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火（二）
萨米尔一怔，疯狂摇头。
看起来他很伤心，但是也很坚贞，对徐香怜死心塌地。
美寇将他嘴上的束缚放开，这少年立刻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听语气像是在骂她。
美寇听不懂，没办法骂回去，干脆甩了这少年一巴掌。
萨米尔被打懵了。
美寇随手拿过桌子上的金壶，浇花一样，将酒液淋了他一脸。少年没喝过烈酒，很快眼神迷离，脸颊红扑扑的，只勉强认出来眼前人是谁了。
萨米尔擦了擦嘴角的湿润，躺在地上说：“你、你放我、走。”
“好啊。”美寇懒洋洋一笑，蹲下来解了他身上的绳子，指着浴池道：“去把自己洗干净，香夫人最爱干净，最讨厌肮脏的人。等你洗干净，我就放你走。”
她说的对。
萨米尔采纳了她的意见，摇摇晃晃走到浴池边，慢吞吞地脱衣服下水，却被身后走近的美寇一脚踹下去了。
“好好洗干净。”美寇提着酒壶。
许久，萨米尔湿漉漉地从水中冒出头来，眼神又黑又亮，唇色红润，像浸了水的樱桃。
他不好意思地缩在水里：“你、你能，给我一件衣服穿吗？”
美寇随手丢给他一件纱衣。
他丝毫不觉得不合适，就这么穿上了——是香夫人的手段和成果。
可是现在，这个成果要由新任的美夫人来享受了。
美寇对他招招手：“过来吃点东西，你饿了这么久，得吃饱才有力气去见她。”
萨米尔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点点头过去了。
美寇无聊地支着脑袋，倒给他一杯酒，笑着看少年喝下去，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
萨米尔竟然还对她道谢：“你是个好人，我会报答你的。”
真傻。
美寇噗嗤笑出声，应道：“好啊，那你就身体力行来报答我吧。”
喝完这杯酒，少年忽觉得身上很热，特别热。他疑惑地看向自己身体的变化，手上用力，把地毯抓皱了。
美寇来到他身边，笑盈盈地执着扇子：“热不热，我给你扇风。”
眼看这女子眼神一寸一寸地在他身上扫视而过，像是狮子巡视自己的领土。
萨米尔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下意识地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遮起来也无济于事，因为那灼热的目光还在巡视着他。于是他找到源头，盖住了美寇的眼睛。
手下的人轻笑一声：“盖住我眼睛做什么？”
盖住大半张脸，剩下的就十分突出，眼睛往下是红唇，上面涂着晶莹的口脂。萨米尔尝过，是糖心一样的甜蜜。
他忍不住动了动，感觉身上更热更焦躁了。
于是又上手，将美寇的红唇给盖住了。
看不到就好了，看不到就不会难受了。
可是他想错了。
有湿热在他的手心流连。
萨米尔触电一样收回手，浑身颤抖了起来。
美寇睁眼，靠近他，拉过萨米尔的手放贴自己的脸上。在他的耳朵上，不轻不重地舔了一口：“你不想亲我吗？”
萨米尔脑子一热，眼眶发红。药性上来，他猛地扑了过来。
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脑子里的理智彻底断了。
美寇看着金顶想道：看起来像兔子，凶起来像狼崽子。
地毯被冲撞得起了褶子。
她咯咯笑道：“轻点。”
狼崽子力道愈重，伺候得她十分舒服。怪不得香夫人喜欢，她也喜欢。不仅是身体上的喜欢，更是心理上的快意。
徐香怜骗走了她的人，她当然要在这里报复回来。
只是可惜，徐香怜将骨灰托付给这么一个人，说明对他很在意的。若是能当着徐香怜的面，上演一出活春宫就更好了。
她喘息着闭上了眼睛，像一只濒死的黄雀，扬起脖子，发出最后的无力鸣叫。
她汗涔涔地看向一帘之隔的床榻，那上面还躺着昏睡不醒的乌秀。
不知道他看到又是什么反应？
兽，或是妖，不受人间的道德纲常约束，应当是没有反应的吧。
美寇揽紧萨米尔的脖子，将自己送得更近了些。
一个晚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翌日晨起，簪花的侍女随口提了一句，管事死了。
美寇“嗯”了一声。
早食过后，美寇出门闲逛。拉纳府内的景色十分单调，最精巧的建筑是一处走廊。
她挥退一众侍女，自己一人往前。
静静地走过长廊，转角就是院落。里面有些噪杂，不知道什么人在争吵。
美寇想了想，从袖中摸出紫花雕饰发簪，戴在头上。最近她在府里的名气很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怕，到哪里都是被奉承的对象。换了张脸，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
院里是一排房屋，一个少女在一个房门外不要命一样撞门：“开门！开门你个人渣！”房门里是绝望无助的尖叫，和男人愉悦的笑声。
撞门的少女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舞服，看长相还是她同乡，也是来自大唐的少女。
美寇往其余的房门前一一扫过，里面藏着人，却都房门紧闭，无一人出来帮忙。
袖手旁观，惟恐引火烧身。
撞门的少女听到里面动静，撞得更加用力，声音也带了哭腔：“人渣！混账！”
美寇闭了闭眼，上前拉开撞门的少女，道：“让开。”一脚踢开了房门。
少女呆愣一瞬，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进门，扑在屋内交叠的人身上，死死抓着上面那个男人：“滚开！混账！”
男人身下的少女哭得面容扭曲，依旧梨花带雨。他正尽兴，不耐烦被人打扰，一把扯开抓着他的少女，丢到地上。
少女被扔到柱子上，摔了下来，倔强地挣扎爬起来，还要再来。
男人正要继续，发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一愣：“乌秀公子怎么”
他想问，乌秀怎么会来这里？
后者笑了一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可真是不轻，直把男人打得脸颊发肿。这是有关尊严的事情，男人怒火中烧，要与乌秀决斗，后者趁他不备，反手又甩了他一巴掌。
这下好了，两边脸颊对称了。
不仅如此，眼前的乌秀公子笑吟吟地提起衣摆，白色的靴子踢在男人的胸口，后者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力气很大，男人被踢得口吐血沫。
地上的少女终于爬起，和床上衣不蔽体的抱在了一起，两人又惊又惧，警惕地躲在了墙角。
男人已成重伤，站着的白衣身影还不满意。他缓缓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小腹上，男人口中的血沫流得更欢了，像奔腾的小溪一般汩汩蔓延。靴子往下渐渐移动，踩到了男人施暴的凶器。
“乌秀”浅笑着用力，问：“舒服吗？”
地上的男人发出惨叫。
他已说不出话来。
有只妖说的对，真的是太肮脏了。单是看着这张脸，就觉得肮脏不已。
“乌秀”换了个地方，靴子踩在男人的脸上，像碾黄豆一样，用力踩着。男人痛苦出声，却挣扎不开，像只被踩中了头的蟑螂一样，四肢无力地挣扎，逐渐没了气息。
鞋底沾了脏东西，“乌秀”面无表情地在男人的衣服上蹭干净。
处理好了脏东西，他转身看向墙角抱团的两个少女。两人像受惊的鹌鹑一样，不敢对上他的视线，瑟瑟发抖。
她们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舞服，没有人送新衣服给她们穿换，以后也不会有。
“乌秀”静了片刻，解开腰间的系带，脱下衣服。两个少女见状，抖得更厉害了。那个先前撞门的，这时候倒是敢和他对视，眼神中有些少见的狠戾。
“乌秀”看着少女，继续脱衣，脱到无可再脱，只剩一件单衣。这时眼神狠戾的那个少女，已经将同伴挡在身后，手上也多了把木棍——是他和男人打斗中撞坏的椅子。
看来这少女也并非全然是害怕，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记得藏武器。
“乌秀”脱完衣服，随手扔在桌子上，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到他走出院落，背后匆匆响起脚步声，有犹豫的少女声响起：“哎谢谢你。”
他置若未闻，踏上回廊转角，消失在少女的视线里。
回廊尽头的小亭里有个白色的熟悉身影，是真正的乌秀。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美寇：“有人借我的皮相，去英雄救美？”
美寇取下发簪，走到乌秀身边扒衣服：“反正你也不冷，脱下来给我挡风吧。”
乌秀笑着不动，任美寇扒衣服。等到眼前的女人按上了他的衣领，他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那道士的师兄弟们以魂魄入画，被我吸了大半精气，要保住性命得费上一番功夫。再过三天他们就会追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逼近了美寇，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寸：“你意下如何？”
美寇的手指一顿，她镇定地看着乌秀，反问道：“你打不过那个道士？”
“不必激我。”乌秀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拿下来，敛去笑意：“鹿天性警觉敏感，纵使沉睡，也并非对外界人事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包括她和萨米尔的纠缠，也包括她对他不怀好意的凝视。
妖能洞察人心。
乌秀一句话道出她心中所想：“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舒适安逸的生活腐蚀人的意志，她在府中一手遮天，无人敢违背她的意愿。在这方天地里，她无所不能。
美寇手指冰凉，艰难地连字成句：“你要杀了我？”
许久，乌秀否认：“我不会杀你，你不曾说谎，不曾真地下手，也不曾真地违约，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乌秀伸手摸上美寇的脸颊，竟道：“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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