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温宴林曾看过苏心玥写的那篇作文。
语文老师将它当成优秀范文，苏心玥的试卷被两个班传阅。
那是第一次在老师嘴里听到苏心玥的名字，当时有些好奇地抬了下头，因为据他猜测，苏心玥的成绩应该不是很好，还达不到被老师大口夸赞的地步，所以他好奇着那篇作文的内容。
试卷复印件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他认认真真地看了那篇作文。
确实写的很动人。
一个慈祥有趣的母亲形象跃然于纸上。
比这更动人的，是她对苏心玥的情感。
文章写了两件小事，一件是她感冒的时候妈妈喂她喝药。一件是下雨天她没赶上校车妈妈送她去上学。
都很小的篇幅，不啰嗦，但情感浓郁的力透纸背。
的确称得上最佳范文。
但不是他喜欢的作文风格。
太热烈的情感文章容易发腻，他喜欢冷冰冰的纪实类。不参杂作者的情感，只平静的叙事讲逻辑讲画面，判断感受由读者自行解读。
所以，那篇作文被他看过一遍以后就直接传给了下一位。
…
…
后来苏心玥问他写的如何的时候，他说的是很好。
话只说一半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两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一他不喜欢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审美去抨击别人抬高自己，这种做法很low，他一向不屑于做。二的原因有点私人…他当时收到李老师的嘱咐，说开导开导第一次参赛心态不稳的苏心玥，他依言去做，没多想地走出办公室，苏心玥安安静静地站在走廊上，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温宴林视线落到她脸上时，突然就起了恻隐之心。
小姑娘把不自信跟茫然切实地写在了脸上。
挺让他有共鸣的。
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小被人嘲笑排挤那段时间，也曾这样一个人难受了好久。
他身边围绕着的多是一些对自己极度自信甚至自负的人，就算可能本身条件没那么优秀，也能跟人吹的很牛逼，他这人务实，不喜欢做一分吹三分的态度，但像苏心玥这种明明做到了三分却还是那么不自信的人又让他觉得很心疼。
所以温宴林才只说了很好，而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
……
去参加比赛的那天是周六，学校要求八点半参赛者在校门口集合，然后校方开车接送他们过去。
温宴林一如既往的提前到达了学校，彼时苏心玥和另一个参赛者还没来，他在门口耐心等待的时候，路云喆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今天多久能回来啊？”
“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午。”
“这么久？”
“有事？”
路云喆幽怨地絮絮叨叨：“我无聊啊，我跟你讲我爸妈出差了，大好的机会可以出去玩，结果你去比赛了，那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得憋死？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完事了我们找个地方打球，约几个人好好浪一天。”
“比赛的时候你只能在外面等，去了也是无聊。”
“那我只能待在家里了？”
“好好复习，期中考试快到了。”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天天像闹钟似的在我耳边念叨，闹钟都没你们报的准时。”
温宴林笑了下：“没办法，自小在阿姨这儿树立的好学生形象需要一直维持，所以只好牺牲你了。”
“你滚。”他骂了一句，然后又笑说，“我妈就是两眼瞎，看你哪儿哪儿都好。殊不知你比谁都腹黑，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卖了别人还鼓动别人帮你数钱那种。”
“你对我有误解。”温宴林义正严辞的纠正。
“谢谢。十几年的相处时间足够我看透你腹黑的面孔了，骗别人去吧，我是聪明又机智的喜羊羊，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骗到我的心，灰太狼也不行。”
“……”温宴林短暂无语，然后换了边手举电话，“行，你先复习，我下午回来跟你去打球……嗯，虐哭你。”
“行行行！篮球场等你，虐哭我虐哭我！求求你求求你！”
……厚颜无耻这块儿，没有人比路云喆更熟练。
温宴林没再跟他讲下去，他挂了电话，再抬头时，看见远处有人小跑过来。
先是毫无顾忌地奔跑，待看见这边有人时，才放慢了速度，小步快速地走了过来，温宴林视线没从她身上挪下去过，因为对方扶着墙壁小幅度喘气儿，他担心苏心玥缺氧过度。
“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以为迟到了。”
“怎么没骑车？”
“早上发现爆胎了…好像是昨天晚上楼上人吵架，高空抛物给砸爆的。”
“……”
因为激烈运动后的苏心玥跟他说了这么长串话也没磕巴，也没紧张，语气自然正常，甚至还带了点谴责别人的娇憨，可能运动是治磕巴的偏方。
温宴林不可察觉地的笑了下。
苏心玥还在半弯着腰平复呼吸，他看她这个样子解开了自己的书包袋拉链，从里面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她：“喝一口会好受些。”
女生没接，直起身子说：“哦对，我忘了我带了水，我喝自己的。”
他也不在意，把水重新放进了书包。
两人在门口站着等待第三人的到来。
至此，很久没有人说话。
远处包子铺蒸笼升起缭缭雾气，香味远远飘过来，他看见苏心玥有些纠结地站在原地，眼神瞟了他好几次，但却始终没开口。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全被他用余光收进眼底，温宴林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难得存了心思想逗逗她，所以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想请我吃早餐？”
“啊？”显然被惊到，嘴巴都没合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还是觉得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开这种玩笑有些冒犯，温宴林及时正色，跟人解释说：“和你开玩笑的，想告诉你去的路程有两个小时，如果不吃东西应该会晕车，他们没那么快到，你可以去买。”
女生点点头，去了。
她的背影小小一只，头发仍然被扎的高高的，也仍然像个快要散开的蒲公英，但也许是没那么规整的碎毛映衬，更显她的幼态。
温宴林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低下了头，然后又抬头。
刚好碰见她转过来，许是看见他抬了头，女生又立刻重新转了回去，留给他那个背影。
就这样，莫名避开又莫名撞在一起的视线填满了等待的这两分钟。
苏心玥买完包子往这边走时，稍显局促，因为他盯着她看，这个女生似乎总是不太习惯别人关注的视线，他克制着自己又低下了头盯着鞋面。
苏心玥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轻声说：“给。”
温宴林抬头，女生对着他微微笑了下，仍然有些紧张和局促：“不…不吃早餐会晕车，你不是…这样说吗？”
得，磕巴的毛病又回来了。
温宴林其实吃过早餐了，但他没拒绝苏心玥。
因为觉得如果拒绝她，这女孩儿肯定会脑补很多事情，这在比赛前不是件好事情，容易影响心态。
最后，两人站在校门口安安静静地把包子吃完了，谁都没再说话，温宴林也没说谢谢，他想的是谢谢言轻，他下回会找件事情帮还回去，比单说谢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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