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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下修界,金阳宗。

        自从沈御雪离开后,金阳宗内起了不小的争端,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被宁不凡压下去。宁不凡加强了对宗门的管制,不服他的人被他以各种理由调离了金阳宗的权利中心。

        这一日宁不凡像往常那般和几个长老议事,有个弟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进门时还给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啃屎,变成连滚带爬。

        宁不凡还没来得及呵斥一句不成体统,那弟子就扑到他脚边,指着门外惊恐道:“宗,宗主,大事不好了,青梧峰的那颗梧桐树死了!”

        大殿上的人不由地一愣,那弟子又道:“我每日都安排人打扫青梧峰,昨日去的人说那棵树还好好的,今天就没了……”

        弟子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看宁不凡的神色。

        青梧峰的这棵梧桐非比寻常,他是沈御雪入门时亲手种下,它的年岁都要赶上金阳宗的岁月,和沈御雪息息相关。

        沈御雪走时说过请宁不凡好生照料,不曾想一|夜间这棵树就死了。这实在是太过蹊跷,让人不得不产生另一个不好的联想。

        宁不凡身影微晃,他握住手上的浮尘,示意众人有事稍后再议,身影直接消失在大殿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宁不凡就出现在青梧峰,扛过暴风雪,扛过岁月的梧桐树如今干瘪枯瘦,落叶铺了一地,生机断绝,高大的树干矗立在天地间,让人想到的不是曾经的生机勃勃,而是鬼影憧憧。

        百年老树有灵,树死了,是不是种树的人……

        宁不凡不敢再想,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浮尘被捏的咯吱作响,倘若这不是一件高阶法器,恐怕已经碎成灰烬。不安笼罩了宁不凡的内心,他给宗门长老打了声招呼,立刻动身前往妖族。

        长老们目送他离开,面面相觑,不安的气息笼罩在金阳宗上空。

        此刻妖族同样不平静,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燕南归坐在王位上暴跳如雷,手中的茶杯毫不犹豫地砸向大殿上跪着的妖族。茶杯碎裂,被砸的人头破血流,大气都不敢喘,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燕南归一身戾气,眼神阴鸷,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精神高度紧绷,像是一头无能狂怒的野兽。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师尊不会死,葬仙台下是水域,他是鲛人,水是鲛人的生命,他一定还活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要是办不到,通通提头来见!”

        燕南归气的又砸了一个杯子,这次杯子在妖族面前裂开,碎瓷片割伤了他的脸,他额上冷汗直冒,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辰少卿坐在一旁,见妖族如此不开窍,连忙喝道:“还不快去,等着你们王请你们吗?”

        妖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在门口不小心和戚蒙撞上。

        戚蒙不悦地把人甩开,道:“看着点,没长眼睛吗?”

        那人不敢多言,头也不抬的跑了。戚蒙觉得莫名其妙,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仿佛刚才这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戚蒙走进大殿,脚还没站稳,迎面就飞来一个茶杯,幸好他躲的及时才没落得和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可是还不等他庆幸,一股威压就瞬间笼罩在头顶上,戚蒙抬头,正对上燕南归那双带着血色的眼睛。

        戚蒙只觉得是一头野兽直冲面门,下一刻就要把他开膛破肚,他连忙跪下,表明来意:“王,逃入永寂森林的人族修士和玄虎一族都已经抓回来了,你看要怎么处置他们?”

        燕南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走任何人,永寂森林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戚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所有的人都抓回来。他知道燕南归心情不好,不敢擅作主张,特意来请示,不想这样做才是真正的撞在枪口上,

        燕南归冷哼道:“杀人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教你吗?一群废物!”

        虽然知道这群人的结局难逃一死,但此刻听到这话从燕南归的嘴里说出来,戚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不敢多问,连忙告退,却在出门前被燕南归叫住。

        燕南归沉默了一会儿,道:“留下玄虎一族。”

        戚蒙愣住,没敢询问为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人死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沈御雪活着时,燕南归不肯听他的劝,执意要对玄虎一族出手,现在人死了,燕南归反而动了恻隐之心。

        道门的结局在沈御雪的身份暴露时就已经注定,燕南归杀他们毫无障碍,很快王庭外就响起一阵惨叫声,无数人成了刀下亡魂。

        燕南归坐在王位上,单手撑着额头,暴怒之后是颓废和孤独。辰少卿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的异议,他从来不会阻拦燕南归杀人,在他看来燕南归越残暴对他越有利。

        只是他低估了燕南归对沈御雪的执着,他本以为排除了沈御雪就万事大吉,结果并非如此。眼看燕南归周身的气运随着沈御雪的消亡而黯淡,辰少卿有些着急。

        他把美味的点心留在最后品尝,在没有吃到之前,可不能让这点心坏掉。

        辰少卿起身安抚燕南归:“你别太担心,沈长老不是那种会轻易寻死的人,他敢跳一定是有脱身的办法。”

        燕南归没有吭声,薄唇轻抿,下颌紧绷。他心里明白,沈御雪早已不是那个能够无所不能的沈仙君,他受伤后一直很虚弱,只是他习惯隐忍,从来不会对着别人袒露自己的脆弱。

        葬仙台深不见底,他一个元婴期又能有什么办法?

        燕南归心痛的不能呼吸,窒息感快要将他淹没,他蜷缩在王座上,失去了所有的表达欲。他清楚的意识到,那个陪着他走了很多年的人,再也回不来。

        从此以后,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再有那个人的参与。

        辰少卿叹了口气,正当他想要劝燕南归去休息时,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从天际掠来。磅礴的灵压扫过妖族上空,带着愤怒和不甘,最后化作杀意,直直地朝着燕南归射来。

        燕南归没有反应,辰少卿眼看躲不过去,干脆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燕南归的动作,被灵力打了个正着。那股力量阴寒,几乎要把他的身体冻结,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燕南归,你这个畜生,你对沈御雪做了什么?”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宁不凡出现在妖族上空。

        妖族以为是敌人,下意识地选择防御,被他一浮尘抽飞:“这是我和燕南归的恩怨,谁敢上前我就杀谁!”

        宁不凡不见了往昔的沉稳,那张周正的面容在此刻犹如地狱走出的修罗,他迈着步子一步步靠近燕南归,周围的妖族纷纷避让。

        他伟岸光正的面具戴的太久,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他是从古战场走到如今。

        辰少卿压不住伤势,顺势倒在燕南归怀里,吐出几口鲜血。燕南归顿时懊恼不已,如果不是他为了沈御雪故意不躲开宁不凡的攻击,辰少卿也不会受伤。

        他已经害了一个人,现在又在伤害另一个人,他到底在做什么?

        宁不凡踏进大殿,对眼前的卿卿我我视若无睹,追问道:“沈御雪呢?”

        宁不凡来势汹汹,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在气势上已经把二人震住。燕南归心虚之下避开了他的视线,辰少卿压下自己的伤势,如实告知沈御雪的死。

        宁不凡愣了愣,在看见梧桐树枯死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那种感觉和亲耳听到完全不一样,他差点没握住手上的浮尘。

        沈御雪死了!这好像是个玩笑,却又那么真实地摆在他的眼前。

        宁不凡想笑,可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他无法自欺欺人,愤怒道:“燕南归,我们一开始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把人给你,但没让你要他的命!他到妖族才几天?你竟然逼死了他!”

        宁不凡的心思比燕南归深沉,他帮燕南归时,燕南归唱白脸,他唱|红脸。

        他了解沈御雪,知道他一旦对燕南归彻底失望后,绝对不会继续留在燕南归身边,所以他假意配合燕南归,只是想让沈御雪认清燕南归不可能回头的事实。

        届时他必定心灰意冷,想要离开燕南归,宁不凡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施以援手。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刻骨铭心,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亲手把沈御雪推上了绝路。

        燕南归无话可说,辰少卿劝阻道:“宁不凡,你冷静点,这个结果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你不能一味地把过错都推到燕师弟身上。”

        “他没预料到,还是你没预料到?”宁不凡冷声道:“辰少卿,收起你无辜的把戏,我不吃你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正品死了,赝品就是唯一的真品了,不是吗?”

        宁不凡正在气头上,说话多少有点口无遮拦,辰少卿面色微变,暗暗地瞪了他一眼。

        燕南归听的云里雾里,好在他此刻正沉寂在悲伤中,没有去深究宁不凡这句话的深意。

        “师兄也是一片好心,你何必咄咄逼人?你当初把他推出来的时候不也没顾他的死活,你现在又跑出来充什么好人?”燕南归不忍辰少卿再受委屈,他起身把人护在身后,站在高位上和宁不凡对峙。

        他们一样心怀不轨,谁也别埋汰谁!

        宁不凡哽住,他看向辰少卿,觉得自己起码在另一件事上比燕南归强。他有理由憎恨沈御雪,对他的遭遇落井下石,但燕南归没有。

        燕南归鱼目混珠,瞎了狗眼,等到纸包不住火后,有他哭的时候。

        宁不凡深吸口气,不想继续在这里和燕南归纠结是谁的责任,他要去葬仙台寻找沈御雪的尸骸。

        沈御雪是金阳宗的人,死后应该魂归金阳宗,而不是留在妖族。

        宁不凡甩袖就走,燕南归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突然间福至心灵,猜到宁不凡的打算。他丢下辰少卿,想也不想地冲出去拦下宁不凡:“你想做什么?”

        宁不凡瞥了他一眼:“滚开,你不配!”

        不配二字仿佛是不能触碰的雷区,江云野死前的怜悯和嘲讽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燕南归瞬间火冒三丈,直接抽刀道:“闭嘴。”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天地风云突变,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宁不凡以为是他动怒,却看见他也是一愣,诧异地抬头看向苍穹。

        下修界的天在这一刻急剧变化,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飞到开阔之地四处查看。

        天地相连,恍若混沌之初,空气中的灵力变得狂暴,充斥着浓郁的火属性,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地底散发出来,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纷纷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们无端恐惧,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不管灵力多么深厚都不能阻挡这股睥睨天下的力量。

        妖族中,羽族的感受尤为的深切,他们动弹不得,即便是燕南归也被死死地压|在地上。

        那一刻,天地是这神秘力量的主宰,如果它有意志,仿佛只要他动一下手指,整个下修界就会灰飞烟灭。

        黑暗和威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随着空气中那股炙热火元素的不断膨胀,一团耀眼的红光穿透这夜色,从地底深处直上云霄。

        随后一声嘹亮的鸟鸣响彻天地,有人悄悄抬头,只见遥远的天际飞出一只巨大的火鸟,它全身赤红,振翅一挥,天地为之颤|抖,漂亮的羽翼拖在身后,优美飘逸。

        火鸟直冲云霄,红光席卷苍穹,银色的闪电落在火鸟周围,却被汹涌澎湃的火海吞噬。火鸟振翅,又是一声鸣叫,声音清澈悦耳,有种让人心灵洗涤的魔力。

        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空气中狂躁的火元素也缓慢地安静下来,天光重回大地,那只鸟飞入云霄不见了踪影。

        等笼罩下修界的威压散去,所有人才敢起身。他们仰望苍穹,后知后觉地发现发生变故的方向是无尽之地。

        一瞬间,一个荒唐的念头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下修界的不尽之地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陵光帝君化身的不尽火,刚才的那只鸟……

        仿佛是验证众人的猜测,在短暂的吃惊后,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出现在下修界上空:“恭迎陵光帝君复位,上下修界三日内不得造下杀业!违者,杀!”

        声音刚落,凡大陆生灵,不论身在何地,手背上都浮现一个赤色的火焰标记,预示着这是大道的约束。

        天地间能成道者少之又少,朱雀的身份毋庸置疑。

        刚经历了一场威压的众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瘫倒在地。

        “这就是帝君的力量吗?”燕南归仰望苍穹,羽族对朱雀的敬畏是血脉上的压制,他浑身战栗,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被这样恐怖的参差挑起了野心。

        宁不凡身为人族,没有燕南归那样的感受,他看着苍穹中褪|去的力量,觉得朱雀复活的有点蹊跷。他当初可是魂飞魄散,怎么还能活过来?

        大殿内,辰少卿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陵光帝君竟然复活了,他竟然复活了!可是在辰少卿前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陵光帝君是扼制魔族的封印,他活过来了,封印会变成什么样?

        辰少卿被这巨大的变故打乱了计划,丹田内的灵力一片混乱,直接昏死过去。

        上修界,朱雀部落。

        雾气氤氲的仙池灵力充沛,两侧繁花似锦,楼台亭阁依山而建,高大的古树遮天蔽日。拂开遮目的云雾,可见仙池中有两道重叠的身影,

        其中一人背靠着石壁,长发披散,身上萦绕着浓郁的火元素。另一个靠在他身上,双目紧闭,柔韧的腰身以下是一条飘逸优雅的鱼尾,鳞片在水中稍显黯淡,显然状况不佳。

        仙池中的灵力不断地冲刷沈御雪的身体,可他意识不清,没有办法自行吸收这股力量,唯有等身后的人把这些力量逐一分化,一点点融入他的体内,修复他破损的经脉和千疮百孔的丹田。

        这样的修复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效果越来越微,而沈御雪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搂着他的人没有失去耐心,哪怕讨厌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还是坚持带着沈御雪在水中修养。

        安静的仙池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大步而来,在三丈外停下,恭敬道:“师尊,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仙池中,男人回眸,挥出一道水刃:“退下。”

        传信的人躲开他的攻击,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抱着沈御雪从水中起身,灵力覆盖在他身上,化作一身红衣。沈御雪出了水面就恢复了人身,赤|裸的肌肤雪白细腻。男人拿过衣裳,仔仔细细地替他穿好,边边角角都整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他带着人进了仙池旁的小楼,把他放在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目光在他苍白的容颜上顿了顿,转身离去。

        上修界的妖族以四个帝君为首,分为四个部落,其中朱雀部落生活的全部是羽族。在这些羽族中,青鸟一族擅长打探各种消息,平日里还会帮上修界的各大势力跑跑腿,换取报酬。

        随着陵光帝君的复活,朱雀部落短期内成了上修界的焦点,无数的视线汇聚到此地,更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门一探究竟,但都被陵光帝君客气地请回去。

        不是陵光帝君不想见人,而是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那些探视和试探在这件事面前,微不足道。

        众人有所诧异,但当知道陵光帝君是为了自己的徒弟沈御雪时,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沈御雪在上修界消失了几百年,要不是朱雀部落对外说他还活着,上修界的人都要以为他已经陨落了。

        谁也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陵光帝君的口中,而且听起来情况不妙。

        朱雀部落的议事厅内,陆焰坐在象征自己身份的高座上,身侧站着一位青衣公子。在他们面前,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云鬓香衣,生了一双笑眼,看上去温柔似水。

        但这点温柔在陆焰询问她带来了什么消息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下修界的人就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帝君你下了不杀令,我非得把那群人的头给拧下来不可。”玄樱美眸含煞,说着还瞪了陆焰身边的青衣公子一眼。

        青衣公子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言。

        当日陆焰浴火重生,重回上修界时,怀里带着昏迷不醒的沈御雪。他的情况糟糕极了,浑身伤痕累累,经脉寸断,金丹破碎,丹田内一片狼藉,灵力消耗一空,把前来迎接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没有人知道沈御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连陆焰也不清楚。他苏醒的时候,沈御雪已经以这个状态躺在不尽之地的火焰中,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火焰是陆焰的化身,认得沈御雪的气息,对他没有任何的伤害。

        他一直一直没有醒来,识海内漆黑一片,任何人的神识进去都如沉大海。

        陆焰当即招来玄樱,让她这个青鸟一族的族长去打探发生了什么。玄樱派出得力干将前往下修界,收回半年来沈御雪的全部消息。

        之所以是半年,是因为沈御雪一直和青衣公子有联系,半年前他还和青衣公子有书信往来,在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担心。此话倒不是谎话,因为半年前他确实安然无恙,一切是从半年后开始的。

        玄樱说起下修界那些人对沈御雪做的事,心情几度起伏,能把她气到这个地步,可见那些人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阿雪在江家小公子的保护下冲出重围,可江小公子不敌燕南归,他死后阿雪被他们逼上葬仙台。”玄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道:“葬仙台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不能御空也不能调用灵力,四周还有剔骨削肉的罡风,阿雪必然是掉下去才伤的那么重。”

        玄樱心疼极了,她可是看着沈御雪长大的人,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光想想他在风中的无助,她这个当姐姐的心都要碎了。

        青衣公子也听的皱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是他这个当师兄的不够细心,如果他和沈御雪的联系时间间隔短一点,就不会连他出了事都不知道。

        陆焰神情凝重,手上拿着一个布满裂痕的玉镯。沈御雪是在葬仙台出事,最后却落在不尽之地,一切缘由还要归根在这个玉镯上。

        玉镯的阵法已经损毁,只能依稀感觉到上面残留的阵法气息,这是一个单向传送阵。

        陆焰猜测这并不是沈御雪的东西,而是紧要关头有人给他戴上的,并且没有或者说没来得及告诉他用法,才会在沈御雪奄奄一息时触发触底机制。

        沈御雪遭到下修界背叛,最后还站在他身边的人寥寥无几,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江云野有这个可能。

        陆焰眸光冷冽,他收起玉镯,看向身旁的青衣公子,不怒而威:“薄渊,你就是这样照顾小师弟的吗?”

        薄渊没有辩解,连忙退到堂下,请罪道:“是我照顾不周,还请师尊责罚。”

        玄樱也道:“我亦有失责之处,请帝君责罚。”

        陆焰微微朝前倾身:“这个罪等阿雪醒了,我再慢慢和你们算,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将功补过。玄樱,你把我不在这些年,大陆上的所有消息全部收集好交给我。薄渊,你去一趟下修界的妖族,会一会我那个不孝徒孙!”

        陆焰了解沈御雪,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别说薄渊和玄樱没有时刻在他身边盯着,就是和他朝夕共处,他想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就保证藏的天衣无缝。

        陆焰缺失了数百年的岁月,不知道这些年的波折,自然不会草率处罚二人。沈御雪受伤,这二人的痛苦不比他少。

        眼下要先掌控局面,徐徐图之。

        玄樱和薄渊告退,陆焰仰靠在椅子上,他又取出那个布满裂痕的玉镯,他摩|擦着那些裂纹,神情复杂。

        江家身为人族,却和他们朱雀部落关系密切,江家信奉他,所以在沈御雪离家出走后,不计得失地选择留下一脉协助他。

        从玄樱带回来的消息中不难听出,江小公子在江家的地位非同一般。他和兄长相差了快两百岁,他娘怀他的时候还遇上仇家上门,动了胎气,险些难产。最后有惊无险地把他生下来,他却因为在肚子里憋的太久,没有喘气。

        江家废了好大功夫才养活他,对他百般宠爱也没养成混世魔王,反而是个侠义心肠。

        如今江小公子为了沈御雪没了,陆焰能想象到这对江家而言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或许我该亲自走一趟。”陆焰垂眸,他用灵力一点点修复好镯子上的裂纹,直到镯子完好如初。

        江家大义,他也该拿出应有的尊重。

        黑暗,还是黑暗,沈御雪被困在一片虚无中,怎么也走不出去。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甚至感受不到方向,觉得自己就是个盲人,只能一步步摸索着探寻这个陌生的世界。

        跳下悬崖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因为江云野的死而产生的悲戚让沈御雪没有再进一步的勇气,他坐在原地,失去了斗志,四周仿佛更黑了。

        沈御雪摸摸自己没有心跳的胸膛,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啊!”他想:“每个人死了以后都是一样的吗?”

        沈御雪不理解,这和他想象的死亡不太一样。这样的黑暗剥夺了一切,让他有些心慌,又有些恐惧,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冥冥中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告诉他快点离开。

        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升起来,又很快有另一股消极的力量把它压下去,让沈御雪提不起斗志。

        沈御雪还在原地,黑暗淹没了他的腿。

        忽然,沈御雪手腕上闪烁起微光,是江云野送给他的那个镯子。

        相对于眼前的黑暗而言,这点微光比萤火虫还要细小。但对于沈御雪而言,这光明亮的像是太阳一般。他连忙抬起手,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上的镯子。

        “沈御雪,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熟悉的爽朗笑声在黑暗中响起,那声音无限放大:“说好了一起回江家,你怎么能食言呢?”

        沈御雪连忙四处张望,可是他看不到人,一片漆黑中只有他一个人。

        “江云野,你在哪儿?”沈御雪红|唇微颤,轻声开口。他怕这声音是自己的幻觉,又迫切地想要去证实。

        “我就在你面前啊,我说了会来找你,你看,镯子不是在发光吗?”江云野笑道。

        沈御雪伸出手让镯子去照亮眼前的黑暗,可是什么都没有。

        “笨蛋,你睁开眼睛啊!”江云野宠溺道:“你闭着眼怎么能看到我呢?”

        沈御雪想说自己本来就睁着眼,可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是了,这种感觉像梦。

        他在梦里!

        或者说是在梦魇里!

        失重感传来,沈御雪猛然睁开眼,阳光有些炙热,水流很温暖,花香萦绕在鼻间,雾气氤氲。身体靠着的‘床’有些硬,但是温暖舒适。

        沈御雪愣愣地盯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看了许久,混乱的思绪逐渐回笼。他有些难以置信又忍不住怀疑还是在梦里,不然他怎么会回到上修界,回到自己的小池子里?

        沈御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浓郁的灵气冲刷每一块鳞片,原本黯淡的鳞片随着他的苏醒焕发光泽。尾鳍像飘逸的薄纱,在水中摇曳生辉。

        沈御雪鞠了一捧水,热热的感觉很真实。他想要游入水中,这一动才发现腰上搭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掌修长有力,沈御雪吓了一跳,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躺着的不是什么床,而是一个人。

        “醒了?”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沈御雪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熟悉的战栗感让他尾巴上的鳞片都要炸了。

        沈御雪连忙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他游入水中回头看过来,蓝色的眸子水润迷离,鱼鳍一样的耳朵抖了抖,墨蓝色的长发在胸|前半遮半掩。

        待他看清身后人的模样,瞳孔骤缩,惊讶的红|唇微张。那是和魔族大战后,只会出现在梦魇中的脸,此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跳入眼帘。

        深邃的五官,硬朗的轮廓,眉目清晰,鬓若刀裁,只一眼就能吸引人全部的心神。

        沈御雪贪恋地描绘这张脸,不禁心酸起来。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在离那张脸还有一指的距离时又顿住,他怕下一刻梦就碎在眼前。

        “果然还是在梦中,不然我怎么会和师尊在这里相逢呢?”沈御雪自嘲轻笑,他默默地缩回自己的手道:“师尊,我真的好想你。”

        陆焰不禁挑眉,他的一只手残留着沈御雪身上的温度,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切明明是那么的真实,沈御雪却坚定地觉得这是一场梦。

        陆焰目光微凝,有些心疼。他放下酒杯,对沈御雪抬手道:“既然是梦,为什么不敢碰?”

        沈御雪后退着摇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每一次我以为那是真的,但最后都不是。师尊,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现在很难受。”

        沈御雪不禁落泪,泪珠滴入仙池,化成一颗洁白的珍珠。他不仅难过,他还很消极。他在黑暗中听到江云野的声音,他以为他睁开眼,他还能看见那个明媚的少年,可结果他看见的是另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无可结束的轮回,一次次重复。

        陆焰意识到沈御雪的状态不对,他抬手挥动四周的灵力,把沈御雪拉回怀抱,让人靠在他的肩头,轻拍他的背脊歉意道:“对不起,师尊回来晚了。”

        温暖熟悉的臂弯勾起沈御雪的回忆,赤|裸的肌肤相贴,炙热的心跳交叠,无不告诉他这不是梦。

        沈御雪依旧难以相信,他颤|抖地抬起自己的手,犹豫地回应这个拥抱。怀抱没有扑空,他触碰到真实的肌理。

        活人的温暖,从指间滚烫到心底。

        沈御雪愣住,下一刻泪如泉涌,他收紧自己的手臂,俯在陆焰的肩头,起初还是颤声呼唤师尊,消除心里的那点不安,很快那声音哽咽起来,压抑着痛苦,泣不成声,仿佛是要把数百年来的思念,委屈,痛苦,不甘通通发泄出来。

        陆焰心疼不已,他拍着沈御雪的后背,手指触及到背上的那些伤痕,眸光又是一暗。

        沈御雪哭了很久,陆焰一直哄着,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师尊真的回来了吗?”沈御雪从陆焰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不安地看着陆焰。

        陆焰揉了揉他的头,道:“我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他们有繁衍的宗族,但我是独一无二的。天地间不会有两只朱雀,我的生命从火开始,也从火结束。”

        沈御雪似懂非懂,他此刻的思绪有点不支撑他思考这种复杂的事。他只确定陆焰真的活了,看着他湿润的肩头,别扭的移开视线,问道:“师尊离开了不尽之地,那魔族会卷土重来吗?”

        不尽之地?陆焰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指他封印魔族的那座山。

        “我封印魔族的阵法只是一开始需要我的灵力加持,随着天地间不断有灵力汇入,它们已经牢不可破,即便我脱身而出也没关系。”

        朱雀的至尊火焰的确好用,一开始陆焰敢提出这个做法也是考虑到自己能有退路,只是那个时候不确定成功的概率,才不敢告诉沈御雪。没想到他一时迟疑,竟然给沈御雪带来数百年的苦楚。

        陆焰有些难过,恨不得能快点把这些年的亏欠全部补偿回来。

        沈御雪靠着他,重逢之下并没有多少喜悦,面色沉重道:“师尊,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回来多久了?”

        不尽之地和葬仙台隔着高山河流,并不相通,就算沈御雪跳下去那一刻陆焰复活,陆焰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沈御雪对这一切毫无记忆,他想知道过去了多久,更想知道下修界怎么样了,江云野……

        沈御雪有些心痛,他捂着心口不由地皱眉,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惨白。

        陆焰连忙握住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气,缓解他的痛苦,道:“你现在很虚弱,忌讳忧思过重。下修界的事我让薄渊去处理了,你不要担心。等你的身体好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沈御雪止住咳嗽,他内视丹田和经脉,明白了陆焰的意思。他不仅没了修为,还断了经脉,仅存一副病弱残躯。

        陆焰道:“别怕,我在这儿呢,你不会有事的。”

        沈御雪用力地点头,只要能在师尊身边,别说是成了废人,就是只有一口气,他也要多活一阵子,多看看他思念了数百年的人。

        仙池里的灵力到了极限,陆焰拿过岸上的衣服把人裹起来带回去。

        沈御雪躺在他的怀里,盯着他的下巴,在心里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问出关于江云野的事。他低下头,默默地难过。

        江云野魂归妖族,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收敛尸骨。

        陆焰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不用问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怕他想的太多意志消沉,叹了口气道:“等你身体好一点,我陪你去下修界走一趟,我们去江家看看。”

        沈御雪抬头,正好对上陆焰低头的视线,师尊知他心意,对他有求必应。沈御雪眼眶微热,鼻子发酸,轻轻地嗯了一声,把头埋的更深,不想再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

        下修界,妖族,奉师命前来的薄渊没有先去王庭,而是到了葬仙台。

        悬崖边风声猎猎,他看着白云遮掩的深渊,目光幽暗道:“欺师灭祖的小畜生,真当你师尊身后没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才写完,我熬不住了,想睡觉了。

        如果有什么错别字之类的,我明天早上爬起来就修,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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