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胡马依北风
立冬时节来到，这天是周末，但宁归附中的校园里却还是有些学生。
八点，高二的学生们准时集合完毕，在二区大操场等待主席台上的校长讲话。
队列中，已经有同学忍不住在交谈了。
“我真是爱死学校这种小节日了，今年我们高二的爬山活动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去年我听高三的那些人说活动很有趣啊。你带了什么东西吗？”
“带了我妈做的桂花糕，到时候应该可以在举行活动的时候吃。”
“那太棒了，我家没人会做，所以我都是去买的，买了点别的小零食。”
“那也挺好……”
阮流荒站在附近听了全程，心说占他周末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让他补个觉。
附中不爱搞什么大活动，唯一的爱好便是这有些二十四节气，搞得那是一个别出心裁，校长亲自带队，每年都混入不同的方队，体验不一样的乐趣。
不过这种活动只有高二才能有，按校长的话来说就是高一打基础，高三拼搏狗，高二就适合劳逸结合。
于是今年他们高二13个班，选了2个地方，高22届理1～7班今年就选在佛乐山，另外六个文科班则在另一座山上。
佛乐山不算很高，但想要徒步爬上顶也得需要三个多小时。
而最出名的便是它的“花季盛世”，春有梨花开，夏有荷花映，秋有菊花度，冬有报春来，沿路的景色都被花和梯田所包围。
今年阮流荒他们选在此地，也是走运，重阳节踏秋赏菊，佛乐山之前搞过此活动。立冬离这个日子只迟了两个周，还能瞧见菊花，倒是得了学校领导的青睐。
“老师，我们走不动了，能不能歇会儿啊？”半山腰，有学生已经在闹腾。
那些宅家里许久未动的人都觉得腿就像灌了铅似的，难动半步。
阮流荒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在欣赏着公路边的菊花。
佛乐山四季有三花，刚到山脚下的村落时，那一块平地有一池子的荷花；后又走到半山腰以下，道路两边便是一朵朵颜色多样的菊花；最后便是梨花的舞台，它蔓延到了山顶寺庙的最里端。
可以说，佛乐山最初开发的原因就是为了梨花节，千树万树梨花开，佛乐山春日的盛景则是它所带来的。
不过正值十一月，梨花倒还躲在花苞里，并没有来参与这和菊花的共舞。
而被落下的报春花呢？它被养殖在沿路的家户中，冬末便是它开始的时候，报春报春，意在冬寒天冷已过，该迎来春天的温暖了。
转回那一朵朵菊花处，阮流荒打量着那朵□□花，这是他沿路看来开的最好的一朵，他用手轻轻触了触。
叶瓣很软，他缩回手，正好听见后面四班的老师在说着休息一会儿的事情。
他正想着那他们班应该也不会走了，就见孟婉用小喇叭喊他们停下来，到公路两边去休息一会儿，不要挡在路中心。
今天有半个年级的人来，佛乐山是没有接待外客的，尤其是骑车的人，可能刚进村落，就被“轰”出去了。
阮流荒看那些学生依旧停在路中间，有些甚至都席地而坐，颓着不动了。
他便走至刚刚看过的那朵□□花处，继续打量着那些梯田。
习惯性地又往二班看，这是他一路以来做的最多的动作，可他扫视了一圈都没见到那个他想偷偷窥见的人。
正打算放弃，他听见他另一边有什么声音，二班的班主任站在几个四班学生面前，似乎在讲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的人在那个老师旁边。
顾方径一身黑色校服穿得很迷人，背对着他，手上拿着他们老师的电脑，也许是那老师想要去下面的农家乐处理事情，他帮忙拿个电脑。
他愣怔着看了一会儿，见那老师似乎聊完了，顾方径却把电脑给了对面的某个女生，等他们一走，他便转过身来了。
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去，阮流荒便对上了那人毫无波动的眸子，却在看见他时，眼波流转了一瞬。
他把头摆回去，继续揉捏那朵花去了。
但他没想到，顾方径居然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所以当他听到那句有些低沉的“你在摆弄花？”时，手抖了一下，扯掉了菊花的几片叶瓣。
完美的花便缺了一边，看起来有些凄惨。莫名的，让他想到自己。
他松手，握在手里的叶瓣便落进了土里，然后他无语地看着那人：“你走路就不能带点声？那么好看的花就被你给毁了。”
“……”
顾方径没法反驳，毕竟好像……确实是他的错。
“嗯，那我下次带点声。”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阮流荒听着他认真的发言，突然扭头笑了一下。
没让顾方径看见，他马上恢复正常，打趣地说：“你对谁说话都这么认真吗？要是以后有女朋友了，人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醋？”
说到后面，他心里竟有些妒忌了，妒忌那个顾方径未来的女朋友。
真腻歪，他心里嫌弃着自己。
顾方径想要开口说什么，阮流荒直接堵了他的话，“诶，你带了什么东西啊？”
“你喜欢吃什么？”顾方径答非所问，反而问他。
“就学校允许带的那些的话，我就觉得桂花糕和绿豆糕挺好。”阮流荒心里想着，没想到学校还搞这些，好像是为了顺应重阳节，就让他们带糕点。
但顾方径显然也不会听学校的话：“我带了糯米糍，庄阿姨做的。”
“……不是说不让带除了那六种糕以外的其它东西嘛？”阮流荒震惊了，学校不是设置了固定的种类吗？早知道不那么听话了，他也带糯米糍来。
“还有很多人带零食，也没那么听话。”
“零食又不算，”阮流荒摆摆手，又新奇地问他，“不过你居然也喜欢糯米糍啊？”
“嗯，所以你带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带。”是的，没错，他听话的什么都没带，“我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他们在搞活动的时候我就去后山逛两圈，反正老师那时候也玩高兴了，管不着我，然后再给自己买包糖，能在后山玩不久呢。”
他来过佛乐山，知道这里的地形，这个计划也是为他自己定的。
他其实是很喜欢那种一个人的感觉的，只是在学校待得久了，不免也羡慕别人身上所拥有的热闹气息。
阮流荒此刻的表情是落寞且带着一丝愉悦的，当然，愉悦占了大多数，那点落寞或许也是在别人眼里映着的。
“你一会儿要这样做吗？”
“当然了，留下来肯定是要参加活动的，我什么都没准备，要是被打个猝不及防，让我表演节目多不好玩啊。”
“你之前自己来过这里？”
“怎么可能自己来？我对c市一点都不熟悉啊，能认识这地方？”
“那你和谁来的？你那个发小？”他又问。
阮流荒摇了摇头，“白成浩不适合这种活动，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他话没有多说，点到为止。
顾方径也没有再问，只是说：“嗯。”
阮流荒好像感觉到他有点兴致不高，怕他身体不舒服，担忧地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方径轻轻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避开。
“嗯？”阮流荒见他如此好奇地打量他一番，思考着该怎么捡起这个话题，却在望向他时瞥见了这人沉在花与云雾里的侧颜。
被压下的悸动猛地一下窜出来，他总觉得自己心跳地好快。沉默不语地转过头，他稍微侧着点脸，微微低头冷静下来。
“呼～咳咳，同学们，休息好了吧，咱们该继续往上爬了，登顶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坚持不懈，向前冲啊！”领队老师拿个喇叭在那喊着，想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然而队伍里也没几个人搭理他，估计都累了。
正处于单方面尴尬状态中的两人听见，都看向了他，阮流荒突然有了话题：“咳，那什么，马上就要走了，你该回队伍了吧？”
“管的不严，”顾方径望着他，“所以我能蹭个队吗？”
被这么一双勾人的眼睛盯着，他想说出拒绝的话估计都不行吧。
阮流荒只能梗着脖子道：“随便你嘛。”
队伍已经缓慢地向前走了，就像顾方径说的，行走的过程中管的确实不太严，好多班级里那些爱拍照的人都落后了，而阮流荒因为顾方径在身旁的缘故，走得极慢，不过一会儿，便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他就是想安静的和旁边这人多待会儿，多点时间在一起。
好走慢走地抵达山顶，到达了一处停车场，大家伙便在这里集合整队，等待领队的老师讲完所有安全问题后，才一个个的去爬那百步梯，有些恐高不敢去的，便从旁边弯曲的公路走上去。阮流荒就是这部分人之一，不过他不是恐高，他是难得爬那么高，浪费体力。
而顾方径因为一直站在他旁边，这时也跟着他，没去爬那百步梯，他们一路无言地走上去，进了庙里的后院，但路上也不显尴尬。
“你饿不饿啊？”阮流荒摸了摸扁平的肚子，他倒是有点饿了。
顾方径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嗯，有点。”
“我也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可以。”
“那走走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阮流荒急迫地拉他袖子就往庙里的饭堂带，因为他之前来过，所以并不怎么费劲的就找到了。
饭堂里已经坐了好些学生，不过大多数却都是在吃泡面，阮流荒纳闷，饿了那么久这些人居然都不吃点肉的吗？
直到看见那放在桌上的菜单，他才发现，不是不吃，而是条件实在不允许。
因为是佛乐山是寺庙，所以吃的都很清淡，并没有任何带肉的东西，唯一能和肉扯上关系的，大概就只有毛血旺了。
阮流荒看着菜单，默然不语，他上次来的时候没吃这里的饭，根本不了解这个饭堂。
所以敢情他们爬了这么久的山，连肉都不能吃一块？
“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没有的话我们就去买泡面吧。”阮流荒心累，直接把菜单给了顾方径，让他自己看。
顾方径没有接，把菜单推回了原来的地方，“买泡面吧。”
“行啊，你先坐着，我去买两包，你要什么口味的？”
“都行。”
“好的！”
阮流荒兴高采烈地跑出饭堂，去外面的小卖部挑选泡面了。
等两人把面泡好吃完，已经下午一点过了。
领队老师又拿着大喇叭吼了句自由活动，到时候三点集合，搞活动，让他们顺便在这时候先准备准备，以免突然就到自己还搞不出来什么节目，那叫一个丢脸。
阮流荒和顾方径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他俩已经逛寺庙去了，佛乐山最顶层的这座寺庙还是挺大的，有好几个佛堂，供奉着不同的神佛。
他俩穿过一个又一个佛堂，路上在聊着天，摆着趣闻，顾方径懂得很多典故，便都讲给他听。阮流荒也是不懂就问，毕竟他得多占点便宜，就算是只听声音那他也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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