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血流成河

果然如同甄朱此前猜测的那样，皇帝的话音方落，便见到门外进来了一队锦衣校尉，正是隶属大内缉事司的人马。

        其中打头的那两个，是身形十分魁梧的男子，做内监打扮，面色肃然，手里拖着个看不出来面目的囚犯。

        甄朱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旋即便已经反应了过来，这两个正是裴萃的心腹，寻常是看不见的，只有要紧的时候才会带着。

        想到了这里，她倒是有些想要苦笑。只因到了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自己是如何才会觉得这两个人眼熟的。当日裴萃守在甄家的时候，近身带着的便是这两个人。这是不是说，守着她，于他来说也是个要紧的事儿呢？

        只是，她很快就醒悟，不论之前如何，这个念头却是不好再接着想下去了。因着不想见到裴萃那张看了便止不住乱想的脸，甄朱便转过了头去，只盯着那两个校尉手里拖着的人看。

        这一看不要紧，待到她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竟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原来，那个身着白色中衣，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满身血痕的人，居然是曼宁。

        更准确点儿说，是那个假冒的曼宁。

        看着她这副惨状，想来很是吃了一番苦头的。然则，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时候，她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身伤呢？

        看来贵妃果然是“细细审问”了一番的，亦或者，这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的手笔？

        这一念方转，皇帝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他这道目光虽然仍是温和慈爱，但竟似带着股子直透人心的力量，让甄朱不由得后背发凉，只得硬着头皮坐直了身体，准备接招。

        果然，片刻之后，他便即开口问道：“丫头，你看着这个人，你可认识？”

        甄朱迎着他的目光，恭敬地垂首领命，仔仔细细地将那白衣女子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方才转回身，朝着皇帝施礼道：“回禀陛下，此人臣女不认识。”

        皇帝冷笑道：“你几乎被这女人串通着老二毁了清白，竟不知道她是何人？”

        甄朱垂首道：“万岁爷明鉴，臣女委实不知其中缘由。臣女自幼被双亲养于深闺之中，绝少出门，并不识得几个外人，然则自今岁以来，性命几次堪忧，若不是托万岁爷的庇佑，哪里还有命活至今日？只是，那等生死攸关的大事尚且不知道背后为何人指使。此番事出大内禁宫之中，臣女不敢妄自揣测，还请万岁爷恕罪。”

        皇帝听着她说完了这话，面色稍缓。再看她神情平静、举止端庄、应对也算得体，愈发有几分满意起来。

        他看了看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显出几分娉婷之姿的少女，再看了看站在旁边儿的，跟不成器的二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四儿子，真是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

        然则即便有心为她和四儿子重新指婚，却碍着自己才刚刚把二儿子同这丫头的婚约作废，不好开口了。

        即便他再有心，这个时候也不便立刻将她重新指给了另外一个儿子了。不然就真是应了那句“兄弟易婚，连乡野莽夫渔妇之家都不如”了。

        他想到这个，又忽然想起来，这话头儿是这丫头上一回被他拿这个凑趣儿的时候提起的。如今看来，可不是个聪明的。

        只是可惜了。

        当初若是不听着先皇后的意思，执意把这丫头留给老二就好了。

        想起亡妻，皇帝的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亡妻跟着他吃了大半辈子苦，一个孩子都没留下来，反倒是任劳任怨地将养了老二这个庶子几年。虽然她体弱早逝，没有能够将老二养大，但不论谁说，她对老二都已经是够掏心掏肺的了。

        谁料到，这老二打小儿看着不声不响的，也一直很听话、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儿，一朝长大了之后，竟然是个白眼狼。

        那贵妃原本也是个好的，尽心尽力养了老二这几年，他便也让她做了后宫头一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迟迟没能当上皇后，也迟迟没等着老二上位，想来也是心大了，忍耐不得了。

        不过，她越是要皇后的位置，他就越不会给她。

        他正妻的位置，永远都是亡妻的，她怎么折腾都没有用。

        若是再蹦跶，连贵妃也可以不必做了。

        这一回甄家丫头的事儿，若不是他回来的及时，还真就让她和老二给折腾成了。

        若是万一这小丫头真在宫里头出了事儿，甄家的那个老犊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不单单只是甄老犊子一个人，他家的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位老嫂子与自己的亡妻也是熟识。当年未出嫁的时候，她们常在一处玩儿的，乡里乡亲，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若是真让他们这一家子伤心，自己百年之后，也就不必再去见亡妻了。

        庄霸虽然是粗人，但并不蠢钝，不然也不可能从泥腿子走到皇帝之尊。这些心思他虽然极少对外人道，可是他的确是对甄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特别是甄家这唯一的小丫头，竟然还颇有他亡妻当年的风采，最是让他喜欢得不行。也就难怪，这小丫头当时还在襁褓里头抱着的时候，被亡妻看了一眼，就叫她给喜欢上了。

        “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儿呢，臣妾就自私一回，替承祀求了她当媳妇儿罢。”

        老妻当年说这话的情节，还历历在目，只是老二，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方才挥了挥手道：“将这罪妇，拖下去砍了罢。”

        这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不过是个小卒子，要打要杀都没有什么意思。

        看这个样子，背后那个人，皇帝还是不打算动了。

        这原本也在甄朱的意料之中。故此她也不多言，只默默站在一旁装壁花儿。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见身旁有个声音道：“万岁爷容禀，臣妾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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