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心脏老老实实在心脏里跳动的时候，什么都感受不到。
白熙常年熬夜画画，脊椎很差，睡姿不正的时候，时常心悸，但它停止那一刻的感觉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就像，像在热热闹闹得酒吧蹦了一夜的迪，音乐消失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寂静了，没有人声，没有车鸣，没有心跳。
白熙眨眨眼，摸摸胸膛，那里有一颗安稳跳动的心脏。
“那她一会儿输液能喝牛奶么？我刚给她买的。”
“我看看，行，一会儿她醒了，就让她吃上点儿，现在小姑娘为了美，早餐也不吃，什么低血糖啊胃病啊厌食啊，年轻时不知道好好保养，以后有的受”
习言知点头应是，但她倒觉得白熙不是那种为了美得女生。
他推门而入，白熙捂着胸口发呆。
门一响动，她就迅速抬头，两人对视。
习言知微怔，白熙的眼睛澄澈明亮。
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白熙的眼神，就是很怪，成年人的眼里多是利益欲望，而少年人的眼里多是生机勃勃，幼孩眼中多是天真懵懂。
而她的眼中，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白茫茫一片。
她窝在病床上，瘦弱而单薄，
习言知想起唐米生日聚会结束那天，王嵩好奇易升为什么会和白熙做朋友，易升的回答。
“交朋友这件事，合眼缘就行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要真要说出个所以然，大概是因为她哎呀反正你不懂。”
“什么东西？”易升喝多了，嘟嘟囔囔，王嵩也喝的有些懵，模模糊糊也没听清。
两人勾肩搭背歪歪斜斜又换了个话题，
习言知却听得真切，
易升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人群中，就一个人站在那儿，你都会觉得心疼。”
好像雾凇沆砀里的一颗松柏树，孤独
且孤独。
习言知顿了顿脚步，又走到床边，
“白熙，你醒了？吃点儿东西吧，医生说你低血糖才会昏倒。”
他刚从商店买的面包牛奶，牛奶还是热的，他递给白熙。
“谢谢。”
“嗯，不用这么客气的。”习言知摸摸鼻子，
“习言知？我想问你个问题。”白熙看他，
“嗯，你说。”
“如果你八年后见到我，会认出我么？”她目光微亮，有些执拗。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习言知右眼皮一跳
他抿唇，八年后的事情“我不知道。”
生、老、病、死，这么长的时间，可能会发生太多事情，
对未来的自己，他无法保证。
白熙眼中的光亮闪了闪，垂下眸子，掩住失望。
“但，我想我的记忆里不会那么差。”习言知又补充道。
“嗯。”白熙点头，自嘲笑笑。
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懦弱，可笑，
原以为那场年少时的梦轰轰烈烈，在对方心里却无半点涟漪。
不过，
八年了，没有人有义务非要记住一个人。
白熙没什么胃口，但头很晕，她吸吸鼻子，小口喝奶，
她嘴唇恢复了些血色，
“班长，你先回去吧，别耽误课，顺便帮我向老师请个假。”
“我”
“医生！！医生！！救命啊啊！救命啊啊！”
习言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外面的鬼哭狼嚎声打断。
“医生！！帮我看看这条腿是不是废了啊啊？？疼疼疼！！”
“你小点儿声，我这里边还有病人呢！”
医生的话没半点儿作用，赵捷还是该怎么嚎怎么嚎。
“医生！你这有空病床没有？也让我躺会儿~”
“你先坐下来让我看看伤。”
“床上不也是坐么？”
门被拉开，应然扛着赵捷，后面呼呼啦啦一大群人，
“呦，应哥，这不是你那个小同学么？”赵捷对白熙印象深刻。
应然看向这边，眯眯眼，道了声“嗯。”没什么表情，
“赵捷你不是腿不行了么？”李主任面无表情走过来，
“刘医生，麻烦你给他看看，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对对对，医生快快快给我看看腿！疼疼疼死我了诶呦！”赵捷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捂着腿哀嚎，
“你刚不是这条腿么？”刘医生问
“啊，两条腿都疼得要命！这帮孙子把老子腿打残了！”
“赵捷你他妈别别不要脸，装什么装，我他娘的都没碰到你！”
白熙看到小黄毛，抬抬眼皮，
呦呵，老熟人啊。
“王麟理你别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娘，九年义务教育让你学哪儿去了？有点素质像个人行不行。”
“我他娘的”
“别你娘你奶奶你外祖母了，咱们像个人就说，行不行。”
“你他妈”
“你看看，来来，刘医生，这位小同学还有旁边这位家属吧，你们来评评理，我好好站在那儿，他把我给撞到了，伤了腿，还辱骂我，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李主任你说，凭良心讲这他娘的合适么？”
白熙与习言知对视，
他们？家属？
习言知率先错开视线，低头。
没人说话，
赵捷自问自答
“这他娘的不合适啊！”说着跟后边的兄弟们挤挤眼，
“李主任，今儿得亏得您来了，不然我这心里委屈啊~”
几个人都呆了，明明自己挑衅约架胖揍人一顿，还碰瓷，这就算了，被李主任逮到，他们还以为这次完了，没成想赵捷来了个平地摔跤，硬生生把自己渲染成十级伤残。
颠倒是非，指鹿为马，
啧啧，
兄弟们秒懂。
“对对，不合适不合适。”
“小王，你素质不行啊。”
“小王还是欠教育啊”
“谢谢李主任，李主任好人啊~嘤嘤嘤”
我靠，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李主任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这帮能作能闹的臭小子说上那么几句恭维的话还是很中听的。
赵捷还贱兮兮地看王麟理，眼神儿里满是挑衅。
“x！老子他x撕烂你的嘴。”
王麟理这人平时就喜欢找他们刺儿，但只会逞匹夫之勇，脑子不好使，赵捷就知道他会不管不顾扑上来，
在主任面前动手，
嘿嘿，赵捷看了看李主任的表情，安心地装作弱小无助状。
ojbk，稳了。
王麟理位置比较靠后，狠狠地踹了门一脚，只听到咔嚓一声，他就冲上来了，直奔坐在那儿的赵捷，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居然没人在第一时间拦住。
“妈耶！主任！救我！”赵捷扑向最近的李主任，躲在他身后。
“王麟理！！！”李主任气的直喘，
“主任你这是拉偏架！！”王麟理停在主任面前，也气愤愤
“主任这是为了正义，主任英明！”赵捷冒出个头，正气凛然道。
一群戏精，
原来怎么没看出来，赵捷还是个当演员的好模子。
点滴快结束了，
白熙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医生，你帮忙拔一下针吧，我们也要去上课了。”
张扬跋扈的气氛中冒出个声音，有些突兀。
大家都看向习言知和白熙两个人。
王麟理神色一变，刚才没注意，怎么是这两个人，
女的差点儿把他肋骨搞断，男的踹了他一个狗吃屎。
妈的，真是他妈晦气。
“好，那这位赵同学先坐着休息会儿。”
赵捷呲着牙对白熙笑
“没事没事儿，我不着急。”
“没什么大事，以后按时吃早餐，多备点儿糖就好了。”
“嗯，行。”
两人一前一后拉开门往外走，
“行了，别看了，赵捷你要治赶紧治，不是都疼的不行了么？”李主任把赵捷往床上一按道。
王麟理怎么想怎么憋气，余光看了眼门，校医室的门本就不结实，刚他一踹已经摇摇欲坠，趁着没人注意，轻轻踢了一脚。
“还晕么？”
“好多了。”
“嗯，早餐必须吃的。”习言知想想，又补了一句
“刘医生叮嘱的。”
白熙回头“嗯，我知”
“习言知！！”
她瞳孔紧缩，急急地把他推到一旁，
“碰！咣当！哗哗啦！”
习言知被推的踉跄，回头的时候，场面已经不受控制。
门倒地，玻璃碎的一片一片，
白熙双手离开地面，但双腿被门压倒。
习言知把门推开。
白熙闷哼一声，玻璃碴子扎在大腿内侧，血迹渗出来，印在灰蓝色的牛仔裤上，
触目惊心。
白熙先飞快看了看双手，然后抬头看习言知，冷静道
“你没事吧？”
“医院！！送医院！！快快！”
“担架担架，快把担架搬过来！”
“车！我去开车！！”
“叫不叫120啊？！”
“这他娘不是校医室么？”
校医大惊，他只能简单处理伤口，大手术做不了，当机立断，立刻送医院。
一时间，兵荒马乱，
赵捷看习言知把白熙抱上担架，一群人扛着走了，
车上找不开那么多人，也用不到他们，他站在原地
回想起透过窗子看到白熙拥习言知那一幕，
咂咂嘴感叹道
“这他娘的是真爱啊！”
“老大？哎？应哥？我靠！人呢？”
——
挂的急诊，医生用剪刀剪开牛仔裤，白皙的大腿皮肤外翻，有斑驳血迹。
女医生动作温柔，检查了一下伤口道，
“还好之前做过处理，但是要缝针，有点痛哦，害怕的话，看看外面。。”
白熙低头，来之前刘医生做了紧急止血处理，细小的玻璃渣已经被处理掉，但是最大的一块玻璃过深，怕伤到筋骨，没敢拔。
医生用仪器取玻璃，扫了眼杵在一旁的两位男生打趣道。
“你们谁是男朋友？跟病人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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