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抗旨

萧晋燊不知道自己睡过多久时间，觉得身心舒畅时才睁开的眼，看见肃清太皇太妃坐在床沿边上，脸色窘困，见他一醒，欲言又止，想必措词很久都尚未找到合适的开口话，连手中的紫檀木佛珠急的转个不停。

        “母后？”

        他坐了起来，捂住有些疼的胸口。

        肃清太皇太妃尴尬的笑了笑，突然手中佛珠一停，关切问道，“听说皇爷昨夜病急呕血，不知如今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萧晋燊轻的嗯了一声，肃清太皇太妃的模样显然是要说些什么话，给她开了口，“母后，你有什么话直说，儿臣不会责怪你。”

        “好…”

        “好…”

        肃清太皇太妃连忙点了点头，佛珠再次轻轻转起来，先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晋燊，是不是耿莘当年抗旨的事惹你生气…？”

        他脸色一沉。

        “那个、母后当年也给她另下了一道懿旨，要她嫁你为妻，若她不从便将耿太师官职摘掉，她的家族不再世代簪缨，不再配享太庙……”肃清太皇太妃说着时见萧晋燊脸色极为难看，黑的发青，不禁为自己争取道，“你那是刚亲政，作为皇帝发出的圣旨也有人敢不从，你将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母后！”

        萧晋燊怒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耿莘从未向自己提及，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肃清太皇太妃也吓得不轻，捏紧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又缓和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道，“她是真的喜欢你，她既然抗圣旨，自然也抗懿旨，她想了一宿，就让她父亲来回本宫，自当作蒲苇，愿为磐石坚。”

        “母后，你明知道啊景都因为鎏心的恼了你，你怎么…！你以后自当不该多管闲事！”萧晋燊真的是想骂都骂不出口，连忙起身穿过一件宽袍，连侍女系好玉腰带的动作都觉得慢，一把推开自己急忙扣上，又问内侍裴翁，“太后如今在何处，快去引路！”

        “她在会宁殿的善存堂里，在为你祈福。”肃清太皇太妃急急忙忙的抢了说话。

        萧晋燊脸色才缓了些，走到一半，转身才消了气，嘱咐裴翁，“你命人送肃清回棠英殿，别让她愧疚感，叫戏班子来讨她欢喜。”

        裴翁应了话连忙带着两个小内监回去，果真见肃清太皇太妃有些落寞孤寂的坐在那里，她这把年纪早就不是当年运筹帷幄，为儿子出谋划策的太后娘娘，临老时让孙子不如意，又让儿媳儿媳心生间隙，若是寻常百姓，此时都儿孙满堂，绕膝耍闹的场景。

        “孙儿仁景，请皇祖母万福，请问祖母躬安和否？”萧仁景低凉的一声问安，将肃清从愧疚中拉回神来，黯然的点了点头笑笑。

        “你爹爹去找你娘了。”

        肃清太皇太妃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望向这个早已及冠的少年天子，请他坐在身侧的椅上，“听闻秀娥鎏心，如今离宫了是么？”

        “是。”他恭敬的道。

        “怎就不去、追她回来呢，见她时皇城漫天飞雪，她待人友善，喜欢在雪天，张开双臂随心所欲的望雪…”肃清感叹着三年前听闻陈宫有位秀娥，长的乖巧灵动，远远的看着她，天真浪漫，和几个小宫人一起堆雪人。

        萧仁景深邃的双眸不觉中也沉沉烬烬，陷入沉思，淡淡道，“朕想她开心，不必受世俗制约，还她自由，让她尽情的奔跑…”

        肃清连忙就将当年天子下诏的事实告知萧仁景，怕他会重蹈覆辙，有喜欢的女子本就临门下聘书，娶她上门做贤妻，“你当年不顾一切将他迎进宫，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怕这怕那，这般畏手畏脚不敢大胆为她争取？”

        萧仁景有些无从解释。

        肃清太皇太妃也是从增洲团练使，祖父是一等承恩公这等尊贵家世里被挑选进宫，先帝对她也只不过露水情缘，等先皇后薨逝后，淑妃也逝，再让她辅助肃宗，假以时日，决心让她当太后，因家世背景，能为儿子有所用处，到头来不过利用一场罢了。

        “你父皇娶你母后，从来就不是因她的家世背景，因爱慕她的才华如此般配……”

        耿莘喜欢过苏震，青梅竹马的喜欢，她成为了萧晋燊的影卫后，才发现对苏震的喜欢仅仅如同兄长的爱慕之情，春风照拂的关照，也许这也是一种爱，只是因那个人恰到时间出现时，其余人的存在显得不重要了。

        她性格来去自如，挥刀无情，她爱萧晋燊的行事沉稳，杀伐果断，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他会因为做任务时沾了点血就特意换一身衣服去见她，怕她会担忧，这样的喜欢越厉害，就越加害怕自己被困深宫之中。

        那日她见到太后，坐在高堂之上，凤袍着身原是如此，可她同样不肯应召，肃清大怒，拍案而起，“你以为你可以抗旨，可曾想过天下人如此想他，如此不质疑他！？”

        “那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

        耿莘当年就那样径直了当的回她，转身而去，太师一家的性格也是如此，耿太师说若是因此丢了官职便是丢了，我若因为出卖女儿保下官职，怎配做天子老师，说出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的话！

        那夜不仅仅肃清坐立难安，还有太师府的耿莘坐立难安，她不可自拔爱上萧晋燊了，会决意为他留在宫中，辅助陛下。

        “太皇太后娘娘，皇爷为你请了戏班子到棠英殿去了，您可要去瞧瞧？”裴翁拱手作揖迎进来，又向萧仁景请安万福，立在一边。

        肃清有些喜出望外，便应了话说完回宫，临走之际，不忘对萧仁景道，“世人爱情也不过相互利用，利用的是情，还的是债。”

        他坐在那里，许久未动，庆海在殿外等到了临夜，才见他迎面走出来缓缓出来。

        天空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孔明灯，染成橘黄色的一点一点星火，城外的欢呼声也忽远忽近，庆海低声道，“今日是十五日，法喜庙举行灯节，大家都在护城河边放灯了。”

        “是么，很好看。”

        萧仁景似乎有些孤单，赤红色的大衣官袍和周围的幻境显得格格不入，他缓缓的垂眸下来，正义凛然的朝着黑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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