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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庞姨娘求县丞抬手胡丽娘助庞昭排忧


话说这黄三被架回府,黄老爷和白氏早就在正厅坐了等候,公堂之事早有人一字不落禀明了。还不待二人发问,黄三便扑通跪地,一面叩头一面赌咒发誓道:“小的确将那牛形体文理记齐了的,也多次核对。我若有一句虚言,就让雷公老爷劈了我。”白氏一面让他起来,一面柔声道:“今日堂上之事,我已听说了。若是一两处对不上,或许是你老眼昏花,但庞县丞却说无一处对得上,这就怪了。可见此事不关你,况你已受了十大板,我就更不能再罚你了。”黄三听了,先是谢恩,又奉承道:“还是夫人智慧,我竟没想到这一点,这么说来,怕是庞县丞受了贿赂,这才帮着张家。”黄老爷听后打断道:“我看不像,那张家,乡野人家而已,茅屋三间,薄田两亩,能有多少钱使?”白氏道:“张家三口是没钱的,也没有这个心眼儿。但他家那亲戚却不像是好攥弄的,看她那举止打扮,不似村上人家,倒像是大家闺秀,有见识,身上又带着钱也未可知。”黄老爷略一沉思,点头称是。黄三因问:“明日重审,夫人有何计谋?”白氏道:“这也简单,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咱们也带钱去,我竟不信,论使钱,他能豪的过咱们。”黄三一面点头称是,一面自责道:“小的愿去将功折罪,只是今日堂上挨了棍,如今骨软筋麻,竟快动弹不得了。”黄老爷遂又问白氏道:“夫人看这事交予谁办妥帖?”白氏拿手向东厢房一指,道:“让她去,再好不过。”

        白氏口中的她即庞姨娘。庞姨娘原是庞县丞的堂侄女,唤做春梅的。因自小父母双亡,便跟着堂叔生活,与庞昭一齐在丞舍长大,因两人亲如姐弟,人都叫她庞大姐儿。因一年前上街买绒线被黄老爷瞧上了,便由白氏做主接进府做了姨娘。她生的标致,性却怯懦,又文静恭谨,不好说话,对白氏则是连敬带怕,当主子伺候,白氏因此也不难为她。因她身怀有孕,白氏便将她移入东厢房同住照料,嘱咐侍女小心伺候,她便愈发得每日只知绩线女红,斤斤自守,连东厢房的门也不出了。

        话休絮烦,且说黄□□去,白氏便遣一侍女将庞姨娘扶过来。庞姨娘见了黄老爷、白氏,行过礼,就低了头在一旁坐下。白氏道:“你自进府除了回门三日就再没家去看看了吧。”庞姨娘低声答道:“自阿婶去了,家里只剩阿叔和阿弟,回去了也不大方便,我便没再去了。”白氏假意道:“你叔养你一回,你也该常回去瞧看瞧看,毕竟是亲戚,要多来往才是。”庞姨娘不知白氏何意,低头不语,只斜眼偷觑黄老爷和白氏。白氏继续说道:“你终日关门闭户的,不知咱家近来发生了件大事:郎君爱牛丢了,愁的几日吃不下饭。前日上街看见那牛了,略一打听,原是那人家山上捡的。郎君本想高价买了,那人家却不放手,只得告到左县令处让他决断。但不知那家用了什么法子,竟得了庞县丞的助力。咱们差点就败了。好在黄三是个忠心护主的,硬是挨了十棍,左县令方同意明日重审。庞县尉是你堂叔,咱们两家竟是实在亲戚,实在不该为了几两银钱,伤了亲戚间的情分。”白氏将实事说的截头去尾,为的是欺瞒庞姨娘。

        庞姨娘听了白氏的意思是堂叔受贿,心想她是最知阿叔人品的,定不会做此等事,便大着胆子替他辩道:“夫人,我阿叔不是这般人,他跟了左县令多年,从未做过什么贪财受贿的事,他最是廉洁自守的。”白氏又道:“我也不是不知他的清名,只是我算着你那弟弟也到定亲的年纪了,免不了要买房置地,他一时手上局促也是有的,所谓‘殚竭心虑皆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嘛。”庞姨娘听了,心觉也有几分道理,便点头称是。白氏趁热打铁道:“你今日就回趟娘家,带上些银两,就算咱们两家是亲戚,也定不会让他吃亏,你就跟他说,他们张家出多少,黄家必加倍给他。”庞姨娘点头应了,被侍女扶着去净面换衣。

        白氏因顾惜庞姨娘身体,先是搜出自己的灰鼠毛领大氅让她披了,又派人抬了轿舆将她送至县寺东门。县寺东门是一仅容二人并肩过的角门,只限县令、县尉、县丞及其家眷进出。庞姨娘叩门,只听内里有杂役婆子一面应着一面跑来开门。那婆子开门见是庞姨娘,忙乐道:“原来是大姐儿回来了。”庞姨娘与婆子问了好,便由她牵着往丞舍去了。庞昭与庞县丞均不在,那婆子便道:“大姐儿你且先坐着,我先去叫人,再去吩咐厨房烧几样好菜。”那婆子果真先去吏舍招呼了庞昭,又让他去找庞县丞,自己则去厨下吩咐。庞昭听说庞县丞不在尉舍,想他定是去左县令处喝酒下棋去了,便去寻他,果真找到了。庞县丞听说大姐儿回来了,忙与县令告辞,与庞昭一起家来。

        庞姨娘见了亲人,登时红了眼圈,一面问安,一面拿手绢拭泪。庞昭见了,忙扶庞姨娘坐定,再看庞县丞,亦老泪纵横。庞昭便道:“咱们仨好不容易见一面,不紧着说些贴心话,哭哭啼啼作甚么。”他一面说着,一面紧挨庞姨娘坐下,扯着她问家中素日是否和睦,饭菜是否可口,侍女伺候是否尽心尽力。庞姨娘逐一答了,也是报喜不报忧,免得亲人牵挂。庞县丞则问她几月生产,是否定了稳婆,平日吃什么补药,庞姨娘亦是一一回答。三人正说着,厨役已将饭菜端来,因那婆子特意交代了,只在门外伺候。庞昭帮庞姨娘擦脸理鬓后,方唤人进来将酒菜摆上。

        三人饭毕,庞姨娘便借口让庞昭去还碗碟将他支了出去,估摸着他走远了,便拿出银两,将白氏交代的事与庞县丞说了。庞县丞听了,一点红自耳根起,须臾紫涨了面皮,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横遭诬陷,急的是百口莫辩,亲养的女郎竟不能信自己。欲要辩解又怕伤了大姐儿,只背手踱步,长吁短叹。庞姨娘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又愧又怕,愧的是自己自小被他抚养,竟因为白氏几句话误解他;怕的是白氏嘱咐她的事情若办不成,她回府后该如何自处。想着,不禁垂下泪来。庞县丞见了,忙宽慰她护悉身子,只得松口答应了。庞姨娘见了,心中更愧,忙欲跪下,却被庞县丞扶起。庞县丞道:“你如今也是要做阿娘的人了,可千万要顾惜身子。你且放心吧,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案,牛也是张家捡的,我略一周旋,事后再给张家补些银两罢了。主要是你,莫要为此事嚷意劳心,回去只管好生歇着,不可再多思勤想了。”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那婆子便过院来说黄家来接人了。庞姨娘因哭了一场,眼肿的桃儿一般,一怕庞昭看了担心,二怕姐弟分离,摧心伤肝,不如就独个走了,便只由婆子和庞县丞送至东面角门,乘上轿舆,眼含热泪回黄府去了。

        话说回庞昭,虽被支了出去,却未走几步就看见了杂役婆子,因想早回去再与庞姨娘多说会子话,便托婆子帮他将碗碟送去,自己折返回来,守在门外正好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庞昭听之,心中亦是又气又愁,又羞又怕,气的是阿爷清廉半生竟被怀疑受贿;愁的是若不应下,阿姐回去因此受刁难可怎好;羞的是他自幼立志扶危济贫,匡公正义,如今竟不能自守了;怕的是若日后东窗事发阿爷在县寺如何自处。一时竟也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庞昭既不想阿姐受为难,又不愿张家受委屈,只恨自己想不出两全之计,遂愤愤径直回吏舍去了。

        丽娘此刻也正难办,因想不出明日重审黄家会出何计策,便再次将赵氏弄睡,掐个隐身诀出来,正欲往黄府去,却见一排吏舍皆漆黑,唯庞昭住的那间灯明烛亮,丽娘心觉怪奇,便来至他窗棂外站住,也不敢贸然进去,便舔破窗纸向内观看,只见:银烛高烧悄无声,庞昭临案心内愁,灯映粉面双目炯,影侵削肩身端正。丽娘见他目怔神离,若有所思,又想只有千日做贼之说,哪有千日防贼的,我看他眉若宝剑,眼似明星,雄躯阔面,自有一身正气,想是可信可托的,不如请他暗中帮忙。便撤去隐身诀,站他门前,轻声叩门。

        庞昭正想的入神,被叩门声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小子看自己未熄灯来耍弄,便厉声道:“本大爷有要事,不与你耍,你快别烦我,还不走小心明日我撂你。”丽娘心想他是把自己当其他游檄了,便出声道:“庞班头,我是丽娘。”庞昭听了忙一面应一面将案上书纸胡乱收拾了,又把床帐放下挡住,方才来开门。见真是丽娘,忙迎进来。

        丽娘进屋,两人对面坐了,丽娘便道:“我因睡不着出来走走,就看只你屋内还亮着灯,故来看看。”庞照便问道:“可是因黄牛案发愁而不能入睡。”丽娘点头道:“正是呢,这牛既是我们捡的,若是失主来寻,于情于理我们该还,但就怕有人因爱这牛,不是失主却冒充,一来失了公正天理,二是等真正主人来寻,我们该拿什么还呢?若是其他时节也就罢了,草苒水浼,就是放那牛在山上,他也能自活。偏偏是这个时节,草枯水奴难生存,我们见了也只得先领下山,本意做些善事,竟招致无名之灾。”说完,丽娘又将在拐子张处遇见黄老爷,二人买卖协商不成的事与庞昭说了。庞昭听了,心中更愧,便将今夜之事和盘托出了,并一再与丽娘致歉道:“我也是正为此时烦忧,古人云‘忠孝难全’,我今日竟体会了。不过你放心,若我想出两全之策还好,若想不出,我也必秉公办事的。”

        丽娘听了,沉思片刻,心下便有一计,遂与庞昭说道:“我有一计,你且听听可与不可。明日审案,只需换个人验牛,这既免了你阿爷的不公之举,黄家亦无话可说,事后再让你阿爷将银两送回,只说自己未帮上忙,受之有愧。”庞昭细想后,便觉妙哉,果然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此简单利落的办法自己竟没有想到。庞昭想罢起身说道:“我明日一早就去与左县令提此事,请孟县尉验牛罢。另他既想买你的牛,更见得这牛不是他的了,我再去找拐子张来做个人证。明日就将他一棍闷了,省的日后再纠缠。”丽娘点头称是,又因怕拐子张畏惧黄老爷势力不肯作证,想去警告他一番,便起身告辞了。庞昭亦觉夜深二人独处不便,便未挽留,只将丽娘送至门口,又目送她回房。

        欲知明日官司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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