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胖子和瘦子正蹲在河岸边发呆。
格兰的身影消失在繁密的树林中，早已离开多时。
到最后，河边只剩下两个孤苦的人和一只半死不活的机械狐。
啊不，那只机械狐已经死透了。
过了半响，有人开口：“喝饱了？”
胖子啊了一声：“你说这狐狸能吃吗？”
完蛋了，彻底出现幻觉了。
瘦子撑着膝盖站起来，“喝几口垫垫饥，咱俩该开始干活了。”他已经对分班考试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想赶紧结束然后完整无缺地走出赛场，“等明天出去，我一定请你吃顿大餐。”
“比如？”
“烤肉、汉堡、芝士披萨，”瘦子随口胡诌，“只要不把我吃破产就行。”
胖子：“不准造我谣，我什么时候那么夸张过！”
瘦子：“咱学校旁边的烤肉自助餐已经不让你进门了，没点数？”
胖子：“……意外，纯属意外。”
瘦子打了个哈欠，走到树底下，招手让河边的胖子赶紧站起来，他们好走到下一个地点：“快快快，逮兔子逮狐狸，唉，咱们这是来考试的，还是来抓动物啊。”
“你还别说，咱学校的机械狐狸做得还蛮可爱的，”胖子戳了戳狐狸的脸蛋子，握着爪子逗弄，刚要开口，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轰——！
树木倾倒，雀鸟仓皇逃窜天空，凌乱的脚步声和哀嚎声明明远在天边，却组成电锯下心惊肉跳的怨曲，在最终高昂下戛然而止于一声怒吼。
然而明明身后什么也没有。
瘦子咽了咽口水，一股坠入冰窖的危机感顺着脊骨传遍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朝他疯狂尖叫，“胖子，”他直愣愣地看着，嗓音含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颤抖，“快起来，跑，跑啊！”
胖子自然也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连忙把机械狐狸扔掉，但机械尾巴上暗藏锋利的倒刺，直接钩到训练服的衣带上。
胖子毫无防备，差点被绊倒在地，着慌想把尾巴扯掉，谁知越焦急越出错，金属铁链缠得更加紧了。
就在他与铁链搏斗之时，身后的树叶抖了抖。
下一秒，一只三米高的机械熊冲了出来，同时胸膛喷射出白气，胖子没有防备，吸了一大口后，身子直接瘫软在地上。
伴随着还有咕噜到一边的黑影，直到撞到树上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学生，身上的训练服被划得破碎支离，额头慢慢淌下暗红的血，染满整个脸庞，滴答滴答流在地上。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还是活。
机械猎物陡然失去了目标，无机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定格在河边。锁定住目标，玻璃眼球由白变黄，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胖子直直冲了过去。
胖子惊恐地望着它，庞大的机械熊挥动着凶狠的拳头向他袭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心底有个声音尖叫着让他逃跑，可身体早已犹如坠冰窖、动弹不得。
瘦子在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喊：“跑啊——！”
前十六年的记忆走马灯地从眼前闪过，他呆呆地望着它，不敢眨眼，泪腺分泌的液体从眼角流下——冷光的金属，阴暗的黑影、明媚的阳光……倒影在视网膜上汇聚成一点，最终被一抹烈焰似灼烧天地的红色覆盖。
格兰从空中一跃而下，飘忽如一片轻柔的落叶，却以千钧之力，狠狠踹向机械动物的头颅，巨大的力量如一把锋利的剑，瞬间穿破它的核心，机械熊被巨力踢得踉跄两下，轰然倒在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格兰轻巧落地，朝呆愣在地上的胖子挑眉：“好巧，又碰到了。”
“你……”胖子的声音轻地仿佛飞离世外，喃喃道，“是人是鬼？”
格兰：……脑子受刺激疯了？
瘦子连滚带爬来到胖子身边，闻之呼了他脑袋一巴掌，又抱着他嚎：“胖子，糊涂了，这都认不出来？这是救你狗命的爹啊！！！”
很好，这位也可以抬走了。
——
十分钟前，格兰叫二人上前。除了积分，她还问了其他问题，比如磁悬浮车的发车时间，比如从赛场出发到学校需要多长时间。
问完后，她心底大致有了数。
修理的玩偶目前放在宿舍，她必须花一小时先回学校一趟，拿到东西后再从学校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到目的地。
车程两个半小时，算上杂七杂八额外的时间，需要三个小时。今天是周五，晚间人流量的高峰，如果算上堵车，那就要接近四个小时。
她最晚两点就要离开赛场。
而磁悬浮车每隔四十分钟发一趟车，现在刚过一点，除去离开场地、计算积分的时间，假如要赶最近一班，她必须在半个小时内攒够十一分。
这并不是个小工程。
或许格兰不了解，但其他赛前做足功课的人都知道，在第三预备学院的场地库里，废坡山机械猎物考试是最变态的一个，距离上一次举行已过去五年，直到今年才被系统重新抽到。
不仅因为其死亡率最高，还因为历届平均积分都低的令人发指，大部分人是个位数，很少有人能突破十分以上，二十分更是一根手指头能数得上来。
相差极小、拉不开差距的分数，再加上可怕的伤亡率，对一群十五六岁甚至连新兵蛋子都算不上的学生而言，比起上学，还是命比较重要。
因此，它的退赛率也遥遥领先一大截。
学校能承担起死亡率，但不允许不战而败！临阵逃脱也绝不允许存在于励志军校为目标的人身上！
因此，他们设计了一条极为严苛的退赛线，一个不可能达到的分数，杜绝任何人想要逃避的后路。
格兰不知道里面复杂的渊由，只想一心赚够积分退赛。时间不够用，她便放弃埋伏，主动出击，拿起尖利的石头当做武器，穿梭在丛林之中，看到有学生经过，立马跳出来用武力强抢芯块。
等抢了三波人，她有点迷惑不解，为什么一上午过去，他们身上的芯块才那么点儿。
大家都来摸鱼吗？
怀着满腹疑问，她准备继续行动，这时，一个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丛林传来，听上去非常奇怪，像某个东西发出的喊声。
在这里，什么能发出声音？
一只兔，一只狐，一个人，还是一只……熊。
格兰猛地刹住步伐。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头剧烈跳动。
但因为距离相差较远，她必须再靠近一些才能辨认清楚，可势必要浪费些时间；如果认错，那相当于满盘皆输，磁悬浮车必赶不上，甚至连下午六点的送货都有可能耽误。
赌还是不赌？
犹豫了半秒，格兰果断转身，折返回去，朝来时的方向狂奔。
她用尽全力奔跑，速度快的像一阵风，脚下的碎叶纷纷飞扬，离声音越来越近，心中朦胧的猜测也越来越清晰，格兰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她掏出光脑，毅然连接内网紧急联系频道。
很快，对方接通了：“考试就是考试，再乱骚扰老师小心取消资格！”
？
格兰忍不住开口：“真的可以取消吗？”
老师似乎认出她的声音，立马换了个态度：“哦，是你啊，想都不要想，给我老实比赛。”
嘁，不取消就不取消，她自己争取！
格兰懒得跟他废话，直奔主题：“老师，二十分即将拿到，我申请退赛。”
“开什么玩笑，”过了半响，那边态度严肃，“警告一次，再敢撒谎，学校将会对你进行处分。”
汗水顺着额头滑到衣领里，格兰喘着气，裂开嘴角，眼睛里盛满嚣张的气焰：“二十分，这有什么难？你若不行，那就现场看看，如果我敢撒谎，我甘愿受到处分，并将向学校申请撤销我全部的成绩！”
频道静默一秒。
“频道发送坐标，学校十分钟后到达，希望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吼叫的熊声震耳欲聋，飞鸟惊惧，展翅而逃，她也化身成一只雀鸟，灵活而捷速地穿过树林与草丛，朝着危险的位置义无反顾地冲去。
透过树干，当看到机械熊朝着河边移动时，格兰心里计算高度，跳到一棵树上，又接连几下在树梢之间移动，待积蓄完距离与力量后，她抓住机械熊停顿的几秒钟，腾空一跃，从天而降，踹向头颅缝隙中薄弱一点。
格兰落地后，胸脯因消耗力气过大而剧烈起伏。
她赌对了，正如之前所想，和它的妹妹机械狐狸一样，这类型机械动物的控制电路都集中于头部，或许因为多年疏于保养，现在变得非常脆弱，只要找准那一点，摧毁它便可大功告成。
意外地发现胖子和瘦子也在现场，格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走到掉落在水中的机械熊旁边，拿出石块，欲要抠下胸前的芯块。
正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冷冰的晶体时，机械熊的电子眼倏然发出两束亮光，胸前的阀门喷出无色气体，格兰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麻醉气笼罩住，捂着嘴巴拼命咳嗽。
而机械熊缓缓从水中站起，水滴像瀑布般从它身上哗啦啦滑下，格兰被水浇了个满头，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但随后她被黑影笼罩住，机械熊冷冰冰地望着她，无情地抬起了脚，准备将愚蠢的猎物践踏成泥。
草，真是点背！
格兰骂了一声，她没有想到由于使用频率不同，机械熊比狐狸保存的更加完好，设计结构也有不同，导致破坏掉控制电路后仍有备用中枢供其行动。
眼下，她的腿一阵酸麻，短暂失去任何感觉，而危险就迫在眼前！
格兰没有一丝犹豫，反手握住石头，用锋利的边缘刺破大腿，冰冷的河水混入鲜血，犹如滴入铁板上沸腾而升的热气。凭借痛感，她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滚向一边，躲过对方的攻击。
格兰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冲瘦子喊道：“现在几点了！”
瘦子和胖子居然还没走，两人躲在树后面，战战兢兢探出头：“一点……二十五了。”
还剩下五分钟。
挨一顿揍换800星际币值吗？
格兰擦掉脸上的水，心想，等她有时间，一定将它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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