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049章故友非友
封越最终还是叫住了苏墨北,
地下停车库的灯光因为他的喊的那一声“队长”而明亮。
陡然暴露在明亮白炽灯下的苏墨北愤怒而茫然。
看清楚喊他的人是封越后,他紧绷的肩膀也缓缓下降。
封越看了看左右两边没有车,然后才走过去想将袋子接过来:
“队长,给我吧?你一个人来的?”
苏墨北说着“不用”,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接着电话,提着东西就跟着下错来停车场了。”
封越不由分说地将东西抢过来提着:
“我开车来的,一起回去吧?”
苏墨北拗不过他,等坐上车以后,才后知后觉地问:
“你……是和教练一起来的吧?教练呢?”
封越苦笑一声:“……被我气跑了。”
苏墨北不赞许地睨了他一眼,有点严肃地警告:
“封越,你可不许再犯浑,教练他……”
“我知道的队长,”封越告饶地双手合十,“您放心,不是您想的那种生气。”
“我……就是骚话说过头了,把教练臊走了。”
苏墨北:“……”
车子发动的同时,封越一边开启车灯、一边和苏墨北闲聊:
“队长呢,刚才我看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的车子跟着其他车流一起汇入外面的高架桥,
见苏墨北沉默,封越又赶紧补了一句:“如果队长不想说……”
苏墨北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却很好地被车窗玻璃倒映进封越的眼里。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说不上落寞,更多像是失望,又有几分缅怀。
苏墨北叹了一口气,问:
“你知道沈柯,或者说,kehan这个id吗?”
封越想了想,点点头:“原本sot的天才射手。”
“……连你都知道,那看来他曾经是挺出名的。”
“也是你曾经的队友,”封越看着前方,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几年前当街捅了珩哥入狱。”
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当时。
即便封越当时忙着赚钱,昼夜不分、黑白颠倒,但他也看到了那个新闻——
一个是联盟曾经的天才射手,一个出生世家、通身贵公子气度的kehan。
一个是黑料缠身、总是能够引发各家战队和粉丝争议的解说一哥李珩。
两个人竟然当街发生冲突,而且沈柯最后还动手捅了李珩。
沈柯后来被判入狱,沈家的企业也一蹶不振,算得上是申城的大新闻。
苏墨北嘴角抽了抽,眼神却更落魄:
“刚才是沈柯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他前几天出狱了。”
“封越,是不是从监狱里面出来的人都会得很阴郁?而且没办法融入社会。”
“他算是我从前最好的搭档之一,即便他这个人心思不正、充满算计,还捅了李珩……”
“但我,曾真的敬重他的操作、他的技术。”
“而且,他们家算是对我有恩吧?”
“曾经,我们也还是朋友。”
苏墨北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人、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封越不知道如何评价,
他只是知道现在整个联盟电竞圈对于沈柯这名选手都是评价不高。
沈柯确确实实曾经拥有名誉,拥有无数粉丝和不少荣誉。
但随着sot阴阳合同、sot战队恶心的解散后,
沈柯逐渐变成了一个黑料集中地,kehan陨落神坛的同时,苏墨北成为了联盟新星。
射手不再是联盟唯一的神。
苏墨北继续了当年entice的传奇、带着mtc走出了辅核道路。
然后mtc拿了四届世界冠军杯,曾经的kehan,刚刚走出监狱。
“那他……给你打电话叙旧?”
“我倒希望,”苏墨北冷笑一声,“他找我借钱,开口就要一百万。”
封越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明白了刚才苏墨北那愤怒的表情。
“我是得‘圣母’成啥样儿,才会借钱给他?”苏墨北气笑了:“他也真想得出来!”
而从小有过被追债经历的封越,却忽然想到了一个点。
他问:“那队长,你这么多年换过手机号吗?”
苏墨北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换过手机号,那看起来对方并不是下套设计。
封越舒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不管如何,还是跟老板说一声吧。”
“这样的人在暗处,我们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万一他再出现什么过激行为。”
苏墨北想想也是,干脆将东西都留给封越。
自己直接去了蒋烨的公司,和蒋烨当面说了这件事。
而在申城西北,一处隐蔽的厂房内。
沈柯看着手中已经恢复待机画面的手机,面无表情。
坐在厂房货仓内的几个小混混盯着他,
为首的一个剃了光头,脸上还有刀疤。
如果封越或者张成会所里的几个小娘炮在这儿,
肯定能够一眼认出来这个光头就是当初威胁过小黄毛的人。
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声“火哥”,他也只是瞧着沈柯嗤笑一声:
“怎么着,沈少爷,被人挂了电话吗?”
“您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人肯定会借你钱的吗?”
沈柯脸色青白,狠狠地咬了咬牙。
“得了吧,你还当自己是当年申城呼风唤雨的沈家大少爷啊?”
光头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钢管掂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沈少不会让兄弟们交不了差吧?”
沈柯狼狈地后退一步,他的腿已经被这群人打断过一次。
现在还有些跛,但偏偏他欠了钱,利滚利到现在已经有了三百多万。
他们家的产业现在也是他妈妈一个人在维持,勉强凑了二百万给他。
但高利贷怎么会和你商量什么资金周转不灵,转眼就又多出了十来万的利息。
沈柯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着打电话给苏墨北。
他算是对苏墨北有恩,至少在他捅李珩一刀之前。
而且他认为苏墨北是心软的,肯定会帮他一把——现在苏墨北这么有钱。
结果,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火哥,火哥,您消消气,我还有朋友!我还有朋友!”
“您别打我,您打我、我这打死了,就没办法给您还钱了!”
光头却笑眯眯的:“沈少放心,兄弟们都是练过的。”
“肯定不会让少爷您缺胳膊少腿儿,还能给少爷您弄个像样的‘妆容’——”
几个小弟嘿嘿笑着,也抄家伙上来:“保证您能去要到更多的钱。”
沈柯转身想跑,却还是被那群人拖回来。
半晌之后,仓库内就想起了令人害怕的棍棒落地声,还有渗人的惨叫声——
光头几个拎着东西,恶狠狠地朝地上动弹不得的沈柯啐了一口。
然后抢走了沈柯手中紧紧捏着的新款手机,捏着他的下巴:
“沈少,哥几个的时间有限。”
“您要是家里实在困难,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个渠道。”
“您这模样的,多少在路子上还能卖个好价钱。”
“要是您实在做不来伺候人的活儿,这不还是有现成器官呢?”
说完,他们哈哈大笑着离开。
留下爬不起来的沈柯,兀自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等沈柯狼狈地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没想到父母没有睡,竟然一起坐在沙发上等他。
饭菜都还放在保温罩里,看见沈柯满脸的血,沈母尖叫一声站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沈母关心他,结果沈柯的手被火哥扭断、一碰就疼。
他怪叫一声,然后瞪着母亲:“呵,还不是怪你——”
“怪、怪我?!”
“怪你没一次性给够我钱,所以我就被那群高利贷的打了。”
沈母怒极,一耳光甩过去:“你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偏要跑去赌!”
“欠了赌债又去借高利贷!被打了还要回来怪我?!”
沈柯的皮肤偏白,入狱几年也还是那样白皙。
看着他脸上浮起来的掌印,沈母又有点后悔,想要上前扶。
沈柯却哼笑一声,用还完好的手推开了她:
“生意?帮家里的仓库搬点货物就叫‘生意’?”
他又瞪着坐在沙发上口水已经流出来的父亲,恶毒地骂道:
“不怪你,那就是怪这个老废物、就因为他是个废物,所以我才变成了废物。”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沈家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爸眼中闪过惊怒,站起来指着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母根本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她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哭了,她急急过去扶着丈夫,也不再看沈柯了:
“是是是,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夫妻对不起你。”
“你没有一点儿错,你最无辜、你最可怜,都是我们错生了你!”
她抹着眼泪,扶着丈夫往房间走:
“爸爸妈妈再不好,什么时候教过你……当街伤人,那样不择手段?”
“沈柯,入狱三年,你还是没有认真反省。”
女人忍了好几年的情绪终于爆发,她没有再看沈柯一眼。
像是对亲生儿子失望至极,她抽了抽鼻子:
“鞋柜上有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那本来是留给你父亲下个月做手术用的救命钱,你自己看着办。”
“还有,这个家以后,你想回来也好,不想也罢。”
“我们,都不会再等你了,也不会再给你留饭了。”
沈母咬了咬牙:“沈柯,你该醒醒了,也该长大了。”
说完,沈母关上了主卧的门,刻意逼着自己没有去想沈柯身上的伤。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而后房门被打开,沈柯又从屋内走了出去。
沈母急急追出去,却看见,鞋柜上,只留下了一串血红的指印。
愣了愣,沈母终于崩溃地哭倒在地。
拿着钱出来的沈柯,先随便找了个小诊所包扎了一下。
然后就揣着那二十万,联络上了火哥。
结果火哥却讽刺地说,这零刀碎割的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
让沈柯凑够了一百二十万再过来找他。
沈柯急了:“……才过了几小时!怎么就又多了二十万!”
火哥:“过十二点了,您看看表,我的沈少爷。”
沈柯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医院的大钟,终于咬紧了嘴唇。
——他不是,一开始就要去赌,就要借高利贷。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家会变成这样:
企业垮了一半,曾经的沈“家”又变成了那个小商品零售商。
他的父亲中风了,每天在家里流口水、不会说话。
母亲跑生意,还要和一群猥琐的中年老男人拼酒。
他能做的“家族生意”,竟然是帮着几个小工去整理货架、搬货箱!
沈柯不愿意,自然想着回去打游戏。
可是联盟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更新换代,他又不能在监狱里保持竞技状态。
就连业余战队的经理,都瞧不上他。
走投无路之下,沈柯只能选择赌博。
而且他还专门挑选了徐家的赌场——
听说,他们得罪了蒋氏,
如今也是光明正大的生意没法儿做。
沈柯一开始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捞了几笔,
结果被徐家那个戾气很重的当家看出来,故意下套让他栽了。
现在沈柯欠着高利贷,一天就被火哥涨了二十万利息。
捏着那张薄薄的卡,沈柯的眼中还是闪过了怨毒的情绪——
好,你们一个个都好,好得很!
尤其是你,苏墨北,忘恩负义、薄情寡恩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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