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不见的信息差

我犹豫了一会，该不该告诉他。

        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次真的是——彻彻底底的说不了了。

        瓷白的砖面响起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我垂下头，过了一会，面前打下一片阴影——我的眼前站着一个人。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

        纯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里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情绪。每当他真的生气了但又对我无可奈何、无从下手的时候，就会显出这样的神情。

        暗自生气又不得不接受的可爱表情。

        我见过很多次了。

        生理期到了还是喜欢吃冰的，最后疼得受不了抱着肚子哭唧唧躺在学校外面的房子里，要她帮忙带饭请假的时候、虽然气上头但还是会乖乖帮我准备好热水袋，伸出暖呼呼的手揉着肚子，一边训，“知道身体不好，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然后小心避开我的胸口，不轻不重力道揉着腹部。

        与其说是训诫，更像是在哄我。毕竟——

        一同长大的小孩子，亲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很多事情都渐渐淡忘，那点如水的日子一点点逝去。可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关于她的，关于我们的。

        笔下画到一半的的黑白线条，发呆一会儿就忘记最初想要落笔的位置。我就是这样容易发散思绪的人。

        说起来，「松田阵平」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我们刚认识那会儿，还是我一直追在她后面，热情地邀请她来找我玩。

        她盯着我眼睛，慢吞吞地问为什么。我牵起她的手，指着冷冰冰的大房子。光鲜豪华的别墅空荡荡的，看着就好冷啊。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是个小傻子，没心没肺的。没人陪也没关系，一个人坐在滑滑梯上也可以玩得很开心。——只是她不一样。

        我不寂寞。

        “我想你陪我一起玩嘛。”

        这样我们两个都有人陪了。

        我傻乎乎地冲她笑，不气馁地去拉她的小手。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我和世界格格不入。

        她也是。

        区别只在于，我会用笑伪装，而她毫不遮掩。

        所以看不惯她的人非常多。

        明明装一下就可以省掉好多事，她不愿意。不过没关系，朋友就是相互包容的一种关系。我坦然接受她的坚持——

        追不到人就去编造谣言、完全没头脑的高年级学长，探听到她的背景想要飞上枝头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全被我挡在外面了。

        如果没有不小心中招的话。

        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想不起来了。

        总之「松田阵平」第一次这么生气，燎原的色彩在他眼底四溅，我好喜欢这样的她。碎溅一地的玻璃碴子，完全看不出是个杯子的形状了。

        我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得愈发厉害，甚至隐隐作痛。刚刚还很生气「松田阵平」立刻紧张地攥住我的手，顾不得其他。

        “哪里疼吗？”他焦急地揽着我，我被他的变脸逗笑了，确实有点疼，但还好，在承受范围内。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这张易容过的脸，看着还是不习惯。我轻轻贴了上去，蹭了几下。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仿佛这张面具就长在他脸上。

        手指还贴着他的脸，好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还有两个人。已经别过眼，耳根隐隐发红，不敢看这边了。但还是杵在那，看起来听得津津有味。

        我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我们几乎负距离的接触时恍然大悟。正准备和「阵平」分开，面前的男人突然覆上我的手。

        我一愣。

        “你的体温怎么突然低这么多！”

        他低下头贴近「萩原研二」的胸口，没管另外两人惊诧的目光，听了好一会。脸色难看地骂道:

        “你是傻子吗？！心跳根本不正常，你居然说没事。好——你没说，放屁啊，你的表情根本就是这个意思。”

        hagi酱被他如临大敌的态度逗乐了，她还想摸出手机打点字让他不要大惊小怪。却发现自己好像办不到，四肢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从活蹦乱跳到站立不稳面色苍白。好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下意识冲上前查看情况，而「松田阵平」比他们反应更快，他勾着她的膝弯将人抱起放到办公室用来小憩的沙发上。

        他迅速拨通了电话，于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能听见他说的话。

        “位置是■■，病人19岁，姓名萩原研二。症状有心律不齐，四肢无力。”他看了一眼臂弯里的女孩，在勉强解释完病情后终于忍不住焦急道，“病人现已昏迷，快点派车过来！”

        心脏不好他记得他一直挺健康的啊？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目露担忧，“这个症状是以前就有还是今天发作的……”

        “……今天才有的。”「松田阵平」说着又生气起来。

        萩原研二暗自思忖，他的忧虑早在看见「松田阵平」对hagi酱不同寻常的关照时就开始了，

        挂断电话后，情绪有些失控的「松田阵平」低低地骂了句脏话，迎上一头雾水的两个当事人，眼底蒙上一层阴翳，“救了你们两个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救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稍克制下自己的情绪，好像自知失言，他又抿了抿嘴角，只是脸色依旧不好。

        作为警察这么漠视生命，这个「松田阵平」真的没有问题吗？松田阵平越来越坐不住了，平行世界的差别真的可以这么大吗，大到性格三观都出现分歧。

        门口很快来了一辆救护车。

        他将她一个打横抱起送上车，只是在两人下意识跟上时。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

        松田阵平甚至还能听到里面的医护人员问，“外面那两人不是家属吗？我看他们也很紧张的样子。”

        “不是。”

        “只有我才是。”

        他听见和自己相似的声音不愉地否认道。仿佛被别人误会他、hagi和女孩是家人——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似的。

        就这么在乎她，还说不是喜欢她。

        萩原研二摇摇头，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小阵平在想什么，但他莫名觉得有点奇怪。他想否认，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hagi酱自然而然的贴上「松田阵平」的侧脸，还是彼此都不介意的吻。

        [我们没有谈恋爱！]

        「萩原研二」这么强调。似乎十分认真地在反驳。她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打了辆出租车，和小阵平上了车，让司机跟在救护车后面。

        所以绝对……还存在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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