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病
狭小的宿舍里一时挤满了人。宋竹宁的喉咙生疼，下意识用力地去掰对方的手。但那中年妇女力气很大，她根本就掰扯不动。
宋竹宁开始缺氧头晕，混沌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脖子上的力量突然松开，她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喉咙哗啦啦地疼，咳了半天，抬眼才见到是有人将那中年妇女拉开了。刚才对她动手的，应该是林侨婉的母亲，此时哭得撕心裂肺，宋竹西宁又委屈又同情，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辅导员走上前，挡在宋竹西和那妇女中间，指着地上的纸箱子，惊声问道：“这什么东西？弄得这么吓人？”
宋竹宁忍着喉咙的不适，解释道：“余老师，这是红色颜料染了的衣服，是有人故意放在我桌子下的。”
辅导员听此，完全没有要调查的意思，反倒呵斥一句，“看着血淋淋的，赶紧丢了去！”
她说罢朝着宋竹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免得林侨婉的母亲再生事端。
宋竹宁懂了，虽然心里委屈又难过，却也没说什么，趁着有人拽住林侨婉的母亲，赶紧抱起纸箱子，小跑着出了宿舍。
走到楼下，一把将手里的箱子扔进了垃圾桶。
有几名路过的女生被她的模样吓到，急忙躲开，绕路而行。
宋竹宁心里的最后一刻防线终于破碎，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走在宿舍楼下的林荫道上，来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此时的她很想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见前面有个岔路，便赶紧拐进一个偏僻的小路上，这条路一侧是高高的银杏树，另一侧是是一大片樱桃林，比较偏僻幽静，来往的人很少，被树荫罩着，宋竹宁暂得安宁，觉得浑身无力，随便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忽的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西西，怎么了？”
宋竹宁抬头，竟然见到了程淮北。他还是戴了口罩，但宋竹宁认得那双眼睛。
她看向程淮北，眼里还含了泪花，模样惹人心疼，程淮北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被戳了一下一般，他声音沉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我没事。”宋竹宁摇摇头，接过纸巾后从里面抽出了一片，然后还给程淮北，“多谢，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参观校园的拍摄结束了，我本来要回去，但记得这边便利店的关东煮特别好吃，好久没吃了，想买回去尝尝，正好碰见你在这儿。”
他也是想走人少的路，便从小路绕过来，没想到遇到了正哭得伤心的宋竹西。
宋竹宁点头淡淡“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去吧，便利店在那边。”她伸手给程淮北指了一个方向，便要起身离开。程淮北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拉住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竹宁将胳膊从程淮北手中抽出，突然顿住脚步，抬头问程淮北：“你相信我吗？”
程淮北一愣，还没回答，她又紧接着问道：“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侨婉，你为什么敢让我住在你的家里？”
程淮北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着道：“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吗？”
宋竹宁闻言，低了头失落道：“对不起，我今天会搬出去，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不是凶手，但是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
程淮北猛地意识到，今日的宋竹西，不太适合开玩笑。见送她要走，他急忙追上去解释。
“西西，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我开玩笑呢，对不起，我信你才让你住在家里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宋竹宁抿了抿嘴，抬头看向程淮北，认真说道：“你还是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了。”
程淮北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话，不管有多少人指责你谩骂你，我只相信事实。”
宋竹宁听了他的话，不知是被理解后的触动，还是委屈攒到了一个极点，心里莫名酸楚，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的，也从未与谁发生过争执，但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怀疑她，关系亲密的室友也不信她。最后愿意相信她的，居然是分开了好长时间的发小程淮北。
原本她是有点责怪宋竹西的，怪她行事张扬自我，无所顾忌，但刚才她忽然有点明白，真正相信她的人，不会因为某一件事就对她心生怀疑。
但是他应该只是愿意相信西西吧。
而不是相信她。
宋竹宁胡思乱想着，脑子里仿佛一刹那间涌出来各种想法，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七嘴八舌地在争论，吵的她头晕目眩，下一秒，双腿一软，脚下不稳直接往前栽了过去，便没了意识。
“西西！”
程淮北反应灵活地将她接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昨天淋了雨，又受了那么一遭无端的谩骂，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肯定是吃不消的。
幸好程淮北还记得校医院的路，正打算过去，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不去医院。”
背上的人缓了一会儿，又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程淮北手中挣脱开来，坐回到了长椅上。
她微眯着眼，眸中流露出一股厌世的感情，手扶额头，哀呼了几声，身子往后一靠，“不行了，头疼，我走不动。”
说完倦怠地抬眸看了一眼程淮北，神色与方才全然不同，语气也没那么客客气气，颇带了几分命令，“背我。”
程淮北一愣，脑海中缓缓明白过来，好像是他熟悉的那个宋竹西回来了。
宋竹西见他不动，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往后一瘫，面露痛苦地怨道：“不背也行，你现在自己离开把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也没人会怪你。”
说完，面色幽怨地深深叹了口气。
程淮北看着她可怜兮兮却又借此耍赖的架势，意料之内地败下阵来，往她身前走了一步，转过身蹲了下去，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多谢。”宋竹西细长白皙的胳膊勾上程淮北的脖子，满意地趴到他的背上。
程淮北听着她这句多谢，总觉得这不是礼貌由衷的感谢，而更像是计谋得逞后彰显的得意，他心底暗自笑了笑，听着宋竹西还在他背后念叨：“不去医院，去你家，我想睡大床。”
“好。”程淮北答应道，声音缓和低沉，宋竹西心里莫名生出安全感，继续说道：“到你家后能不能煮点桂圆红枣姜茶什么的，我发烧了，但不想喝药。”
程淮北叹了口气，“要求还挺多，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像是生病的。”
宋竹西没回应，她确实很不舒服，所以不想说话，随程淮北调侃去。刚才人格刚刚切换过来，对身体的感受还不是很真切，这会儿适应了，便觉得头疼不止，浑身无力，只得安静地趴在程淮北的后背上，闭了眼将余下的事全权交给了他。
天阴沉沉的，远处乌云如泼洒的墨水一般压下来，看起来又要下雨，还起了风，程淮北加快了脚步，穿过樱桃林，从求知路去往兰苑餐厅。从前在江北大学读书的时候，程淮北经常回家住，那时候早上过来上课，他为了多睡会儿，发现了一条方便省时的小路。
从兰苑餐厅后门出去，可以直接到校外，再走几步就是他家所在的小区。这条路人少且近。日常的校园里人来人往的，程淮北完美地避开了人多的道路，一路到了兰苑餐厅。
还没到饭点，餐厅的大爷大妈正在繁忙地准备菜品，他和门口正在拖地的大爷打了声招呼，便从后门穿过，出来正好到小区门口。
开始有淅沥的雨点落下来，程淮北快步上楼，开了房门，将宋竹西放在卧室的大床上，细心地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去厨房准备姜茶。
走进去的时候，程淮北微微愣了一下。厨房里被人整理得干干净净，碗筷都工整地放在橱柜中，连早饭剩下的垃圾也不见了，应该是宋竹西打扫过了。
程淮北回头，看了看在房间里熟睡的宋竹西，又想起今日早上的她，心中泛起疑惑。
他翻找着冰箱橱柜，只找到一袋红枣，以及半块发蔫了的生姜，这好像是半年前他拍戏受凉，小张买回来给他煮姜汤用的。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用这个煮汤，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是他的助理张宁打来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张宁问候的声音，“淮北哥，你去哪里了呀？”
程淮北道：“回家一趟，后面还要拍摄？我记得今天就只剩一个外景的录制吧，是在下午，到点了我会自己过去的，不用来接我。”
“不是。”小张解释道，“本来今天下午的那个番外篇校园生活日记的拍摄，但因为天气不好取消了，推到了明天，我打电话就是想通知你一下。”
程淮北：“知道了。”
小张嘱咐道：“嗯嗯，淮北哥，洋哥让我转达你说，最近好好休息，上节目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对待，保持充沛的精力，其他的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和我说就行哈。”
张宁口中的洋哥名叫钱洋，是他的经纪人，手下带的艺人中，像他这样小有名气却又不是顶流的新人有好几个，平时对他的关注不会面面俱到，好多事都会交给助理小张来做，这次特意来叮嘱，程淮北猜想应该是节目效果还不错。
“好的。”
程淮北正要挂断电话，听得张宁兴奋道：“对了，淮北哥，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微博涨了挺多粉的？”
程淮北：“不知道，最近没怎么看微博。”
张宁笑呵呵的，“你去看看吧，从《学习吧大明星》第一期播出后，你的涨粉速度空前的快，我算了一下，你比节目播出前多了三万粉了！”
程淮北有些惊讶：“三万？这节目哪来这么多观众？”
当初他愿意来《学习吧大明星》，一是冲着节目形式新颖，二是因为这档节目与江北大学合作，他毕业了好多年，能再回母校，自然是很开心。
公司给到这个名额的时候，好多人都嫌弃节目太新，前期宣传几乎为零，还要承受着学习的压力，只有他特别乐意地接了。反正他也只是个新人，去不了特别红的节目，只能一点点积累名气。
昨天他看的时候，评论里活跃的大多都像是江北大学的学生，此外就是一些特别有缘的观众了，粉丝涨三万，怎么可能？
张宁在另一端解释，“咱节目虽然小成本本身，没那么多流量，但赶上运气好，碰上了江北大学的跳楼案，还因此上了微博热搜。好多人就是因为这事看了咱节目，发现咱就是个宝藏节目，你的颜粉儿又多了不少呢，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厚道吧，但那可是实打实的流量啊，淮北哥，恭喜啊。”
程淮北听到热搜二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知道了。”他淡淡回应了一声，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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