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红颜祸水
原本正想着要给太子庄项使点儿坏的甄朱,猛然听到了这个动静,正在腰带里头摸索着的手不由得就微微顿了一顿。就在这个瞬间,她只觉得旁边忽然一阵风拂过,眨眼之间便就觉得身上一轻,那庄项已经惨叫了一声,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摸着腰带中刚刚找到了的“防狼”药粉,甄朱倒是颇觉得有些可惜。这本是她那些日子在家里呆着没事儿,找人研究了出来防身用的。原本想着在庄项身上先试试水的,谁知道,又有人见义勇为地跳出来了呢。
庄项贵为太子,虽然这一下子因着事出突然,十分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但很快地,他就被冲进来护驾的东宫卫士们扶了起来。而甄朱却是先被一件从半空中飘落的披风遮住了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才被一双手搀扶着离开了床榻。
那件披风似乎带着阳光的味道,那一双手也是温暖而坚定,让人恍然间有一种奇妙的安定感。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还能够这么对待她的这个人,简直不用看就已经知道是谁。
甄朱心中暗暗叹息,却也没推拒他的好意,只微微垂下头,低声道:“多谢丰王殿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却借着将披风裹紧的动作避开了他的手,自己从床榻上站起了身来。庄邛微微一顿,却还是将她放开了。到了这个时候,甄朱方才轻轻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同他打了个照面儿。
来人果然正是丰王庄邛。这个时候看过去,他的面上还有些残存着的愤怒之意尚未消散,但低头看着她的目光却温柔似水。那其中蕴藏的浓烈的情感,便再也无处遁形,让她只觉得一阵心惊。
不过,其实甄朱此时是如何想的,倒似并不十分重要,因为在发现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丰王庄邛关注的重点,便重新转移到了太子庄项的身上。
这一回,他看着庄项的眼神,十分不善,竟隐约有些愤恨的味道。在甄朱的印象中,过去他即便是同他的这位贵为太子的二哥发生什么冲突,也是绝对的会是以容忍退让为主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哪里见过他如今日这般强硬过?从方才的情形推测,莫非,自己今日这也是客串了一回“红颜祸水”不成?
太子庄项方才骤然之间被自家兄弟给狠狠摔到地上,心中自然很是恼怒。原本还以为是遇到刺客了,他于极度惊吓之中,先是不管不顾地胡乱拉了两个侍卫护在自己身前,很是仓惶四望了一会儿。但等到他发现方才掀翻自己的居然是丰王庄邛的时候,他便深深地愤怒了。
等到再看到他这个素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四皇弟不但没有半分掀翻了皇兄的歉意和愧疚,居然还敢如此放肆地瞪着他的时候,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以他平日里伪装的那种温柔恭顺、兄友弟恭的样子,这点儿事儿笑着说上几句话,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子之外也就罢了。他图谋的大业,正是到了紧要的关头,没的在这个时候跟这位实力强过自己太多的皇弟起什么冲突。
但是,今日到底是不同的。因着除此之外,他另外看出了庄邛的不对来。这回的不对,颇有些耐人寻味,却是跟着甄朱有关系的。
因着今日这事儿原本就是他乘兴而来,要好好磨搓磨搓甄朱这个不听话的未婚妻的。谁知道,正是要到了得趣儿的时候,却骤然被这愣头青给打断了呢。且不说这内内外外都是他东宫的人的情形下,庄邛这个傻小子到底是怎么只身闯进来的。但是看着他看向甄朱的眼神儿,这事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正所谓“一家女百家求”,只怕,庄邛这愣头青也看上甄朱了。
即便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片大好,但养母贵妃一再同他强调娶甄朱这个甄家唯一的也是嫡出的女儿的重要性,他也不是不明白的。想来,这位一向标榜着“不爱朝堂爱江湖”的四皇弟的心,看起来也是不小的。既然是这么着,那这事儿就不能不了了之了。
他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当即便就甩开了随侍的侍卫,朝着庄邛冷声道:“四皇弟今日倒是好大的脾气。”
再看丰王庄邛看了他那个样子,再听得他这话,面色果然也是愈发不好看了起来,只是眼神竟很有些悲哀,倒似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然则他只微微停顿了下,便也就开口,回应了庄项的话:“二皇兄今日也是好生有兴致,竟学了那起子流氓无赖,肆无忌惮地祸乱起宫室来了。”
于是就这么着,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们两个便就唇枪舌战了几个回合,面色也都愈发不悦,端的是十分激烈。
甄朱却只静静立在一边,不动声色。
虽然说这件事儿对她这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算是个不小的丑闻,她的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纠结这个事儿上面。
因着太子同丰王的这场掐架来的有些太过蹊跷了。
要说蹊跷,就这么看着其实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之处。丰王素来是个行侠仗义的,见到太子这种公然对女子不利的行为,当然是要出手管上一管的。但问题是,且不论他们两个人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单说他们一个两个的竟然敢在这禁宫之中随意出入,随意喧哗,根本就是肆无忌惮,完全当皇帝老爷是死了的一般,这也的确未免是太过大胆了些。
再想想今日白天那真假曼宁的事儿,甄朱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虽然是传召她,但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几句话。便是闹出了真假嫔妃这等宫廷丑闻,他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要知道,这位皇帝老爷的脾气可是一向都相当暴烈的。若是搁他以前的脾气,那个胆敢欺君罔上、迫害嫔妃、甚至偷梁换柱、公然取而代之的假货曼宁,早就当场被拖下去砍了头了。哪里还可以留着性命由着贵妃在那里雷声大雨点儿小地搞什么“细细审问”。
她自此前面圣的时候便已经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直未曾想到这个关节。此时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倒是猛然想起旧日听说过的那些宫廷流言来。
皇帝乃是九五之尊,总是很惜命的。当时庄项做皇帝的时候,是有个隐秘的卫队专门负责他的安全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据说身手都很好,最要紧的是够隐秘,竟是连她这个皇后都没见过过踪影的。想来,皇帝老爷这种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的性子,多半也是有这么个东西在的。
按说,以他的谨慎和气魄,顺顺当当地当几十年皇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偏偏他不过只是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便就在壮年薨逝了。而关于这位皇帝老爷在老当益壮之年忽然驾崩的这事儿,宫中更是传言甚多。其中甚至有,他其实身体早就坏了,因着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舍得还是选不出将帝位传给哪个皇子,所以撑着不肯退位,但其实,不过就是养了几个替身,轮流替他在人前装样子罢了。
如果这些流言并不是完全的捕风捉影,莫非,今儿这位皇帝老爷竟然是个假的?
那么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不管是对自己的态度突变也好,性格反常也罢,就算是做出再荒唐的举动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至于公然地包庇谁一下子,那更是小菜一碟了。
甄朱想到了这个,冷不丁打了个冷战之余,倒是也忽然打开了新思路。
如果这个猜测准确,那就证明此前她对陷害甄家幕后的猜测不但根本就不靠谱,还同真相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也就难怪,自她回来这些日子的调查和算计是完全的没有收获了。
今日见到的皇帝如果是假的,那么很可能真的皇帝是身体极度不适或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所以才来不了,找人顶替的。便真是如此,这种可能性还算是好的那一面的。最坏的可能性是说不定真的皇帝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不过是某一方势力的傀儡。
要万一真的是这样,那问题就更是严重了。
她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便是一阵阵发冷。如果这都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皇子知道不知道内情。又知道了多少。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站在了哪一边儿。
这些想法一旦开始,就如同星星之火,瞬间就成了燎原之势。想来是她一直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实在太过入神,表情上终究有些异样了起来,那边那两个原本掐架掐得正酣的人不知不觉便就停了下来,盯着她有些出神的面容,也发起了呆。
只是同样是没说话,两个人的心思和表情当然也是各不相同的。可惜甄朱太过投入,没有往他们那个方向看罢了。
两个人一同沉默了片刻之后,见她仍似没有回神的迹象,庄邛首先沉不住气了,缓缓朝着她靠近了半步,柔声问道:“甄姑娘无事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太子庄项当然也不甘示弱,也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道:“朱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给吵到了?”他一面说,一面扯出了一个微笑,顺带着朝着庄邛的方向投去了一抹带着嘲讽的视线:“四皇弟一向声高气粗,今儿尤其似吃了火药一般,朱儿可不要被吓着了才是。”
他刚刚明明铁青着脸同丰王庄邛对掐,这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换上了如同春风一般的微笑,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他的态度也十分亲昵,好似甄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一样,分分钟就要黏上来,将她拥入怀中似的——如果不是庄邛铁青着脸挡在他和甄朱之间的话,他肯定就一边说话,一边就顺势直接贴过来,抱住她了。
经历过上一世十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洗礼,和这一世几回见面时候分分秒秒的荼毒,甄朱表示对他的这项技能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丰王庄邛显然对这种事情还有些没太适应,特别是这次涉及的人是甄朱,他就更是怒不可遏了。
甄朱离着他不过只有一步之遥,故此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紧绷的肌肉和憋的通红的脖子,想来要不是碍着她在场,他估计都要冲上去揍庄项一顿了。
不过虽然没有直接冲上去打人,丰王殿下还是用言语表现了一下不满的。这种不满当然没有太子那样的“百转千回”,而是相当地直抒胸臆:“二皇兄且不要离着甄姑娘太近,不然,恐怕甄姑娘愈发要被皇兄这等不庄重的举止给吓到了。”
眼看着战火就要燃到甄朱身上,她倒是不好再在原地沉默不语了。说实话,一想到连皇帝都可能有问题,她是压根儿都没有什么心思再跟这两个人周旋。他们跳哒得再凶,也不过都是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若是不能求证皇帝还是不是那个皇帝,她再在这里呆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了。
心中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甄朱索性便就直接冷下了脸来,淡淡道:“两位殿下万金之躯,臣女哪里敢对殿下们妄自议论。今日之事,左右不过是臣女的胆子不够大,无福消受两位殿下的看重罢了。平白惹了两位殿下不快,倒是臣女的不是了。只有即刻禀明了万岁爷,将臣女遣送回家也就罢了。”
她这话一说,那两个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庄邛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话要出口的时候,他却又硬生生地停下了。只在原地踟蹰,拿着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她看,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无法言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所有的心意了。
庄项却是很快地回过神儿来,颇有些勉强地笑道:“朱儿这话是怎么一说,孤爱惜朱儿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快。且莫说这些见外的话,倒是把咱们一处儿的感情都生分了。”
他端得是舌灿莲花,真是能在口头上占点儿便宜便就要占点儿,绝对不会浪费掉分毫的。然则甄朱的心思却也转动得极快,当即不动声色地垂首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臣女倒是不懂了。臣女自幼养在深闺,何时同殿下有什么一处儿的情分了?殿下一向以温文儒雅、知书懂理闻名于天下,然方才对臣女恣意轻\薄,此时又以言语挑\逗,莫非是觉得,万岁爷亲封的勇国公甄家的嫡生女儿,于殿下来说,竟似个娼\女支\之流的人物,可以肆意妄为不成?”
这话说完,话音还没落,便就听见殿外有鼓掌之声。太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灰白,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门外已经有个颇为洪亮的声音朗声道:“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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