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巫的本质
“等等！”米力波勒打断了她，“我这个人没有过剩的好奇心，记忆会自我封印，你们想探讨什么秘辛，请先让我离开。”
可以说是非常有求生欲了。
作为站在世界顶端的那极少部分人，米力波勒自然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和智慧，他很清楚艾林已经发生了某种根源上的变化。
但并不是一个凡人可以去探究的，历史上前赴后继的蠢货已经用自己的结局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蕴，他也不能肯定这家伙到底还能不能算作人的范畴。
艾林却不甚在意地摇了摇手里的魔核，“别担心，这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危害了，最多也就是吸引些聚合体。”
“而且我现在对力量的掌控也很到位了。”她轻轻捏碎了魔核，用虚空裹挟着一缕连真视之眼都无法辨别的力量——规则，或者换种魔法点的说法，隐秘。
这种东西是很难实质化的，它本身是无害的，可一旦实质化就会吸引来聚合体，也就是邪神之类的。
所谓邪神，只是凡人对善恶的定义，本质上这种东西并没有正邪，艾林现在说白了其实也是个超大号邪神，不过她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的三观。但正常聚合体可没有，它们大多数连理智和思维都没有，只是一种混沌的存在，本能地追逐规则。
有些凡人能从中窥探到规则落下的些许力量，便把这当做了神的恩赐，进而越发疯狂地渴求这份“神明的伟力”，甚至将这份疯狂通过血脉家族延传下去，造成了无数的悲剧。
这样的悲剧，在各个世界数不胜数。
大橘看到了无数这样的世界，新生又毁灭。
艾林有点后悔刚才没忍住发脾气了，大橘也不容易，自己只是承受了一小部分神力的知识，就有历经沧桑之感，更何况接受了所有记忆的大橘呢。
她定定神，收起掌中的规则之力，抛出重磅炸弹，“如果刚才那位真的是女王，那么她很大概率已经不是人了，她被隐秘侵蚀得应该很深了。”
“但我没察觉到她的精神异常。”米力波勒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伊芙身边，“一般被隐秘污染了都会有表象症状。”
“她受到过更高层级的污染，所以她仍能保留一定的自我神智。”艾林已经明白了大橘是从哪给爱丽丝弄来的“养分”，难道说这也是斯加拉计划的一部分吗？他刻意将一部分力量残片遗留在世间，好留给爱丽丝塑造躯体？
“伊芙，你先带小白他俩去休息吧。这件事涉及到那些东西……”
“不能被感知？”伊芙点头表示理解，带着两人进到屋内，米力波勒紧跟在她身后，至于瑟拉娜，早就不知道溜去哪了。
艾林本以为只是来施加一次祝福那么简单，但事实远得离谱，魔法帝国的皇帝居然被隐秘给污染了，而且还跟斯加拉的神力碎片扯上了关系。她要是真正的女巫，恐怕是治不好她的。
那女皇在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情况下，还邀请自己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蕴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女巫的本质是什么，可以说明吗？”
“没问题，这个不涉及到规则。”
但艾林还是谨慎地用虚空之力包裹了他们三人，以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引来聚合体。
“女巫本质上其实跟聚合体差不多，不过聚合体的组成部分是隐秘，而女巫是虚空之力的具象化。”
哈尔：“能放我出去吗，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艾林没搭理他，继续跟蕴解释，“但是跟聚合体有隐秘做供应商的邪神相比，女巫的力量是有限的。她们是虚空在扩张世界时投下的一次性产品，力量用完就没了。”
“但是，虚空之力降落到她们身上时，就会被动转化成这个世界的表象力量。比如魔力、灵能、动力、生命之力等等……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我例外，我本身就是根源之躯伪造成女巫的模样。”
此时，她感到了一丝颤动，隔着两个世界都能闻到来自大量聚合体的那股混合了绝望和疯狂的气息，于是赶紧闭嘴，“额，所以说女巫，就是强大一些的本土造物者，力量还越用越少，跟邪神都差距很大，更别说神明了，斯加拉的神力碎片，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轻易毁灭这个世界。”
说到这她看向了哈尔，“但这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斯加拉选择了你作为重生对象，往这个世界丢几块神力碎片作为后路可以理解。”
“不，是魔王陛下投下的碎片。”蕴肯定道，“神明是无法被杀死的，所以祂投下了碎片催化神的成长。”
就像老农在彻底成熟之前收割掉果实，好让下一茬尽快长出来。
“可惜神明棋高一着，祂早已落下盖尔尼娅这枚棋子，这位丰收女神出生的意义就是将神明从中解脱出来，从此以后，魔王就再也无法找到祂的踪迹。”
蕴叹了一口气，所谓的巧合不过是精心设计的结局，丰收女神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子民和土地？魔王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地攻下辛泽沃亚？为什么两百多年前出现了剧烈的魔力波动？
一切不过是神明和魔王的博弈，当大橘在两百多年前降生之时，这场博弈便画上了句号。
甚至艾林这样的意外，也没有脱离神明的预测。
“你们俩，是不是扯远了？”哈尔感受到聚合体正穿过世界的屏障，他微微伸出左手，像捏碎什么般收拢五指，灰白尘埃从他的指缝间稀稀落落地滑落。
他厌憎这些东西，讽刺的是，如今的他，与他们同源。
不，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艾林击掌，清脆的掌声拉回了蕴的注意力，“好吧，扯远了，我们都快把那些玩意吸引过来了。”
“我也许明白了为什么皇帝陛下想向女巫寻求帮助了。”蕴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将自己转化成女巫，就像茵翠丝一样。”
艾林问他，“茵翠丝是谁？”
“奥德修斯的人造女巫实验品，至今为止，唯一成功的实验品。她是附着在深海公主尸身上的怪物，虽然有着接近女巫的力量，但却无法赐下祝福。”
“哇哦。”艾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么说，她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但这仅是我的猜测。”蕴笑着摇头道，“也许皇帝陛下有更好的打算。”
“好吧，我们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我会治愈她，再给她一百年寿命处理后事。”艾林微微眯起眼，眸中的金芒火一般升起，“但是，如果她自己找死的话，我也会成全她的。”
她躺卧在黑暗之中，浑浊的魔力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怖气息，一旦精神有所松懈，便会被无孔不入的负面情绪逼至疯狂。
她的眼中一片清明，不见任何怀疑和动摇。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经历了数百年，在她选择拥抱那份“恩赐”时，痛苦就成为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只遗憾自己的时间不够了。
一位有资质的王者并不常见，更何况是接手她的帝国：在这里，惊才艳艳者多如夜间繁星，且多恃才傲物，不服管束。
她一旦死去，帝国内部很快就会迎来内乱，回到她继位前那各自为政的时代，数百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不甘心，只要再给她一百年，不，五十年的时间，等到阿特丽丝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那孩子还太稚嫩了，相比早已在战争磨砺中成长起来的斯黛拉，她的正直和纯良都是致命的弱点。
“噗噗”轻微的破裂声在黑暗中响起，像节日庆典的杂耍烟火，又像是煮熟浓汤臌胀的泡沫——那是她的躯体逐渐溃败的声音。
这声音伴随了她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熟悉地就像一位在身边念叨的老朋友，她并不会因此感到恐惧，只是感到遗憾。
遗憾啊……
“晚上好，英格丽德。”
男人的声音平缓温和，仿佛一股暖泉，有着化开坚冰的力量。
“奥德修斯。”她也念出了来人的名字，这位活着的巨人史，茵翠丝侍奉的主人，前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没有过多寒暄，他直入主题道，“对我的提议考虑如何？”
“我的答案依旧是，不。”黑暗中她那双早已溃败的金色双眸，不复曾经的美丽，就像泡在污水沟里的死鱼眼珠。
但她仍然是骄傲的，帝国之皇绝不会允许自己如寄生魂般附着在一具腐尸之上，更不会允许自己因此受人掌控，成为他操纵世界的傀儡。
“真可惜。”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繁华终有将逝之时。”
她没有回应，她早过了会争口舌之利的年纪，她想起了那位看着十分懒散的女巫，她的力量让她感到亲近又敬畏，也许，她真的会带来一份希望呢……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希望？自己也开始寄托于虚无缥缈之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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