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旁观
姬冰花这边。赵小东正跟坐在躺椅上吃葡萄看信的姬冰花扯皮。他负责来回给姬冰花押送账本书信，每回过来都磨着姬冰花要留下。
这次过来跟在姬冰花身边的人少，除了赵英琅他们和蔡哲文，就是‘宅子’的一部分人。赵小东因为不够‘忠心’，被挤出了姬冰花身边的位置。
“我怎么能跟你们姬家自小养大的人比忠心。”赵小东坐地上，恶狠狠的咬着姬冰花给他的小串葡萄。“蔡哲文这小子，还是我告诉他怎么跟家主打好关系。”
姬冰花喝了宋刻舟拿来的药。宋刻舟接过空碗，对着赵小东道：“家主也就多带了个小蔡，药必须得是他煎。琅哥快回来了，小东哥你小心被他看到。”
赵小东眼神回避了一下又梗着脖子道：“那姓蔡的小子就能熬药。我可比他有用的多。”
姬冰花漱过口，道：“还吃葡萄吗？”
赵小东面向宋刻舟嘴里说道：“喝茶。”
姬冰花给赵小东又提溜了一串葡萄。赵小东最近跑来跑去确实辛苦了。
赵小东指挥宋刻舟给他倒茶。这会姬冰花都惯着他，宋刻舟自然也没拒绝。姬冰花看了眼赵小东，把装葡萄的盘子给了宋刻舟。
“你现在不听赵英琅的话了？”
“我那是让他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赵小东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过来。
赵英琅的声音楼梯拐角传来。他道：“家主，三和楼的白案师傅我带来了。”
赵小东蹭的一下爬起来，放下葡萄跟茶杯，站在姬冰花的躺椅背后装石头。姬冰花没管赵小东，起身径直去了一楼见人。宋刻舟咽下口中的葡萄放下盘子紧紧跟上。赵英琅没下去，与目光幽幽的赵小东对视，脸上不再严肃。“家主这几天在找船。”
赵小东眼睛一亮，抓住了这句话的核心。“出海辨认方向我在行呐。”感谢外面游荡那些年。赵小东跑过去一把搂住赵英琅肩膀。“弟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哥。”
赵英琅被勒的脸都变形了，皱眉拍了下他的背。“松开。”他担心赵小东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又沉下脸道：“你要本事不过关，就继续回去送账本。”
赵小东不惧冷脸，连忙保证道：“一点没问题。”押送账本除了他们的人，路上还有‘宅子’的护送。再说都是手抄本，真有人劫一把火烧了了事。他教过别人了。
赵英琅点头，转身下了一楼。
天只要开始暗，黑下来的速度就很快了。一楼的烛火点亮，姬冰花在屏风后面听着宋刻舟问话。宋刻舟问了三和楼的白案师傅几个问题。白案师傅是个胖男人，一紧张就流汗，哆哆嗦嗦的回答。
“三和楼的宴会是昨天一个姓丁的后生订的。”
“席面摆在阁楼。那个，三和楼是两层楼加一个阁楼。”
“今晚去的人是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凤尾帮帮主武维扬。其他人请了几个，都没说姓名，小的也不知道。”
“他们看的严，糕点都是提前做好。这味道肯定差点，不像吃饭的样子。”
姬冰花确认了想知道的信息，宋刻舟就让白案师傅走了。赵英琅看人离开才出来。“‘宅子’的人就这样？”
“说明‘宅子’的情报人员分布广泛，各个层级都有。我们是得利者，不要挑三拣四。”姬冰花刚喝过药人有些燥，拉着衣服最上面的扣子不自觉揉捏。“我得到消息，临娘跟着楚留香也进三和楼了。”
“怎么是她。”赵小东从楼上冒出头，跑了下来。“临娘去不会把所有人毒死吧。”虽然已经知道了留下来的办法，但赵小东不想错过眼前能留下的机会。一直偷偷听着几人谈话。
赵英琅道：“‘宅子’怎么不提前说。”临娘进三和楼，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进而影响到他们。
姬冰花道：“临娘不属于‘宅子’，她做事不需要跟人交代。送消息的人还带来了封临娘写给我的信。宋刻舟翻译出来了，看看。”
这样有机密的信以前都是放在机关盒子里送人。因为姬冰花的主意，变成了加密信。‘黑眼睛’对姬冰花的许多点子，都很感兴趣。姬冰花知道，却不刻意给。
信里的内容是关于临娘对蝙蝠岛的计划。赵英琅看完都不由得赞句术业有专攻。
跟姬冰花把目光放在蝙蝠岛不同，临娘一开始就盯上神龙帮的云从龙。
神龙帮混迹长江已久，手下船只众多，帮内弟子皆是水战好手。云从龙自己就曾经在水下潜伏三天。若能驱使，确实事半功倍。临娘没有多说自己的辛苦，单挑重点来写，说的都是事情的过程和结果。
起因是蝙蝠岛的丁枫觊觎神龙帮，云从龙察觉危险后留下一封信，写明若是自己死了，神龙帮帮主传给武维扬，跟凤尾帮两帮合一帮。
然而丁枫买通了云从龙的一名心腹舵主夏奇峰，从他口中得知了信的内容，随后武维扬被杀害。丁枫找人假冒武维扬，准备再杀掉云从龙后接收两帮。
‘三和楼’的宴会就是丁枫给云从龙设的鸿门宴。临娘过去是要救下赴宴的云从龙，拆穿假的武维扬，收获两帮的感谢。
最后说武维扬在临死前同样留下一封信，和云从龙的内容差不多。它应该给了云从龙放在武维扬身边的两个手下。可惜临娘没找到人，不然她救下云从龙可以让他直接收服两帮，那样更好发挥恩情的作用。
赵英琅不太看好这个计划，道：“若是这两帮不认账，或者丁枫翻脸。临娘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江湖人刀口舔血，有凶性没道德的比守诺的多。
姬冰花问赵英琅他们：“这种事明明越隐蔽越好，为什么丁枫他们要找楚留香和胡铁花过去做见证。”
赵小东到赵英琅身边看了信，开始主动展示自己的用处。“因为他们必须保证自己‘正大光明’。不然神龙帮那么多人。一两个还好，怀疑的人多了就是麻烦。必会有人造反。”
赵英琅对丁枫这种不要脸的做法很不耻，冷下脸道：“都要杀人夺帮了，还谈什么正大光明。”
赵小东也觉得如此，跟着弟弟一起嘲讽。“师出无名会让他们以后骗不了家里的小孩。就像我跑出去赌钱还得找个借口。”
姬冰花抬手制止两人继续说话，道：“楚留香和胡铁花在，临娘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去三和楼附近守着。正好就当作接应了。”
赵小东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要守在家主身边，保护家主安全。家主的一切都比我的命重要。宋刻舟去吧。”
宋刻舟：“……”小东哥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违心话，还坑近在咫尺的小弟弟不会脸红吗？他朝向姬冰花道：“家主。要不我走一趟。”
赵英琅：“……”都是给惯的。
姬冰花看都没看赵小东，对赵英琅道：“你们兄弟去吧。”
赵英琅答应下来，赵小东就老实的跟着走了。他也深知话说到这份上他再皮就皮过了。
“赵英琅终于决定留下赵小东了。”姬冰花起身走到门前，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不让赵小东跟来的决定是赵英琅求她下的，现在应该是想通了。兄弟就该共同进退。
宋刻舟笑着道：“琅哥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小东哥的亲弟弟。小东哥对他越好，他越不知道怎么做，才想护着些。”
姬冰花朝楼梯走去，道：“我当初就是这么保护他，英琅也是当局者迷。”想通就好，有家才叫出游，没家只能叫流浪。赵小东跟着她这些年跑的地方不少，也算有感情了。“赵小东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回去的时候。”
宋刻舟跟在姬冰花身后，道：“我们最开心的，是家主回来的时候。”
姬冰花没有回头道：“我给你的那盘葡萄去吃完了。”
宋刻舟道：“是，家主。我马上去吃。”
姬冰花一个人进了卧房，圆桌上的茶点已被人收走，摆着两本账本和十几封书信。
姬家的生意很多都有能人在管，这些人拿的是分红算是尽心尽责。老宅每个季度都有专门的人去巡查。除了年终，其他时候姬冰花需要看的东西不会太多。所以每次账本和信过来姬冰花都会先处理。但今天桌上的账本罕见的丧失了优先权。
到桌边姬冰花习惯性坐下，又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清凉的风吹了过来。楼底下是花园还有葡萄架和秋千，夜里看起来张牙舞爪。
不清楚姬冰花站了多久。宋刻舟的敲门声响起，姬冰花才离开窗口关上窗扇。“进。”
宋刻舟端着一盆热药汤进来，放在离姬冰花最近的椅子旁。他看姬冰花在发呆。“家主在想尘护卫？”等人回过神来又自觉没有把握给家主宽心，一时间之间有点后悔提了这事。
“嗯。”姬冰花没有隐瞒，走到热药汤前拉开椅子坐下。“难为你了。这次只带了你们几个，什么事都要你们做。”她脱掉鞋子泡脚。
宋刻舟将姬冰花的鞋子拿走放好。“明明是我们担心家主的安全。”家主的身体不好，耐热畏寒。如今天气转凉，又在这么个处处危险的地方，身体交给别人他们不放心。
姬冰花摇头，宋刻舟把什么琐事都做了也没让她觉得不自在，肯定他这话就伤他们的心了。姬冰花说起了刚才宋刻舟问想小尘的事。“你一向说的少做的多。今晚能问出口，看来我的表情控制太差了。坐。”
“薛笑人留下那样的信给家主谁都没想到，信又落在了新常平手里。他不放尘护卫离开松江府是意料之中的事。家主已经问出尘护卫会无事，再忧心对身体不好。”宋刻舟找了个椅子坐下。
薛笑人留信的内容是把杀手组织交给小尘。这个消息震惊了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那些杀手。杀手们不会全都听小尘的命令。压得住那些贪婪者生，压不住得死。新常平留下小尘就是要引蛇出洞。他说过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会送小尘回来。
姬冰花道：“我不是担心小尘的安危。”她了解新常平。新常平可能会想要收下杀手组织中的一些可用的人。那时候小尘就会有份牵制在新常平手里。“我顾不上她，心有愧疚。”
关奇这边生死未卜，她注定要从姬宅离开。带上小尘在身边，就得有许多护卫轮班守卫，应付那十几个绝顶杀手。那样姬宅的人手就会空虚，容易出事。现在两人分开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最合适的，不能说好。
姬宅有护卫保护，新常平欠着小尘人情。小尘安全，姬冰花身边有‘宅子’的人，新常平也放心。
“太不负责任了。”姬冰花道。
宋刻舟心里一惊，面上倒保持镇定，嘴角依旧挂上笑。“没有。这是药起作用了。看来不久以后就能看到家主笑。琅哥说他以前见过。”
蔡哲文在宋刻舟跟来的时候警告过他。吃药会让姬冰花的情绪波动大，并不是只有喜怒乐大，哀也是。遇到这种情况得尽快脱离出来。
姬冰花愣了下，她没觉得自己不高兴。应该说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平静。吃药是因为以前心病伤了心脉，喜怒不形于色更能震慑其他人。没想到宋刻舟不敢提病的事，反倒说起了她不笑。“以后，以后有机会。”总不能现在说给他笑一个。
宋刻舟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很大的进步了。不能把人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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