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顾清安回到半岛公馆时,已近凌晨。
浴室里雾气弥漫,入眼尽是朦胧。顾清安这场澡洗的时间有些长。是今晚见了时晏迟的缘故。她身材纤瘦,后背的蝴蝶骨极美。细看之下,能发现上面新覆上的深深浅浅的吻痕。
这一晚,顾清安睡得不好,半梦半醒间又想起那晚酒吧里发生的事,左思右想,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一向海量,那晚也没多喝。只是很久没回来,听调酒师说起刚推的几款新品,忍不住多尝了几杯。
后半夜的梦更古怪,顾清安满脑子都是男人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意识模糊时,似乎听见男人一声又一声地喊着什么,话里带着气音,总觉得不真切。
——
次日上午,顾清安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做了一整夜的梦,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安生地睡了一会儿。此刻被突然打断,心情算不上好。
纤长手臂从被窝里探出来,扑腾着去拿手机,她睡意朦胧的,也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接起来,放在耳边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安安。”电流那边的人叫了她一声,顾清安瞬间清醒。将来电显示移到眼前看了眼。
“你回来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顾颉在电话那边问她。
他问的开门见山,顾清安却听出来了小心翼翼。
这几年,父女两很少通电话,隔着大洋时没觉得,如今身处一个城市,顾清安乍一听这声音忽然觉得心酸。酝酿好的话在喉间哽住,临到嘴边又换了说辞。
“今天。”她望着天花板发呆,“我本来就准备今天回去的。”
顾清安挂了电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她下了床去衣帽间。
她是临时起意回国,带回来的东西不多,现在挑挑拣拣,一时间找不到满意的。半个小时后勉强选了件浅蓝色长裙。
换好衣服临出门前,顾清安给莫岑画发了条信息。
【下次逛街记得叫上我一起,有些东西需要买。】
莫岑画秒回,【才不要,哪有上赶着去做绿叶陪衬的。】后面附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俩人从小就认识,莫岑画觉得这么些年,除了她,没几个女生能忍受得了和顾清安做朋友。毕竟有那么一张过于明媚艳丽的脸时常在眼前晃来晃去,寻常人是很难不产生嫉妒心的。
顾清安勾唇,发了语言和她东聊西扯,全不是正经事。
“对了。”谈笑之后,莫岑画难得语气严肃,“最近平城有些乱,尤其是二中酒吧街那一片。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去,最近回国还往那跑吗?”
顾清安正往包里塞东西,“哪来那么多时间。怎么了?”
“也没什么,那一块这两年新开发,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我想着你刚回来,这些都不了解。你以前又喜欢往那块儿去。”莫岑画在那边囫囵的说着,“不和你说我操心,和你说罢我又觉得自己在瞎操心。”
“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搁你这都不够看的。”聊着聊着,话题又渐渐偏离中心。
临到最后,对话又转回到逛街的事,莫岑画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抗拒,爽快地应了约。
【正好今晚没事,一起去转转呗。】
电话挂断,顾清安盯着右手手腕看了很久很久。
那里现在带着一块腕表,表带细长,表盘盛着浅蓝的星空,精致小巧,正好能覆住手腕上蜿蜒残破的伤痕。
——
顾清安是踩着落日回的顾家。
顾家今天这顿晚饭吃的有点晚,顾颉父女在书房聊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动静。有佣人想上去催,被老管家拦下了,“父女俩这么多年没见,总有些话要说。”
二楼书房,顾清安坐在沙发上,听顾颉念经。
“你现在进公司,我还能教你几年,这些东西你总要上手的,不然顾氏以后交给谁?再说了,我也没让你去底下分公司吃苦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有爸爸兜着呢”
苦肉计,绝壁是苦肉计。顾清安咬着牙下定论。
先是打电话说出车祸了吓的她连滚带爬从法国滚回来,到了医院就看见小老头精神饱满坐在病床上听工作汇报,还有力气训人。看不出来刚经历车祸,更别提丧妻之痛了。
“爸”她叫停喋喋不休的顾颉,“身子骨不疼了?”
顾颉坦然地喝了口茶,“轻伤,好的快。”想了想又补充,“但是心病难医,爸爸现在最担心的就是”
顾清安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我还小,还想再玩几年。”
结婚?她家老头做梦呢。
“六年了还没玩够?你也该收收心了,你今年二十四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时间过的很快的”
顾颉叨叨个不停,顾清安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坐着的姿势渐渐变成了侧躺,懒散又随意。
顾颉看着自家宝贝女儿,不知道怎么才好。
顾清安是个没心的,最开始到法国时还会巴巴地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得知他娶了沈婉殊后,父女俩再没有过一次通讯。他想女儿想的狠了,还要通过别人才能拿到些近照看。
每年两次去法国也不过是在远处望几眼就走,顾颉承认,过去这几年,他没勇气站在顾清安面前。
他怕她问及沈婉殊母女时,自己无从解释。
事实上,顾清安从法国回来后,半个字也没提沈婉殊,好像根本没这个人。
顾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是高兴的。
他以为做了那个决定后,和女儿好好坐下聊天成了奢望。没想到,老天到底还是可怜他的。
他又抿了口茶,茶水温热,镜片上有蒸腾的水雾。
放下茶杯,雾气消散。
——
顾清安陪着顾颉吃完晚餐已经八点。她当晚没留在顾宅。
一方面因为和莫岑画约好了逛街,另一方面,她怕自己再不走,会被顾颉念叨死。
顾颉也不留她,“那让司机送你。”
顾清安摆手拒了,“不用,有人来接。”
听了这话,顾颉眼睛亮了亮。顾清安扶额,“是岑画。”
顾颉眼里的光瞬间暗了。
从顾家老宅出来时已经接近八点半。顾清安走的悠闲,从包里拿了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想问莫岑画到哪儿了。她只顾着低头发信息,没注意脚下细雨后初生的青苔。
碰到石块的瞬间顾清安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后撩起裙摆去看,膝盖那一块已经红肿了,还沁着些血丝。
幸亏今天穿的是长裙,顾清安在路沿上坐下,长呼口气,两腿一蹬,所幸破罐子破摔,等着莫岑画来接。
现在是疼,一会可能要肿,今天这街是逛不成了。
十分钟后,没等来莫岑画,倒是等来一辆黑色宾利。
车子平稳地在顾清安面前停下,车窗降落,驾驶座上的人分外眼熟。
顾清安觉得这次回国,自己和时晏迟变得十分有缘,不过一周的时间,已经见了三次。而且,次次都是在她心情不大好的时候。
四目相对,顾清安没打招呼。倒是时晏迟先一步错开视线,目光落在她膝盖上。
夏天的衣裙不算厚,刚才又摔的狠了,蓝色棉裙上也有血迹透出来。
他目光分明是极其平淡,顾清安却觉得那块被盯着的伤口疼的更厉害了。
她被盯的别扭,不着痕迹地将那块布料掩住,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挺巧。”
时晏迟收回目光,“我回老宅拿东西。”
顾清安点头。
今天她还听顾颉提起,这些年时家老爷子把公司大小事务交给时晏迟打理后,搬去了城北,时淮和顾颉两人年轻时私交不错,现在年纪大了,关系更甚从前。
这一点,从顾颉在自己面前提起时晏迟,模糊表达结亲意愿中就能看出来。
“晏迟这个年纪了倒也不急着成家。”顾颉像是随意提了一句。
顾清安一脸的假意懵懂,完全不买账,顾左右言其他。顾颉看她这样,也不多说了。
顾清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时晏迟有牵扯。她就算要收心,顺从父亲的意愿找人联姻,选项里也绝不会有他。
顾清安垂下眼睑,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时家最重门楣,自己那些糟心的事,怕是不够人家看的
时晏迟坐在车里,侧头看小丫头抱着个膝盖坐在路沿上,右手遮住破了皮的膝盖上不让他看。她正低着头,两指摩挲着衣服的布料,时晏迟看不清她眉眼,却隐约能猜到她正动着的心思。
男人轻叹了口气后下了车。影子把顾清安整个人罩住。
“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点破皮,小伤。”
小伤么?
以前被虫子迷了眼都要到他这哭好久的性子,现在倒变了。
她语气里的敷衍连藏都懒得藏,时晏迟却像是完全没听出来,“还能站起来么?起来,送你回去。”
顾清安下意识拒绝,“我刚从老宅出来,不回去。”
“那要去哪儿?”
“不用。”顾清安直视他,语气平稳坚定,不说去哪,只说不用送。
空气有些凝滞,顾清安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直白,又添了一句,“真不用麻烦,一会有人来接我。”
她拒绝的彻底,时晏迟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从她回国到现在,几次碰面,没有一次是心平气和。
静默良久,他才再开口,“这离城中心远,你等岑画来接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清安惊了,抬眼瞪他。
“我没那么闲。”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眼底总算有了笑,“猜的。”
她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都不多。单说闺蜜,莫岑画算是唯一一个。
这哪需要查的。
正说着的时候,有信息进来。莫岑画新发来的语音,顾清安没带耳机,随手点开。
【靠,大爷的。】
她上来先问候了一句,顾清安听了忍不住皱眉,微微侧头看了时晏迟一眼。
后者注意力全在她受了伤的膝盖上,鬼使神差的,顾清安没阻止他的动作。
“撕---”他收回手,裙摆放了下来。
“还是有那么一点疼的。”还是嘴硬。
语音还在继续。
【安安我今晚陪不了你了,莫岑书那小子胆子都飞上天了,竟然敢在酒吧惹事!居然还打输了!他同学叫我去善后。大爷的,哪个不想活的敢动我莫家的人。】
听清话意后,顾清安愣了两秒,凝了精神。
【岑书这么乖,怎么可能?】
莫岑书是莫岑画的亲姐弟,高考刚结束,未满十八。她出国那年,莫岑书才十二岁,喜欢跟在她身后晃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心软。
想了想,顾清安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现在人在哪呢?】
夏夜风平云静,良久后莫岑画发来新语音。
【在瀚海。】
脑子有一瞬间短路,顾清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后,刚才还抵死不从的某人一本正经的开了口,抱着厚脸皮也要往前冲的架势,“搭个顺风车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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