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听说魔头一顿饭吃三小孩
这天上午江小北给自己放了半天假，没有上山挖老参，而是搁家里给“老哥”打扮。
其实也不怎么用拾掇，男人单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很好，端的是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的好模样，身材更是极品。
江小北只将男人洒落在肩头的长发束起，看来看去，又把墙上挂的玄色长袍取下让他穿上。
别说，大小长度居然刚好，简直就跟自己的衣服似的。
江小北看着新鲜出炉的大帅哥十分满意。
就是帅哥脸上丁点笑模样没有，只木愣愣的注视着他，跟出丧似的。
“会笑么？”江小北道，“笑一个看看。”
男人坐在木板床上抬头看着江小北，脸上依旧是那副出丧的表情。
江小北也是无聊透顶，拿手指去戳人家的面颊，想人造一个微笑出来，却被猝不及防的捉住了手。
皮肤相接的温热触感令人有些耳热。
江小北抽了几下手，没抽动，只得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嘱咐道，“待会儿带你进城，乖乖听话，给你找户好人家，就不用窝在我这吃糠喝稀了。”
也不知道这愣子听不听得懂他的话。
俩人对视着，江小北突然有些好奇：这家伙总爱盯着他瞧，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不过还是别太多心了，了解的越多、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难把人丢掉，就跟给旧物取名一样的道理。
想到名字，江小北又对男人说，“以后你就叫江小黑吧，没个名字可不行。”
男人表情不变，微微侧头，就好像同意了一般。
随后江小北取了点钱，包了个干火烧就带着男人进城了。
离燕井村最近的木里城不过十几里地，走着很快便到了。
平时江小北也是在这个城里兜售他那点人参，与路边的小贩比跟村里人都熟，沿途都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小北今天来的可早，收获不错？”
“哈哈，今天不是来摆摊的。”
“跟着的俊后生是哪个？打扮的像个少爷。”
“是我远房亲戚，串门来的。”
与村里表现出来的社恐模样不同，江小北与几个小贩十分熟络，几乎有问必答。他“哥”江小黑，则一板一眼的跟在江小北身边。
男人鹤立鸡群的个头吸引了不少目光，也引来不少女子的隔扇打量，令江小北对此行很有信心。
江小北把男人带到个馄饨摊前坐下。
卖馄饨的大爷惊讶道，“小北来了，也来吃馄饨？”
因为大爷知道江小北在攒钱，平时进城摆摊只吃自己带的干粮，偶尔买一碗两文钱的阳春面打牙祭。
大家都觉得这小孩儿不容易，也暗地里夸赞孩子节俭，卖水果的大姨还有意给小北介绍自己的外甥女，可惜被小北婉拒了。
“关叔，只上一碗就好，要纯肉的，”江小北笑道，“带我哥来尝尝您的手艺。”
关大爷心里夸孩子懂事，舀了满满一大碗馄饨摆上桌。
江小北将馄饨推到男人面前，“吃吧，今天早饭都没吃，饿了吧？”
男人看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馄饨，又看了看江小北空荡荡的桌子，没动。
“怎么不吃？”江小北笑了一声，“怕我也饿么？我带着干粮呢！”
江小北掏出自己带的干火烧，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也有的吃。
说起来或许是愧疚心作祟，抠唆的要命的江小北带着他“哥”来吃平时舍不得吃的肉馄饨，吃完就一拍两散。
然而男人就是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他，眉头也皱着。
还是关大爷笑呵呵的解围，“你不吃，你哥也不吃啊！不如和了火烧一起吃，叔再给你们拿个碗。”
江小北一听也行吧。
待分了半碗馄饨出来，男人才开始动筷子。
江小北一边咬着鲜美的馄饨，一边偷窥男人的脸，心里暗暗地说：居然还会关心人，知道自己要被丢掉了吗？
……
吃过散伙饭后，江小北就拉着男人到招工的街头站着。
周遭坐了一地无所事事的老爷们，挂牌等活上门。
江小北给他哥也挂个牌，上书“入赘”。
一旁的人看乐了，“小弟，你搁这买卖人口呢？”
江小北漫不经心道，“这是我哥，长病了家穷治不起，给他找个好人家。”
“家再穷也不能把病人往外丢啊，就是你亲哥卖了也是犯法的。”
江小北没有再理会那人。
牌挂上没多久，路过一穿金戴银的胖丫头，看了一眼“江小黑”的脸，就走不动道了。
“娘！”姑娘喊住了前面的贵妇人。
贵妇人回了头。姑娘长得胖乎乎的，她娘倒是干巴瘦。
贵妇也是穿金戴银的打扮，身边还跟了好几个家丁，回过头来道，“怎么了闺女？”
“你快看他……”姑娘羞答答的一指。
男人揣着个蛋，正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江小北见女孩儿虽然胖了点，但五官不错，家境看着也好，连忙上前介绍，“这是我哥江小黑，正想给他找个姻缘呢。我哥他年轻能干活，倒插门不亏的。”
泽北君统治下的大昌不算封建闭塞，既有契兄弟这般的存在，对女子的约束也不严格。
所以对于女儿当街看上个男人的事，贵妇人并无多大反应，如同看货一般打量着男人，“模样倒是不错，只是怎么不见说话？”
江小北只得如实交代，“我哥是个哑巴，人也有点愣，但不影响日常生活。”
贵妇人一听，拉住女儿的手就要走。
胖姑娘顿时不依不饶，坠在原地耍赖，“娘，我就要他嘛！哑巴我也要，愣子我也要！”
就她闺女这体格，做娘的怎么拽得动？再加上平时也是惯着，要什么给什么的，劝也劝不了。
贵妇人只得叹了口气，妥协道，“先安排进家里帮工吧，入赘的事以后再说。”
江小北和胖姑娘都高兴起来。
贵妇人又拿出个钱袋子，“多钱？”
“不用不用，”江小北连忙推脱，苦笑道，“只给我哥找条活路罢了。”
贵妇点点头，看到江小北穿的破破烂烂的模样，眼里满是同情。
胖姑娘高兴的上来挽“江小黑”的手臂，却被无情甩开。
眼见女孩眼眶一红，就要哭，江小北赶紧推了他“哥”一把，小声道，“说好了听话不是？”
男人眉头微皱，侧头看着江小北。
他的瞳孔如墨一般深邃，不再是往日那般无机质的黑，仿佛在无声质问。
江小北被盯得头皮发麻，小声道，“你先跟着去嘛！我、我稍后就去找你。”
男人这才动了下，缓步走进家丁堆里。
胖姑娘也不好意思再动他，但脸上多了点笑模样，止不住的抿嘴偷看男人英俊的侧脸。
贵妇人拿这傻丫头没办法，捡个人就跟捡了个小猫小狗似的，叹了口气，“满意了吧？回家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男人跟在家丁身后还时不时回头看。
江小北心虚的冲他挥挥手。
脚边蹲着的人冷哼一声，“累赘丢掉了，舒服了？”
江小北不想跟这人对呛，扭头就走。
本来嘛，他与流浪汉认识也不过一两天，本就是吃过几顿饭的陌生人罢了。
如今他为男人找了个吃的饱穿的暖的家，媳妇儿都娶上了，又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呢？
但想到男人临走前看自己的眼神，江小北就觉得闷的慌，索性在城里逛一逛，散散心。
自从穿越过来，江小北一直为了生计奔波，还没有空闲时间玩一下，如今看来古代的城市也确实热闹。
但花花绿绿的景，熙熙攘攘的声，不入眼也不入耳。
江小北揪着风筝的尾翼端详，脑海里却总浮现出墨一般的漆黑眸子。
这双眼睛一直安静的注视着他，其实自己并不讨厌。
“打扰一下，请问你见过一个叫凌霜夜的人么？”
“没见过啊……好的谢谢。”
“麻烦打扰一下……”
一阵好听的男声钻入耳中。
不知为何江小北对“凌霜夜”这个名字略感在意，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一看之下，真是哭笑不得。
青年一身白衣缥缈，长相端庄俊秀，举止间也温和有礼。
只是他出来找人，连副小画都不带，也不说清楚这个“凌霜夜”长得什么模样，只单单拦着路人询问名字，怎么可能找得到？
江小北一脸好笑的揣测，这人大概是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得多单纯天然才干的出这事来？
直到他看到白衣青年拦住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询问时，表情才严肃起来。
眯眯眼是城里挂了名的地痞，经常欺辱外乡人，诈骗钱财。
此时送上门的公子哥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凌霜夜的人”，眯眯眼转了转眼珠子，赶忙道，“有、有，我见过，凌霜夜是吧？”
白衣青年寻了半个多月，走过几个城池，皆一无所获，本已经麻木了。
谁知在这偏远小城中竟得到魔头的消息，青年眼睛顿时一亮，急急问道，“此人事关苍生安危，还请仁兄指点。”
“一百两银票。”眯眯眼朝青年伸出手，“给我钱，我就告诉你凌霜夜在哪。”
“这……”青年为难的蹙起秀气的眉。
眯眯眼见他犹豫，便嘲讽道，“怎么，你的天下苍生还不值这一百两？”
“不，”青年连忙解释道，“只是在下初来人界，并未携带黄白之物，灵石抵债可好？”
“灵、灵什么？”
眯眯眼对这番谈话还没反应过来，江小北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咳嗽了几声，“官差来了哈！”
眯眯眼一看是城中熟人，于是不说了，哼唧一声抬腿走人。
反正这小子金玉其外，居然是个没钱的穷光蛋，自然是好生没意思。
“等等！”
青年还想伸手去拦，被江小北阻止了，“他骗你的，别找了。”
“什么？”青年不太高兴，回头看到江小北的脸，却愣了一瞬。
江小北漫不经心道，“那家伙是城里出了名的地痞，专骗你这样的外乡人。”
“竟是如此吗……”青年喃喃着，神色却并不沮丧，只是认真端详着江小北。
俩人对视间，青年白皙的脸庞飞上了一抹艳丽的红。
江小北：？？这人发烧？脸那么红？
这么想着，江小北不着痕迹的离青年远了些，心说可别给传染上了，这个年代风寒也是要人命的。
“在下名唤林枫尘，敢问兄台贵姓？”白衣青年道。
江小北心想这是什么展开，怎么就突然自报家门了？但还是嘴角抽搐的回应，“我叫江小北。”
“江小北，”林枫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小北兄。”
称呼倒没啥，就是这语气过于亲昵。
江小北无端打了个冷颤，搓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道，“有事，走了。”
林枫尘兀自握住江小北的手腕，素白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枚玉简。
“小北兄，你我一见如故，”林枫尘微笑着将玉简塞进江小北手中，“若你来日得空，可以来无上仙宗做客，报上这玉简即可。”
薄薄的玉片滑腻温凉，上面刻着个“林”字。
江小北：？？
林枫尘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只是在下如今有要事在身，须得在魔族妖人前面寻到那魔头，不便在此地久留了。小北兄，再会。”
“啊？”江小北还在看那玉简，再抬头时，林枫尘已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江小北：“……”
木里城依旧熙攘热闹，人流涌动，叫卖声迭起。
江小北原地站了会儿，一脸茫然的掀开旁边摊主的桌子帘布，自然不可能有人躲在里面。
靠，大白天见鬼？
江小北低头看了看手上滑腻的玉简，白日里无故冒出一身冷汗来。
不对，江小北心说，鬼不该有体温的，莫非是神仙？
平日里插诨打科，江小北偶然也听过坊间的修仙传闻。
说是仙家们御剑飞行，定时下界搜寻一些根骨绝佳的孩子，带回仙岛修炼。他们所到之处家家户户无不争先恐后的献上孩子，供仙师挑选，甚至皇室的小王子也在入选之列。
当时江小北并不在意，只心里吐槽——这是碰上人贩子了吧？居然都骗到皇宫里面去了。
他最爱听的反而是魔头吃人的故事。传闻九大山之外住着个大魔头，拥有天下最美的湖泊和树林，却长相丑陋，血是绿色的，一顿饭要吃三小孩儿，胃口是真的好。
江小北听完故事就回村讲给宋乔儿他们听，吓唬小孩儿。
现在看来……难不成传闻都是真的？
江小北心中暗暗吃惊，有意再翻一翻旁边的泔水车。
比起那些传说，江小北更愿意相信林枫尘是趁他不备，钻进泔水桶里了……
然而还不等江小北付诸行动，几个衙差推搡开人群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江小北是吧？”衙差道，“有人告你贩卖人口，还伤了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小北：“……”
……
与此同时，几十里地外的天空中盘旋着一股诡异的黑色浓雾。
缪晩在雾中蹲坐，紧张的咬着手指，遥遥望向燕井村的方向。
方才感受到的剑意是无上仙宗不错，似乎还是仙宗少宗主本人。
尊上若是因为受了伤才迟迟未归，会去找那日的光屁股少年双修疗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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