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不这样
一个熟悉的名字再舌尖滚动，呼之欲出，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
通过摄入激素获取短暂精神力，这种突破生理极限的副作用来得比想象中快，余星然思维混沌，身体逐渐与大脑失去连接。
恍惚中，他视线下移，落在这虫另一只手上。
这只手白得仿佛上好的白玉，一点伤痕都没有，与他布满疤痕和茧子的手完全不一样，握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只是这虫在干什么？为什么手指动来动去的掐自己？
细皮嫩肉的，掐坏了怎么办？
余星然皱了下眉，摇摇晃晃直起身子，朝着那只手一头栽下去。
童之锦推算到一半，下意识接住突然倒下的余星然，动作慢了一拍，飞船就又被撞了一下。
‘轰隆隆——’
童之锦失去平衡，一屁股歪在操作台的地面上。
余星然失去支撑点，顺势跟着倒下来，童之锦连忙伸手护住他的头，就着姿势让他倒在自己怀里。
左手圈住他，防止乱动，右手继续推算。
“西北，36度。”
方才余星然发出指令的时候，余星然试着推算了一下，基本都正确。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自己得出的结果，一定是正确的那个。
2分30秒后，备用探测仪就位，飞船除了粮仓受损，一切正常。
童之锦这才松了口气。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眼下这般，由衷感谢自己跟着师父学了奇门推算法。
“雄子阁下，您怎么样，还好吗？”维克多不知何时蹲在他面前，眼圈泛红，虽说在问童之锦，视线却一直牢牢黏在昏迷不醒的余星然身上。
按照虫星规定，雌虫和雄虫同时遇险，救援的时候优先以雄虫为主。
“我没事。”童之锦从口袋中拿出纸巾，轻轻帮余星然拭去嘴角的血痕：“余上校的情况比我严重多了，有医务室吗，先送过去吧。”
“谢谢。”维克多重重点了下头：“谢谢您的理解，我这就带上校去医务室，只是您最好也检查一下，因此请务必一起过来。”
童之锦看了看接替维克多位置，那个一脸严肃，神情专注地操控飞船的雌君，说：“我没事”
“不，从来没有哪知雄虫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一次使用如此巨大的精神力，况且您的精神力本就这关系到您的身体状况，您一定要重视！”或许是太过着急，维克多直接打断了童之锦的话，边说边将余星然抱起来。
走出两步察觉童之锦没跟上，又回头重复了一遍：“您跟着我，我带您一起过去。”
“”
童之锦很想说他没用精神力，他就是掐着手指推算了一下，但对方态度强硬不容置喙，再者他也担心余星然的情况，于是索性放弃解释，跟着维克多走了。
飞船被撞得各种颠簸，医务室也没有幸免，各种医用工具，放在外面的药品乱七八糟扬的到处都是。
好在维克多在第一时间医务员发了消息，紧急收拾出了床位，余星然一到就被固定四仰八叉地绑在床上，推进了医疗舱。
童之锦坐在一边，四下打量医务室，视线在各种外表酷炫，实际作用更加酷炫的医疗仪器上来回游荡，内心时不时发出感叹。
“雄子阁下，请把手伸出来。”
一个又小又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童之锦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长得像娃娃，身着白色医疗服的娇小军雌。
“麻烦了。”童之锦配合地伸出手，看着对方将一个类似环状仪器套在了自己手上。
小军雌没说话，红着脸拿起数据屏，用手中的电子笔点了几下。
片刻后，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眼童之锦，又看了眼数据屏，发出一声短短疑问：“咦？”
“怎么了？”维克多凑过来，原本紧张的表情在看到数据屏是变得迷惑：“这不蛮平稳的？”
“我们再测一下。”小军雌有些慌张，他把环状仪从童之锦手腕上解下来，重新套了一遍。
“怎么可能。”小军雌喃喃地自言自语，表情迷茫。
童之锦问他：“有什么不对吗？”
“怎么会没有显示不应该啊，哪怕是d级”小军雌‘唰’地站起来：“雄子阁下，您在这里等一下，兴许是检测仪坏了，我去拿个新的。”
“不用了，”童之锦叹了口气，明白了个手环大概就是精神力探测仪：“我没有精神力。”
“怎么可能？！”维克多发出一声惊呼，瞪大眼睛。
“您刚刚明明用精神力探测陨石位置，多亏有您出手，我们才得以在那段时间内避开陨石带的不是吗？”而且维克多记得，之前帮童之锦检查医生说的分明是，d级以下的精神力，虽然微小，但不至于没有。
童之锦：“那不是精神力，只是一种推算方式，精神力这种东西，我从小就没有。”
啪嗒——
小军雌手中的电子笔掉在了地上，他捂住嘴巴，惊愕地说：“怎么会，没有精神力的雄虫”
“兰尼！”维克多推了推他，小声呵斥。
兰尼猛然回神，练练道歉：“抱歉抱歉，我没有歧视您的意思，只是，只是有点震惊，我刚才”
没有精神力的雄虫，约等于失去了所有价值，但即使如此，对方性别也是雄虫，他刚才那么说，确实欠缺礼貌。
“没事，”童之锦温和地朝他笑笑：“我已经习惯了，有没有都差不多。”
“哦。”兰尼小幅度点了点头，拾起电子笔，“医疗舱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跟我来，做个全身检查吧。”
态度比起之前的忸怩羞涩，正常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用了，我没事，也没摔到，医疗舱留给需要的人虫吧。”
“好的，我知道了，那您注意休息。”
童之锦：“好。”
兰尼离开后，只剩维克多在一旁欲言又止。
童之锦问他：“想说什么？”
“您真的没有精神力？”
“没有。”
“好吧。”
“嗯。”
维克多本来是等着余星然的检查报告出来的，顺便陪一下孤单的小雄子，省得他害怕，毕竟雄子是需要保护的脆弱生物。
可这个雄子他没有精神力，这个事实被知道以后，他就失去了发自内心保护童之锦的想法，连带着气氛也尴尬了起来。
维克多为自己前后心态的转变感到羞愧：“您说，您之所以能准备预判陨石方位，是一种推测？”
“嗯，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不大好说。”
“好吧，”维克多搓了搓手：“很很厉害。”
“谢谢。”
“那我送您回去？”
维克多计算着报告出来的时间，走快一点的话，应该能敢在报告出来之前赶回来。
“我来的时候把路线记住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维克多松了口气，没有继续坚持：“行，您注意休息。”
“好。”童之锦微微颔首，起身告别，推门走了出去。
没有童之锦的空间里，维克多那点不自在立马消失了，所有东西全被抛在脑后，一心一意等着余星然的报告通知单。
童之锦循着记忆慢慢往回走，走到分不清方向的路口的时候，就抬手掐算一下。
飞船已经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时不时的撞击了，军雌忙着收拾，再走廊上步履匆匆的来回穿梭。
只是不再特意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跟他对视的时候不再有紧张情绪，有些更是无视了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看来军队每部消息传得挺快。
童之锦默默地想，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被对待的态度天差地别，但可比之前好太多了，让他也连带着放松了许多，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里人的样子。
回到房间，童之锦一样一样将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放好，打开窗户看了眼，陨石带已经离着他们很远了，但左边的飞船头部位置的视角，却多了一个巨大的橙红色星球，似乎这艘飞船之所以要穿越陨石带，就是为了到这个星球上去。
童之锦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没发现有关记忆。
想了想，他打开通讯器，拍了张照片，拿到虫星网搜索。
很快，包含‘奥密克戎星’的词条出现在显映屏上。
“前线战场？”童之锦忍不住发出疑问，再次眼了眼窗外，果然看到远处漂浮着的飞船碎片和废弃军舰。
“咚咚咚——”
门被敲响。
童之锦连忙关上窗户，走去开门。
门外是熟悉的副官，那张有着淡淡小雀斑的脸上，也不见了之前的热情。
他端着一份由紫色营养液和几块代餐饼干组成的晚餐，对童之锦说：“雄子阁下，吃完饭了。”
童之锦双手接过托盘，将营养液递给副官：“老规矩，这个你吃。”
副官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满是感激的接过去，而是后退一步，态度冷淡且疏离：“雄子大人，挑食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而且雌雄之间要保持距离，您觉得呢？”
童之锦：“”
一天后，在愉快上网的童之锦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发现余星然不知何时站坐在了他的床边。
“余上校。”童之锦收起显映屏，坐起来。
余星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与童之锦四目相对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喊我名字就好。”
童之锦觉得这话依稀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星然？有什么事儿吗？您亲自过来。”
“为什么用‘您’，你都喊我名字了，怎么还这么生疏？”
“嗯？”童之锦被问得有些懵逼，心道：你们不也喊我阁下？
“好吧，你专门跑过来一趟，有什么事吗？”
“我们到达奥密克戎星了，需要暂停一会儿补充燃料，你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
“这么快？”童之锦微微惊讶，继而点头：“好，帝国和联邦的主战场，我知道，不会乱跑。”
“你之前让我叫你名字，我能喊你小锦吗？”
童之锦：“”他师父之前捡了条流浪狗回道观，取的就是小锦这个名，是一条白色毛绒绒的小型犬，见到他就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仇。
见他神色不对，余星然抿了抿唇，问他：“不可以吗？你救了我的军队，是我的救命恩虫，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没有没有，”童之锦连忙摆手，“没有不喜欢，我爸妈我家里人都叫我童童，你也叫我童童就好。”
“好的，童童。”余星然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有，救命之恩就严重了，我只是碰巧能帮上忙，也没干别的，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怎么可以，”余星然挑眉，十分倔强：“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我余星然从不喜欢欠虫情。”
“那好吧，”童之锦无奈：“之前你们也救了我，要不是你们，我大概已经被卖了。”
“那是工作，职责所在”余星然将带着通讯器的手举到余星然面前：“既然都是朋友了，加个通讯好友不过分吧！”
童之锦不疑有他，欣然答应：“好啊。”
就这样，童之锦的社交账号有了第一个好友。
之前那个不是他的，已经被他弃用了。
“哎，往那靠靠，我快坐到地上去了。”加上好友之后，余星然对他忽然亲昵了许多。
“哦好。”童之锦受宠若惊。
“真好啊。”终于将整个屁股都坐到床上的余星然发出感叹。
童之锦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他干什么了？他不就是玩了几天网上冲浪，怎么上校大人和他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说他又穿越了？
或者说余星然被魂穿了？？？
“没事，”余星然摇摇头：“就是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我是长官嘛，在下属面前总要摆摆架子，不然不好服众。”
“这样啊。”童之锦表示理解，同时绷紧身体，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靠了靠。
余星然似乎毫无所觉，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但是我们是朋友，在你面前我就不用整这么虚的。”
童之锦：“是啊。”
“哎，我听维克多说，你会那什么掐算？”
童之锦恍然大悟，原来之所以这幅表现，是要凑近乎然后套话。
童之锦觉得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师父教我的，就是按照一定的方式推算。”
余星然表示惊奇：“未卜先知！好厉害！你师父是谁，我能认识一下吗？我也想学！”
“不是未卜先知，就是按照一定规律进行推算，和概率论差不多，”童之锦想了想：“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只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嗯不在这里。”
想到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小锦了，童之锦神情不免带上几分落寞。
余星然愣了一下，和童之锦对视片刻，移开视线，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师父他”
“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见不到了而已，他还活着。”
“嗯，童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余星然拍拍自己胸口：“我的雌父也活着，活在我的心里。”
童之锦：“”
“不说这个了，你住在什么地方？”
话题转变太快，童之锦没反应过来：“啊？”他都做好给余星然讲天干地支，五行八卦，道法自然的准备了。
“等我们回到帝星，我去找你玩。”
“我准备重新申请一个住处。”童之锦挠挠头，开始胡编乱造，但由于师门组训不能骗人，所以他编的特别艰难：“我之前的家房子塌了，”原主是他大哥的小迷弟，他大哥要弄死他，原主房子塌了没错，“不能回去了，所以要重新找个地方住。”
余星然满头问号。
雄子可是宝贝，安全第一，雄子住的房子也是用顶级材料做的，小型炮弹都轰不动，怎么会塌？
等等童之锦是个没有精神力的雄子，基本上是废了，所以被分配这样的房子好像也挺正常。
余星然望着童之锦的目光充满同情：“可是你这情况，就算申请，也只能申请一个和原先差不多的房子。”
言外之意，还会塌的。
“要不这样，”余星然用大拇指指指自己：“我帮你申请，我家旁边之前有个军雌结婚，住到雄子家去了，他那房子现在空着，你住搬过去住。”
童之锦连忙站起来：“那真是谢谢了！”总觉得省了不少手续的样子。
“不客气不客气，朋友嘛，就该互相帮助。”
他们聊了整整半个小时，余星然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房间外，维克多已经等候多时了。
“您可算出来了。”
余星然表情轻松：“我没错过种子交接时间啊。”
“那您也不能”他回过头，看了眼和童之锦房间的距离，确定说的内容不会被听到后，压低声音说：“虽然我一直盼着您能和一位雄子拉近关系，童之锦雄子也是个雄虫没错，但是他没有精神力，不行啊！不行您知道吧，您和他走太近没用！”
余星然抬了抬眼皮：“你怎么知道他不行，试过？”
“？？？”维克多当场石化：“您在说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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