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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摘星殿旧梦


谢长离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低迷,他转身看向别处:“世间不平之事太多,无须每件都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低声道,“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他们做的吗?”

        谢长离摇摇头:“闻人语神魂给了苦渡河里面的蛟,早就被吞噬殆尽了,回天无术;而闻逢春苕,她的灵心没了,又是自戕,早已魂飞魄散。”

        所以,这两人,竟是连来世都不会再有,永无可能再遇见了……

        乔绾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了块石头。

        突然,谢长离手指微动,一束光从他指尖飞出,朝着不远处的巨石后面而去。那束光化成一条白色的丝带,绑着一个小小的黑灰色小兽出来。

        是谢长离在进入幻境前看到的那只。

        黑灰色的小狐狸在地上一直在挣扎,吸引了乔绾的注意力,她也顾不得伤感了。

        她揪住小狐狸的后脖颈问:“是你把我们引入幻境的?”

        小狐狸一边挣扎一边奶声奶气说:“是的,但是我没有恶意,这是生境,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帮帮我……”语气又有几分心虚。

        乔绾眉头一挑:“怎么,没有恶意就能直接把人往幻境里推吗!请别人帮忙是要讲礼貌的懂不懂?”

        小狐狸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并不吭声,看起来十分可怜。

        乔绾扬起了手,它立马瑟缩了一下。这是……经常被人打以后产生的条件反射。

        乔绾这才看到,他黑灰色的皮毛下,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它只有一只耳朵,脚上的毛还秃了一块。

        听他说话的声音,这完全是只小幼崽吧?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还连耳朵都割掉了……

        她握住小狐狸的爪子,小狐狸瑟瑟发抖的更厉害,语气里都带了哭腔了:“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四五岁的小孩,乔绾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罪恶感爆棚。

        “我可以松开你,但是你不能跑。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能做到吗?”

        小狐狸点头以后,乔绾放开了他,他果然没跑。

        “为什么要引我们进幻境?”

        小狐狸低声说:“我不知道,爹爹的爷爷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后来爹爹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要引人进去,解开曾爷爷的执念……”

        这个乔绾倒是猜到了,那只重诺的狐狸,因为没有把分海珠送到逢春苕手里,执念太重,生出了一个幻境。只有进入幻境的人,解开这抹执念,幻境才会消失。

        “你一直都在长黎山吗?”

        小狐狸点点头:“是的。”

        “那你看到长黎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吗?”

        “没有,那天晚上我掉下悬崖了……等我第二天爬上来,长黎山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脱离剧情以后,乔绾感觉到世界越来越真实……不再是书上的一段文字……

        她抬头去看那颗高耸入云的巨树,肆意伸展开来的巨大树冠,深入山体的遒劲树根……是逢春树。逢春树为什么又会生长在了这里?

        乔绾紧紧的蹙着眉,究竟是什么,能让一整座仙山,一夜之间就变成一座死山?

        还有,幻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长黎山和逢春族有什么联系吗?

        眼前似乎迷雾重重……

        许许多多的谜团充斥在脑海里,她苦思无解,决定先不再细想。

        谢长离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是要找圣心泉吗?”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似山间清泉,似月下和风,总是如此的平静温和……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你们是要找圣心泉吗?”

        乔绾期待的看向他:“你知道在哪吗?”

        小狐狸摇摇头:“之前就在长黎山的山顶,可是后来,长黎山的仙人们,用圣心泉和九命灵猫族换了一件东西……”

        乔绾狐疑的发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小狐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我不小心偷听到的……”

        “那你知道是和谁换的吗?”乔绾有点急切。

        幽离火真的很恶心,除了圣心泉的泉水能让它熄灭,世间任何东西都解不了她的火毒。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再次给云恒记了一笔!

        她必须要找到圣心泉,不然自己迟早要被烧死。

        小狐狸弱弱的说:“我,我只听到司空……其他的我就没有听到了……我不知道那是谁……”

        司空……和心族有关……

        乔绾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难道要她闯一回心族吗?

        谢长离见她神色纠结,不解道:“司空?”

        提到司空,乔绾就头大……她和心族少君司空尘,可是结下了好大的梁子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刚刚穿进这本书里,性子张扬欢脱的她,在系统的辖制下,可谓是十分憋屈。

        祖神寂灭后不久,神界离奇消失,现在只剩下六界,其中天界人丁凋零,除了翼族、水族、心族,和各位仙君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因为人丁凋零,天帝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各族所有小辈聚在一起,缅怀昨日,畅谈今日,展望明日,以期望他们能发奋图强,壮兴天界!

        可惜原著小说就是一本狗血脑残小说,小辈们聚在一起并不想发愤图强,只想着恋爱,想着搏美人一笑。

        云娆向来不缺追求者,而乔绾苦于维持人设,一张脸永远挂着浅浅的笑,美则美矣,像是没有灵魂的雕塑,男子们背地里是这样评价她的:无趣,木头人。

        因此云娆的护花使者很多……根据话本里的常用套路,一般护花使者多的话,势必有人要对女配故意刁难……

        很不幸,乔绾就是那个被刁难的女配。

        乔绾忍着脾气处处忍让,处处装出一幅温和不与人争的样子。

        被人丢了上清笔,害她被文曲星君罚,她忍;被人设迷阵困住,缺席了天帝的流清宴,而后被自己的父亲云恒罚跪,她忍;被人推下洗尘池,差点被洗尘池里的吞云鲸吞掉,她依旧忍了……

        她忍了一肚子邪火,濒临爆发的边缘,就等着一个引子,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会承受她的反击……

        心族少君就是那个倒霉孩子。

        族少主司空尘,天赋绝佳,小小年纪就有能力驱动族内至宝河图洛书,还早已修成金仙。人界常说大罗金仙,需知道仙君遍地走,金仙万里挑一。

        司空尘天赋好是好,可惜眼神不好,他喜欢云娆。

        那一日,不知道是云娆又说了什么,乔绾还在悠然自得的在摘星殿里泡着澡……

        摘星殿名字起的名副其实,因为它就坐落于十四重天的天河边。到了晚上的时候,侍星仙子们,袅袅娜娜,端着赤羽琉璃盏,里面盛放着一颗颗性子,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有的如明珠般煜煜生辉,有的似火苗般微弱暗淡。

        她们把一颗颗星子放进天河,等着星子们从十四重天,流到最低处的第一重天,然后再流回十四重天,如此,一夜将将过去……

        要在摘星殿捞一颗星星,可谓是十分便捷,简直是探手便可取;又因为摘星殿是十四重天最高的殿,高得似乎探手便能触碰到十五重天了,取手可摘星辰之意,就叫它摘星殿了。

        但是没人会去捞星子。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和地上凡人的命数相关,千丝万缕,纠缠不分,每颗星子的走向都有它自己的道理。

        乱人命数,可是逆天之举。

        那日,乔绾看着侍星仙子们把星子放入天河,然后次第离去,她扁扁嘴,不知道这日复一日的放星,她们会不会觉得无聊?

        似乎能理解织女了。天界的秩序,天界的一切,亘古不变,真的很无趣……

        摘星殿的最高处,里面就近取材,引了天河的水,从天而降,倒灌出一个温泉。

        乔绾泡在里面,觉得浑身舒畅,就连这些日子压抑的憋闷和不快似乎都被温热的泉水熨烫抚平。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办法,在这里泡温泉,就着溶溶月色,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慵慵懒懒的靠在池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时,又人闯进来了……

        司空尘提着剑,跃进摘星殿中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幽香的水汽。

        那是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清清冷冷,又无端缠绵,像是月下盛开的昙花,独自与月同好,却引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水汽氤氲中,一层层嫣红的薄如蝉翼的蛟纱,重重又叠叠,隔开温泉和他,若隐若无能看到里面的纤细身影。

        有的时候,看不见比看得见更能让惹人遐想。

        少年司空尘,只觉得鼻间传来的缕缕幽香,像是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上。

        他脸色猛地涨红,怒声道:“不知羞耻!”

        乔绾穿衣的动作一顿,她披上了雪白的内袍,仅仅用一根飘带系在腰间,就掀开了层层鲛纱……

        不要怪她穿戴不整齐,因为,她实在是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要打爆司空尘狗头!

        她撩开一层又一层的嫣红鲛纱,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身影娉娉婷婷,宛若分花拂柳而来,隔着水汽氤氲,隔着数重鲛纱……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拂开了最后一层鲛纱。

        嫣红的鲛纱,和她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肤色白皙,像一块温润的上等暖玉,没有半分瑕疵。

        鲛纱的衬托下,暖玉更暖,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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