不能动弹。
整个大厅散发着恶臭,周围的人都劫后余生的呆愣在原地,竟是雅雀无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人们大口喘息着,有的瘫倒在地面上,有的则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站在原地出神的元衡看着破洞的窗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黑夜寂静,屋内的蜡烛闪烁着,散发出零星的光芒,剩下扑继而来的鬼怪悄无声息的退下,不敢在靠前来。
斐季坐在一旁喘着粗气,他身旁的妇人站在一旁,抱着熟睡的婴儿,目光担忧的看着他。
“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斐氏一族当家主母沈氏,同其妹妹沈贵妃曾有过一段机缘,拜当时的闲散修者,如今的国师为师,习得占卜化灵之术。
所谓占卜化灵,便是可以预知未来所发生的事情,对着即将发生的事情有着感知性。
而现在的沈氏却说,有着不好的预感…
斐季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向门外,厅外夜色如墨,过分的安静。
元衡站在窗边,突然间愣愣出声:“我看见了…,我看见它们往梨园的方向去了…”
过分安静的宴厅里面,元衡的声音毫无阻碍的传入斐季的耳朵里面,他转过身,看着窗边一脸呆滞的元衡。
“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被斐季的声音所吓到,元衡呆呆的回过神来,他惊恐的看着窗外的黑影,指着梨园的方向。
“姑父!那些鬼怪,它们全都跑到表哥那里去了!!!”
咚
站在大厅中央的斐季只觉得整个人心脏骤然一震,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只没有知觉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他眼中闪过慌乱,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梨园的方向,咬牙呢喃道:“该死的鬼东西…”
…
梨园,顾名思义种着许多梨树,初春的季节,梨园里面的梨树都还只是光秃秃的枝干,配上晚间萧瑟的寒风和院内荒凉的景象,无端的让人感觉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很久。
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竹屋,里面灯光灼灼,木门被打开,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面,脑袋低垂着,阴影下,看不清他此时的面容。
斐季和沈氏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副场景。
院内有着许多鬼怪的尸体和鲜血,挂在梨树的枝干上,还在往下滴着血,吓得跟着一起跑过来的那些朝中贵族往后倒退,直接被身后的青石绊倒在地。
眼前这一幕极致诡异,元衡看见坐在房门前的斐攸,就急着往前跑去,却被身旁的沈氏拦住。
“别过去…”
眼中透着焦急的元衡没有察觉到斐攸的异常,可沈氏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对方周围散发着的强烈的鬼气。
扑面而来,带着恶臭。
晚间清风拂过,不知哪里传来的银铃声清脆作响,格外好听,坐在轮椅上的人这才有了动作,抵着唇轻声咳了起来。
“表哥!!”
元衡一脸焦急的朝着斐攸喊道。
站在一旁的斐季一脸严肃的盯着对面的斐攸,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低低的咳嗽声在晚风中响起,竹屋内的灯光闪烁着,在房门处倒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站在轮椅的身后,随后形成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推着斐攸身下的轮椅前行,慢慢来到庭院中央。
皎洁的月光照在对方身上,斐季神色晦暗的盯着斐攸身后的黑影,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攥着。
“你出来了…”
庭院中央传来“嘻嘻嘻”的笑声,月光打在黑影的脸上,照亮了对方恐怖的面容,只见那黑影整张脸像是被拼凑起来的玻璃碎片一般,黑色的缝隙肉眼可见,它扬起笑容,眼眸微微往上扬,嘴角拉扯。
“我如何都没预料到,你会将自己的亲身儿子作为封印我的阵眼,也难怪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被你藏在了这里。”
“斐氏…”
那恶灵扬起笑容,阴恻恻的盯着面无表情的斐季,带着刺骨的恨意,他将手放在面前斐攸的脖颈上,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眼前这脆弱的颈脖便会咔嚓一声断掉。
“作为阵眼的生灵必会身受诅咒,五脏衰竭而死,看看吧,这个父亲是如此的残忍。”
恶灵在斐攸的耳边低喃,猩红的眼眸中带着讽刺的笑意,刺得对面的斐季眼睛生疼。
恶灵伸出手,朝着轮椅上的斐攸发出诱哄的声音。
“逃离这肮脏的人世,可笑的亲情,所以…把这副躯体交给我,脱离痛苦,远离这人世难道不好吗…”
手中染血的手帕已经见不得一处干净的地方,五脏六腑被拉扯得生疼,每呼出一口气,都要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这副身体,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
斐攸看着面前恶灵伸出的手,一双眸子浅浅淡淡,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恶灵眯了眯眼睛,浅笑了一声,随着他的声音,周围匍匐在黑暗之中的鬼怪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将这块地方包围了起来,嗜血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庭院内的活人,眼中闪着炽热的欲望。
才劫后余生,现在又被这么多鬼怪包围起来的人们纷纷崩溃的瘫倒在地,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在众人崩溃的同时,斐攸面前的恶灵扬起一抹笑容,他朝着人群浅声说道:“若是斐大公子能牺牲自己成全你们,那么就可以保住你们自己的狗命。”
有些人听见这句话,崩溃的神经致使他们直接跪在斐攸面前,往日高高在上的贵族此时请求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人,口中说着杀人诛心的话语。
一个面色富贵,看起来十分和气的男官员此时神色苍白的来到前方,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斐攸,磕磕巴巴的白着脸说道:
“斐公子,你看你人心善,一个身体不便于行的人换我们这群人,求求你了,我府上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等着我回去!!”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后面相继的又出现了许多人说着这般的话,到最后,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
而坐在轮椅上的人,始终是那副姿态,冷冷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斐季藏在衣袍里面的手紧紧的攥着锁灵匣,往日灵气充沛的匣子如今像是被掏空了般,什么都没有了,他朝着对面的恶灵看去,沉着眸子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的恶灵依旧带着笑容,此时听见斐季的声音,他转过头看了看,声音轻得抓不住。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杀掉你们啊…”
话音刚落,围绕在人们周围的鬼怪全都“嘭”的一声炸裂,黑色的鲜血沾染满身,那些瘫在地面上的人全都呆住了。
坐在轮椅上的斐攸面色发白,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更剧烈,唇角溢出鲜血,那恶灵猩红着双眼,催动着身下的阵法。
“就快了,只要阵眼一破,我就可以出来了,可以出来了…”
刚才炸裂的黑色鲜血弥漫之处渐渐形成了一个圆圈图案,而斐攸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圆阵中央的地方。
沈氏抱着怀中的孩子,本能的朝着斐攸的方向走去,却在某一瞬间定格在原地,怀中的婴儿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鲜血味,皱着一张小脸要哭不哭。
“这是…阵法吞噬!!”
“它是想将阵眼消耗殆尽”
“斐季,快阻止它!!”
沈氏猩红着眼睛看着阵法内的人,却被隔绝在外面,斐季祭出本命剑,可是本命剑的灵力丝毫不能和式神剑的威力相比较,击打的效果微乎其微。
虎口裂开,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暗淡的锁灵匣掉在一旁,灵力全无。
斐季疯狂的击打着阵法屏障,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斐攸落入恶灵手中,鲜红的颜色生生刺疼着他的双目。
夜晚的冷风极冷,白色的衣衫染上鲜血,像朵朵盛开的红梅,妖艳极了。
斐攸抵唇咳嗽着,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面前,最后在冰冷的脸颊上化成水滴。
“嘀,新位面开启,当前反派黑化值—20。”
雪白的羽睫看着那个被鬼怪染上鲜血的人,铃声在黑夜中响起,白发扫过斐攸的脸颊,恶鬼咆哮,冰冷的剑刃所到之处,冰雪覆盖,遮掩了一切肮脏与不堪。
厉鬼的尖叫声在半空中响起,那一抹雪色映入斐攸的眼中,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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