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洗脑啦
雨是在半夜停的。
尤语宁日常失眠，直到雨停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个黑眼圈挂在眼睛下，像是纵欲过度。
迷迷瞪瞪地洗漱完吃了早饭，化了个妆遮住黑眼圈，去上班的路上都在地铁上打瞌睡。
这几天就要开始录制那部新的广播剧，她昨晚趁着失眠把那本小说看完了，却还是不太有情绪。
只记得，从头到尾都看得很难受，很想哭，很憋闷。
大概是因为，她的中学时期，或者说，目前为止的人生中，都没有像女主角那样卑微地暗恋过一个人。
实在很难感同身受，那样绝望又小心翼翼的喜欢。
虽然小说的结局是美好的，女主终于跟年少时就喜欢，并且喜欢了十年的男主在一起。
但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圆满。
是哪里呢？
是因为，男女主是双向暗恋，却没有一个人勇于踏出第一步。
就这么彼此爱着，却又错过。
那些美好的青春，回忆起来，也带着些朦胧酸涩。
就像风雨下潮涨。
-
刚出地铁站，手机铃声响起。
尤语宁混在人群里往外走，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犹豫了下，还是划到了接听：“妈妈。”
“宁宁。”那端的女声透着些强势，“你爸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帮我要一下。”
“……”
尤语宁短暂沉默。
正是上班高峰期，别人匆匆忙忙赶路，经过她身边，不小心一撞。
手机被撞落在地，尤语宁慌忙蹲下去捡，有人没注意，一脚踩在她手背上。
“嘶……”尤语宁轻哼一声，在混乱的脚步里捡起手机。
撞到她的人歉意满满：“对不起啊撞到你了，没事吧？”
尤语宁摇摇头，将手机放在耳边。
那边她的母亲任莲女士不知是不是根本没有感知到刚刚的混乱，依旧在执着她自己的事情：“听见了吗？这个月已经过一半了，还没给，你弟弟还要吃饭呢。”
尤语宁嘴角慢慢扯起个细微弧度：“自己去要，先挂了，我还要上班。”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里，慢慢往工作室里走。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也许她妈妈是个聋子呢？
所以。
没听见刚刚她因为被踩到手而发出的闷哼、手机掉落在地的动静、别人撞到她的道歉，也因此，没有关心她，只言片语。
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也许，她是选择性失聪，只想听见自己想听见的声音吧。
-
回到工作室时尤语宁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这些年来，她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习惯。
习惯，这个世上，并没有人爱自己这件事。
昨天的那部广播剧还没试音，尤语宁拉上了橘子进录音棚，让橘子在外面录音帮她看试音效果。
“这里我觉得还需要再弱一点。”橘子说，“就是情绪，应该再往下一些。”
尤语宁低头看着剧本上写的内容，是女主看见男主对别的女生笑，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继续和同学讲话，但实际上情绪已经很低落。
她中学只知道学习……有点不太把握得住这个点。
尤语宁闭上眼开始代入女主想象画面。
感情一片空白的她，试图在脑海里幻想出一个拽比校草。
拽比、校草，肯定得长得帅，又很拽。
也许还会戴耳钉，染头发，喜欢打架。
就这么一想，一头蓝发的帅哥忽地钻出来，吓得她立即睁开了眼。
“算、算了。”尤语宁呼出一口气，低头翻过一页剧本，“我还是先试试别的台词吧。”
橘子有点懵：“怎么了？”
“这里的情绪我还没找好，等我后面再找找看。”
“好。”
-
接连几天，尤语宁都处在抓不住女主那卑微敏感的小情绪的困境里。
原本她最近就失眠焦虑，这么一来，更是整夜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周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跑腿把那件洗干净的白色外套送了回来。
尤语宁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拉上橘子去对面游戏工作室还衣服。
匆忙间，忘记了那枚还躺在抽屉里的银色打火机。
这间游戏工作室虽然在他们对面，但是大门并不是面对面的，而是彼此错开着。
沿着铅灰色墙面的宽阔楼道一直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道敞开的大门。
临近大门的墙面做成了海蓝色灯墙，亮白色字“归鱼”，字的底部图标是一条卡通鱼。
很可爱的一条小鱼，像是睡着了，眼睛画成一条像微笑的线。
倒是意外可爱。
进去后，里面还有些混乱，装修工人和员工都在忙着布置，机械声音嘈杂。
大概因为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前台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想着这衣服也不能随便丢在那里不管，万一后面丢了，会很麻烦。
尤语宁找到一个年轻女生，问她认不认识一个蓝色头发的男人。
“你是说我们老板？”年轻女生笑了笑，“他出去了，过会儿应该会回来。”
原来是这家游戏工作室的老板。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了。
尤语宁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女生：“这是他的衣服，麻烦你交给他一下，可以吗？”
女生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在好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居然会过来送衣服。
但她没问出口，尤语宁也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释。
就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误会什么的，很快也就会忘了。
应该没什么关系。
女生好奇完，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点点头：“可以。”
尤语宁弯唇，很温柔地道谢：“谢谢了。”
总算把这个像炸弹一样的东西交了出去，尤语宁心里一阵轻松，拉着橘子往回走。
然而旁边跟她一起来的橘子却有些失落：“哎，没见到帅哥。”
尤语宁这会儿心情还不错，笑着安慰她：“没关系，我们这反正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要想见他，总会有很多机会偶遇的。”
橘子有些小遗憾：“可是除了第一天都没偶遇到哎。”
“实在不行。”尤语宁想了想，偏过头去看她，“要不就故意制造偶遇的机会？反正他的蓝色头发还挺显眼的，一下就能在茫茫人海里看见。”
“是吗？”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作为一个对声音极其敏感的人，哪怕已经几天没听见这道并不熟悉的声音，尤语宁也还是立即认出了它的主人——
蓝色头发的帅哥！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旁边被她挽着胳膊的橘子已经激动起来：“帅、帅哥，你、你好啊……”
尤语宁：“……”
为什么老是在一些很尴尬的时候遇上。
也不知刚刚她说的那句“故意制造偶遇的机会”有没有被听见。
祈祷没听见吧，不然不知道他那发散的思维又要脑补一些什么违背事实的东西出来。
这么一想，尤语宁装出几分淡定的样子抬头看去。
他还是那头晃眼的蓝发，黑色耳钉，张扬又耀眼。
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外套，看着有些短，不太合身，但却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更硬朗些。
就连，眉目间的厉色似乎也格外明显。
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微笑着对橘子点点头：“你好。”
尤语宁：“……？”
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变成了个正常人。
按照她们之间先前的那几次互动，他应该先自作多情，然后冷漠走掉才对。
还是说，他可以是个正常人，只是面对的对象不能是她？
橘子看见帅哥居然笑着回应了她，明显更激动了。
尤语宁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还挽着她的胳膊，她大概已经扑了出去。
“我、我叫谢橘，大家都叫我橘子，握就在这家配音工作室工作。”
“闻珩。”帅哥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尤语宁身上一瞬，“听闻的闻，白珩无颜色的珩。”
尤语宁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下意识地去想他说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是元稹那首《杂曲歌辞·出门行》里的那句“白珩无颜色”的“珩”？
闻珩。
尤语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要是用方言念，听着就像是“吻痕”。
不过，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带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她这人有个缺点是不太记人脸，但记人名字还挺厉害。
有好些同学，分开久了站她面前，她可能会记不起人，但别人报一下名字，她又能给人名字和脸对上号。
只是，此刻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没找到与这个名字相对应的脸。
大概是闻珩表现得太过温柔和善、平易近人，毕竟介绍自己的名字都这么详细。
所以，橘子趁胜追击地问到：“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努力克制着唇角上翘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矜持些。
虽然，她做的这事儿跟矜持没有半毛钱关系。
尤语宁默默看着，好奇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却不想，他的目光这回直接落在她脸上。
微扬着瘦削的下巴，半敛着深邃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而后，他扯了扯嘴角：“不可以。”
话落，直接走掉。
尤语宁：“……”
看来，本性确实还是难改。
橘子大概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反转，微楞了下。
反应过来后直接埋在尤语宁肩头呜呜呜：“他、他怎么这样啊。”
“没事没事。”尤语宁拍着她的背安慰。
本想说，他就是这么个拽比样子，但又不敢。
有点怕，她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忽然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一下窜到她背后。
阴森森地问：“是吗？”
回到工位上坐下，尤语宁打开电脑，忽然间想起来闻珩的名字。
珩，佩上玉也。
这么一想，尤语宁打开了那条短视频评论区。
昨晚她回复了佩上玉的那条评论，如今被网友顶成了第一条：
【我们家鱼鱼宝贝不欢迎你，出去出去！】
【黑粉吧你？就会带节奏！】
【鱼鱼宝贝别理他！什么提神醒脑，明明超绝可爱呀！】
……
昨晚回复时，尤语宁并没想到最后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会儿看着楼中楼这么高，她还有点心虚。
正要装作没看见退出去，一刷新，看见新增了一条回复——
【这么多回复里找到我，真是辛苦你了，鱼鱼……宝贝？】
尤语宁：“……”
-
闻珩回到工作室里，一眼就看见前台柜子上放的白色纸袋。
刚刚收衣服的那个年轻女生，也就是居居，见他回来，立即扬声喊他：“老板，刚刚有个美女过来，让我转交给你一件衣服。”
“就在柜子上，你自己看啊。”居居说完也没跑过来，跟另一个年轻男生配合着安灯。
闻珩挑眉，拿起袋子看了眼，把衣服取出来抖开。
已经看不见有咖啡渍。
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倒上咖啡。
周至诚刚安好一台电脑，过来拿水喝，就见到他在看衣服。
“珩哥。”周至诚笑嘻嘻地凑近，“该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了？”
闻珩瞥了他一眼，没搭话，把身上那间黑色的外套脱下来丢他怀里：“还你了。”
“咱就是说，珩哥你干嘛天天不穿衣服——”对上闻珩投过来冰冷的眼神，周至诚笑了下，转了话头，“外套，外套！”
“你说你又不是缺衣服的人，天天就穿那么点儿，还问我要外套穿，这多不合适，我那衣服哪儿配得上你的气质。”
“哦，这不是，”闻珩一边把白色外套往身上拢一边拖着懒散的调子敷衍，“等人送么。”
说着拍拍周至诚的肩，掀了掀眼皮，嘴角微翘：“还有，我长得好看，百搭。”
“……”
闻珩摸了摸外套口袋，又去翻装衣服的袋子，都是空的。
周至诚不免好奇地凑过去看：“找什么呢珩哥？”
“打火机。”
“我这有。”
闻珩瞥了眼周至诚手心里的黑色打火机，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挑，轻轻拖着嗓“啊”了一声。
又笑：“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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