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回


在走前,景时吃了易容丹。

        这种燕回独有的丹药比易容灵术要方便许多,只要在脑海中想象出足够细致的模样,就能一比一地复现出来,因此他仍是昨日用法术幻化出来的那张脸。

        唯一的确定大概就是时效性不够好,最多能够坚持三天,不像易容术,在有灵力的情况下,可以持续使用。

        但为了防止谢玄突然参悟那一身仙法、发现他脸上被动了手脚,景时只能选择更为保险的丹药。

        他们穿过大漠,途中经过两片绿洲,也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继续前进。

        直至正午时分,两人终于来到了燕回城城门之下。

        燕回是座边境小城,往来商旅居多,且鱼龙混杂,白天时一派宁静祥和,到了晚上就全然换成另一副样子。

        这里靠近妖域,有妖魔出没也很寻常,人们会在白日里把事情都做完,等傍晚一过,家家户户只管关门,无论外面吵得如何天翻地覆他们都当做听不见——几百年来皆是如此。

        城中只有一条大道从东直通西面,马厩就设置在城门旁,方便往来行商。

        街道两旁都是些商贩,形似中洲,却不像中洲那样把桌椅放在外面,屋檐底下挂得也不是灯笼,而是风干的肉干和果干,有风一过,这些小食便跟着旌旗一起晃悠。

        “好香。”景时很快就被一边的马奶酒吸引了,“谢兄,我们去歇一歇吧,我请客。”

        他在客栈里都没喝到,现在终于来了燕回,肯定要去品尝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请客”那三个字太铿锵有力,谢玄没有拒绝,跟着他进入茶水店里。

        来招呼的店小二是燕回人,瞳孔和头发都偏浅色,官话说得还不太利索。他拿着两个杯子摆在桌上,日光下落,马奶酒一倒出来便晕着一股甜香。

        景时一边扣着茶杯一边说:“如果我们想找叶三郎,那肯定要去懂行的地方问。但燕回不像中洲,这的官府什么样你我都不清楚,我们不能太随心所欲。”

        “而且,我们也不了解叶三郎的为人。他在画术上颇有造诣,万一因此树敌无数,我们明目张胆地去找他,岂不是会惹来祸事。”

        言外之意就是不可以惹官府仙衙、更不能举着画到处认亲。

        谢玄把杯子凑到嘴边,听话地点头。

        景时略微放心,又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在这听一听百姓们都聊些什么,顺便休息一下。”

        其实后面那个才是重点。

        但景时不会说出来,他只想吃顿好饭,享受一下异乡的风土人情,如果有可能,还想去看看燕回百妖尽出的夜间盛况。

        可景时还没喝完一杯马奶酒,背后便有客人在桌旁高谈阔论。

        “周兄可听过知春馆的丹药?”

        对面立刻回应:“知春馆我晓得啊,中洲人开的嘛,可他家何时能够制药了?莫不是有何处怪异?”

        “我跟你说你别不信,他家传出来的丹药厉害得很,有化疾于无形、枯木逢春之神通。”

        “快别说笑了,哪里会有如此神物。”

        “这可不是我编的,前阵子城西那家姓白的,家中老人常年受阴气折磨,双腿无法站立,后来用了那药丸,不仅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十岁,而且能够飞檐走壁至今下落不明!”

        景时:“……”

        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糟糕???

        但那两人不觉有异,仍滔滔不绝地讨论。

        “昨天我路过知春馆,听见里面传来捣药的声音,想必就是在制他们那些个丹药丸子,就是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样,与仙家的药丸有何不同。”

        “我以为他们家向来只买饭食,却不想药品也有所涉及。”

        “据说上个月新来的馆主就是做这些的,会引入药膳也不奇怪了吧。”

        “要我说,那馆主就是研究什么药啊、草啊的太久了,心肠也被熏得软下来,看那些乞儿在门口要饭就坐不住了,不光给他们饭吃、还给药用。这不就亏得太多,只能从买药这条路走了嘛。”

        “他们家药可跟那些江湖骗子不一样!”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没完,茶水铺里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往那边投以探究的眼神。

        而听着他们渐渐朦胧的声音,景时突然顿悟了:

        这些事情听起来就很像是主线任务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送情报吗?

        主角果然是主角,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会有相关的线索主动找上门来,主角就是一个行走的bug,只要有他在,即使是屎一样的剧情也能往前爬。

        果不其然,谢玄放下茶盏,目光认真地盯着他们身后那一桌客人。

        “他们……”

        景时紧张道:“他们?”

        “他们的马奶酒掺水了。”谢玄皱眉,“颜色没我们的白。”

        景时:“……”

        这确实,不符合诚信经营的标准?

        可能店小二看到谢玄长得好看,就多给了他们这桌一点……

        不,等等。

        景时展开折扇,视线掠过四周。

        不只是对面的被掺了水,其他桌的马奶酒也如此,都是颜色极浅,在光线下几乎清透见底,只有他们的……

        色泽浓郁不说,甜味甚至比酒味厚重好几倍,仿佛是生怕他们从中喝出来点其他特殊的东西。

        此时此刻,景时才察觉到了不舒服,就像是在之前那间客栈一样,处处都怀藏着不安,在场的客人们表面看起来平静至极,甚至有些慵懒,但脚尖却不由自主地往他们的方向上转。

        ——他们再次踏入了被窥探与监视的环境。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姗姗来迟的警觉,头顶“咻”地跳出了一个灰色的图标。

        “麻痹”两个小字轻飘飘地浮现,继而又像是羽毛般,晃晃悠悠飞走了。

        景时的四肢开始麻木,身体发软,刚喝下去的马奶酒在腹中灼烧。

        并非是旁人的被掺了水,而是他们的被下了药。

        景时无奈叹气:“没想到刚进城,就得到这样一份大礼。”

        所有的客人都站了起来,往两人这边聚拢。不远处,掌柜的和店小二已经被人打晕拖走,剩下的将门窗锁死,一丝暖风都透不进来。

        谢玄微微转头,看见方才还聊的火热的那两人已经站在对面,他们不知从哪里拿来了铁链,一块一块金属环拖在地上,蜿蜒出清脆灵动的响声。

        “抱歉了小公子。”

        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有人要请你们去做客,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真看得起我们,用这么长的链子。”景时摇摇扇子,“是谁让你们来的?”

        深知多说无益的道理,对面一挥手:“别废话,绑人!”

        桌前两个男人凑近一步,铁链一端甩在空中,直直往谢玄身上招呼——他们根本没打算把人安然无恙地绑走,反而是要先打一顿,卸了两人逃跑的力气才放心。

        景时下意识掷出折扇,帮谢玄挡了一下。

        他纯属是身体比脑子快,根本没考虑过对方是否真的需要帮助。

        扇柄与铁链相撞,清棱棱一声促音,本应是以卵击石,却不料铁链如同脆弱的枝条,被扇子蕴含的灵力直接震断。

        距离最近的“客人”因这股骤然扩散的冲击而往后退去。

        金属环三三两两地解体,断裂的一半险险擦过谢玄侧脸,哗啦一下仰倒在桌面。而那柄玉扇维持着展开的优雅,在空中旋转一周后平稳地回到了景时手里。

        然而这群人应当是见识过修士,被景时击退也并未畏惧,反倒一窝蜂地冲上来。

        景时翻转折扇,扇面中猛地探出青白的利刃,他手中凝聚出更多的灵力,正要往前一划——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那真的是握住,从虎口到掌心顺势贴合,手指与手指相碰,完全没有一丁点困难,甚至还有不小的空余。

        谢玄以一种玄之又玄的速度出现在他身后,景时甚至能感受到抵在他腰侧的剑柄。

        这人的手掌真大啊,景时想,他的手腕塞在里面,就像是条轻易折断的竹枝。

        他脑子有点不转个,只感觉背后靠着柔软的一片凉意,隐约带着些草木香气,不太甜,有些清苦。

        谢玄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抬起来,眨眼间就捏紧了风声,对准最前面的人,重重拍在对方胸口。

        那人以一种极其熟悉的速度倒飞出去,连带着周围所有人或物件都被掀起,混合着凛冽的风音,轰轰烈烈撞进砖墙里。

        景时:“……”

        出现了,主角无敌の一拳。

        眼睁睁看着众人在废墟堆里再起不能,他深刻地理解了,怪不得一开始谢玄舍得把剑当掉,因为根本没机会拔剑嘛!

        等到烟尘慢悠悠飘到这边,景时才后知后觉地蹙眉:

        “好疼。”

        谢玄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解:“他们并未伤到你。”

        “对。”

        景时尝试挣了挣手腕,道,“你捏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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