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公子
萧晋燊摆了摆手让舒庆春离去，自边上的群臣处穿梭而过，大抵是久居永华殿的原因，新人不识，旧人忘故，都以为他是哪一家的王公，误以身穿的是金丝飞蟒蛇。
两班新进大臣围着都说他家的绣工技艺精湛，定然不比宫里的针织司差到哪里去。
“我这乍一看还以为金蟒就要窜出来吃人呢…！”通政使司的杜韭向来喜欢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不在话下，又夸奖说，“蟒衣为象龙之服，仅次御龙，大君气质非凡，想必与监国同宗，不知是哪一位国公家的公子？”
“正昌。”
萧晋燊回他。
大家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觑的暗地里都在交换眼神，各自的脸上都出现各种各样的揣摩，先帝正昌生有七子，长子晋明半岁夭折，太子因病也亡故，三子晋城公和四子晋安公也该花甲以上，也就剩下楠国公大家是见过的，就陪着远处的监国聊天呢。
第六子是成王，三年前觊觎皇位发动政变，早就身首异处，那最后的第七子，就是萧晋燊，如今贵为太上皇，久居文华殿。
杜韭连忙笑着道，“公子必然听错了，我们问的公子你的家父，不是祖父辈…”
萧晋燊故作深思了一会，淡定的说道，“家父曾经是正昌公，全名萧聿怀…”
“你耍我们是不是…！”这时一个文官忍不住站直身子，官袍上的麒麟补子也耀武扬威，一股翰林文学士的崛意高傲，骂他道，“你等小公子，竟敢直呼先帝名讳，私生诽谤，简直就非世家公子所为…！”
其实萧晋燊倒是很认同他的话，准确点是私生这四个字，先帝曾喜欢一个渔家女子，宠幸后诞下龙子，两年后又生一女，本应是儿女双全，可惜那时皇太后严厉，别说不许册封进宫，甚至养在宫外也不行。
那年中秋日先帝命人只把两个孩子抱进宫，以女子出身卑贱抛弃了她，谁知那女子就带着两个孩子跳海，最后三具冷冰冰的尸体被带进宫时，勉为其难葬在皇家辅庙。
他那时年幼，淑妃抱着他去见太后时，先帝就跪在地上向太后请罪，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还其乐融融的和自己吃月饼。
突然鼓声起，晚宴开始。
萧晋燊没有了心情，被旧事伤感扰了乐趣转身正要离开，这时方才的文官见他灰溜溜的要走，“不许走，你这个胡诌---”
文官的话戛然而止，本是心急的就要伸手拽住他的后衣领，没想到手臂一阵刺痛，就像是扯线木偶被控制住，无法动弹。
萧晋燊回头，眸光闪过杀戮的戾气，阴冷冷的说，“不想死的话，闭上你的嘴…”
文官痛的龇牙咧嘴，细微之中看见透明的线正绕在手臂不断收缩，仿佛左右有两个人在使劲拉绳，他惶恐不安的看着作为两边伫立的婢女小监，内心顿生慌张失措。
倏然那股线猛地就割进血肉模糊，他痛的用力定睛一看，他看的好清楚，萧晋燊的黑衣上金丝的是五爪，是真真切切的龙。
“皇…”
话音未落，那股线一抽离他就摔在地上，手臂流出鲜血淋漓，众人以为他是摔伤，倒是纷纷说着摔的也太厉害，连血都渗透出来，又有人去喊太医来，文官是又惊又吓，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老太师耿翊远远的看着萧晋燊，目光灼若日月之辉，虽然他已经年过八十，仍旧精神矍铄，笔直的身高八尺，就命身边的书童过来，“你去给杜韭带个信，说我这个老师想见见监国，让他把我的位置靠前些…”
书童连忙去办，回来时遇见萧晋燊，走过去恭谨的低头说道，“皇爷，国丈说许久不见，向你请安，问你圣躬安否？”
“说吾死不了。”萧晋燊回他，半响，他又突然改变了想法，“告诉国丈，吾不乐意别人抢吾儿子的东西，非常…不乐意。”
“奴才明白。”
书童低头颔首再一拜，领命而去。
国宴在隆重的鼓声中慢慢铺展开来，宫女们低头端着各色菜肴上来，伫立在桌边时刻准备着添酒换盏，热闹欢舞时底下人已经是蠢蠢欲动，戏到高潮呼之欲出。
翰林院三十人院士齐刷刷的离开桌席，分作四列站好，为首的院士刘胤作揖一拜，“刘胤斗胆，在此中秋佳节，连同翰林三十六人，联名上表一事。”
萧载年心知肚明，自然准许他奏事。
“如今陛下早已病危四月，难以处理朝政，自当让贤退位，而太上皇子嗣单薄，且久居深宫，监国则治理国家有方，游刃有余，恳求监国继位，造福我南召子民…！”
这话一落翰林院士纷纷跪地俯首称臣，声音震耳欲聋，齐刷刷的大呼三遍，“请监国即位…！请监国即位…！请监国即位…！”
楠国公虽然是坐在边上的左帽文官椅上，也恨不得站起来跟着高呼，又不能太过于表露心思，嘴里仍旧跟着低声助兴。
这时萧晋燊拉了一张右帽文官椅，轻轻的坐在他隔壁，“监国做了皇帝，国公就要皇父了，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了…”
“这话倒…”
萧晋锃一回头恰好对上萧晋燊那双泛着冷光的鹰眸，瞬间脸色惨白，一口气缓不上来，喉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僵硬双腿一蹬，往后重重昏倒下去！
“啊…楠国公出事了…”
不知道何处的一个宫女惊慌喊起来，就又听见一个宫女也跟着尖叫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都回头，见晋候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萧晋燊，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幽幽道，“现在喊人来，说不定还能让他活过甲子年…”
“你…你是何人？！”
萧载年气得发抖，却见萧晋燊已经站起身来，大步的就从楠国公的身上跨过去。
他的脸上是阴冷的气息，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黑眸掠过一丝危险的刃光，让萧载年被他震慑在原地忘了呼吸，毫不意外的，萧晋燊稳固的坐在九龙宝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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