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
疼痛被止下来了，言晞靠在厕所的门上有点不知所措，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情之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言晞满面春风的对沈墨辞说：“今天吃什么啊？”
“苦瓜和排骨汤，你得多喝点汤补一补。”沈墨辞边给他舀汤，边回答他。
“嗯。”
确实是想补，但补了又有什么用？
“啧，你别光喝汤，吃排骨啊，你吃点苦瓜呀。”沈墨辞皱着眉头往他碗里夹着苦瓜。
言晞见沈墨辞家的苦瓜正朝他的碗里走来，立刻避开了。
“我不吃。”
“现在是夏天，多吃苦瓜，解热。”沈墨辞依旧是不放弃的往他碗里夹。
“我才不是呢，我又不热，这么苦，谁爱吃？”
沈墨辞劝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吃了一口，可他刚吃下去咬了一口，又给吐了出来，干脆也不强求他吃了。
“真是服了你了，我去洗碗。”沈墨辞端着盘子就往厨房走。
言晞还坐在椅子上，现在的处境让他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对他说。
“嗯，那个，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想回家了。”言晞小心翼翼的问着，可换来的答复却很简单就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见沈墨辞这会没有阻拦，他立马拿起书包就走到了门口，面对楼梯间里的两扇门，其实言晞哪一扇都不想进，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对面的那一扇。
“爸，我回来了。”言晞装作刚刚到家的样子换着鞋。
“小晞回来了，吃饭没？”言德行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至少今天他跟言晞打了个招呼。
“吃过了，你呢？”
“我刚吃过，你姐姐还没吃，你给她送过去吧。”言德行是笑着对他说的。
言晞看着他那副笑的模样，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缝，抬头纹仿佛深不见底，一口大黄牙，还不刮胡子，整天胡子拉碴的，看着就想吐。
言晞端走了桌上用盒子装着的饭菜，拿了一把钥匙，朝着房子最里侧的哪个房间走去。
他把门打开，那个房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在言晞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姐，你怎么又不开灯啊？”言晞笑着把灯打开，看着眼前这个坐在他面前像个七岁小孩的成年人。
是个女生，长得挺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言晞，像极了张兰亭。
言晞冲她笑了笑，蹲下来，对她说话。
“姐，你怎么又坐地上？快点起来，衣服待会儿又脏了。”言晞伸出手来扶起他姐姐。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快饿死了，不想理你了，哼！”她故作生气的样子挽着双手，嘟着小嘴偏过头去，明明她比言晞大好几岁，却幼稚的像一个还没满十岁的小孩子。
“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不会了，先吃饭好不好，待会儿都凉啦，硬了就不好吃。”言晞把手中的饭菜展示在她的面前。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算了。”她傲娇的偏过头来，坐在地上开始吃那饭盒里的饭菜。
言晞也顺势坐下来，看着她。
“好吃吗，姐？”
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嘴角上还有几粒饭粒，含糊不清的回答他“还不错”。
言晞就这么看着她吃，其实他很想问问他姐，可这些问题却让他难以启齿。
“姐，那个，我不在家，爸他，打你了吗？”言晞看着他姐，很想知道答案。
听到言晞的问题，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一个看着自己手中的饭盒，一个看着饭盒下的小板桌。
“没有，就算他打我，他打得着我吗？我跟你说我跑的可比兔子还要快。”她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小眼神里充满的是自信。
言晞看到姐姐这么乐观，什么也没有再问了，只是笑了笑，直到他姐姐吃完了饭，才把饭盒和桌子，拿了出去，用钥匙重新锁上了门。
门被重新关上了，虽然里面开着灯，但灯来的光，只有一点点，除了中间那块，其他什么地方的也看不见，整间房子里只有一间窗户，可还是没有很大的光，这窗户上也不是玻璃，是一根根铁伫立在窗户之间，就像一件囚笼。
她坐在屋子中央，驼着背，长头发快拖到地上了，可依旧是挡不住身上的疤，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很明显，她撒谎了，他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想揭穿而已。
言晞从房间里出来后，把手中的空饭盒往垃圾桶一扔，扔垃圾的响声惊动了言德行。
言德行原本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言晞出来的动静，他立马坐了起来，看向言晞。
“小晞出来了，快来坐坐。”言德行露出他那一口大黄牙邀请着言晞。
言晞没有拒绝，坐在了他的身边，但还是隔了点距离，言晞那刻在骨子里的远离意识，让言德行很是不爽，你竟然不想往他这边来，他就自己主动挪过来。
“小晞啊，这是你第一次在学校里住宿，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学校条件还好吗？”言德行一连串的问题问向言晞，问问题就问问题，怎么手还不老实？
言德行那粗糙的手，毫不避讳的放在了言晞的大腿上，这种亲密的动作，让言晞有点反感。
言晞知道他反抗不了，但他用自己的手挡住了靠近大腿根部的那一块地，面无表情的回答着他刚才的那些问题。
“还好，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学校条件也不错，对待学生也蛮好的。”
言晞回答的非常简单，让言德行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着话题。
“啊，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那个，你们是快月考了是吧，这次放完假之后是不是就要月考了？”
言晞我不知道这些消息，他都是哪来的，反正他的问儿了，肯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嗯，等复课就考。”
“啊，诶，我听说，你们学校不管是月考还是期中考期末考都有奖学金拿，每班第一名可以拿100，年级第一直接可以拿1000！这事儿是真的不？”
言德行一提到钱就非常的来劲儿，瞪着眼睛凑到言晞面前，张大嘴巴问着他，从他嘴巴里面传来的还有一股股难闻的烟味和酒精味。
“你听谁说的？”言晞就知道，只要是他问的事儿，就准没什么好事。
“哎呀！听谁说的你就不要管了，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言德行急了，听言晞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干脆他也不装了。
“有是有。”
听到有这么一回事儿，言德行瞬间又开心起来了，对言晞的态度比以往更好。
“真有那么回事啊！那你一定要加油啊！考个全年级第一回来，到时候拿着奖学金，给你老子我都争光。”言德行眼里泛着金光，要争光是假的，要钱是真的，这不明摆着要言晞考个全年级第一回来，拿个1000块钱奖学金给他吗。
言晞不想理会他，想要钱就直说，干嘛跟山路十八弯一样绕来绕去的。
“爸，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对某个人的期望太高，越高就摔得越惨，打脸也打的最疼。”说完，不给言德行思考的时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留下言德行一个人琢磨着刚才的那句话。
言晞终于能一个人静静了，回到自己房间后关上门锁上锁，一下扑到自己的床上。
他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老式衣柜。
衣柜在门的旁边，床的旁边也就是书桌，可在书桌和床的中间，有一个的窗户，风把洁白的窗帘吹的很高，窗台上还有几盆小小的植物，长得很健康，饱满的枝叶挺立在泥土中，总体来说，这个房间虽然很小，但却很充实。
言晞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感觉格外的累，夏天虽然很枯燥，但还是在风的抚慰下，平静的入梦。
蝉的叫声很大，“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睡到半夜，言晞还是被吵醒了，他想起床喝口水。
“咕嘟咕嘟。”
言晞喝了很多水，但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干脆不喝了，上个厕所，回去睡觉。
正当他想要打开厕所门的时候，厕所对面的那个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
惨了，是他姐姐。
言晞想都没有想，一把撞开姐姐的房门，冲了进去，看到言德行正骑在他姐姐身上殴打着她。
“你个畜生！你给我滚开！”言晞一把推开了言德行，扶起满是伤痕的姐姐抱在怀里。
“你有病吗？他是你女儿！”言晞大声斥责着言德行。
“女儿又怎么了？反正又不是亲生的，谁知道她是她那婊-子妈妈和谁的种。”言德行呲牙咧嘴的回答他。
“你给我出去，出去！”言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强迫着让言德行出去。
“行，你现在是高中生，有能耐了，现在能使唤我，我看你回学校后，还怎么护着她。”说完言德行便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的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姐，你没事儿吧？”言晞心疼着看着他怀中的姐姐，他姐姐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样子应该打了很久。
言晞在心中怪着自己，他房间明明就在隔壁，怎么就没有听到他姐姐叫呢？是他睡得太沉了吗？如果他听到了，早一点阻止言德行的行为，那他姐姐就可以少遭点罪。
“你放心吧小晞，我没事的。”
被言德行打成这样，但她丝毫是没有表现出一点痛苦，反而是在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送给言晞。
言晞看她这样笑，眼圈有点微微泛红，被打成这样，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姐，你不要逞强，来，我给你擦药。”
言晞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从他姐姐房间里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个医疗箱来，小心翼翼的往他姐姐脸上擦着药，他生怕自己稍微用大了一点力，姐就会疼。
言晞正擦着，擦了很久才处理完，最后往他脸上贴了个创口贴，才全部完成。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打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姐姐，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把他姐姐抱在怀里，带着哭腔对她说：“姐，要是这畜牲以后还打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他。”
她笑了一声，虽然这句话任何人听了心里都会感觉很暖，但越是这样，就越可笑，越不现实。
“算了吧，我怕告诉你后，你也会被他一起打，我不想连累你，你好好念你的书，我已经废了，以后还得靠你养呢。”
她还有心思打趣着言晞，言晞是更加的心疼了，抱的更紧了，自己都不知道抱了多久。
“好了，快去睡觉吧。”
她抚摸着言晞的脊背，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打的，是最需要安慰的，现在却反过来安慰这个没被打的，这样子的颠倒，有点可笑。
“嗯，那你待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要是他还来，你就大声叫我，我一定会来的。”
“你放心吧，快去吧。”
临走前，言晞还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的姐姐，好像生死离别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要她反锁门，好不容易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又在自己房间里伤心了半天，很晚很晚才睡着的。
第二天的天气不错，出了太阳。
天一亮言晞就被阳光照得从梦中醒来，换做平时，是100个不愿意起床的，但现在不一样，他一醒，就马上穿好衣服，查看言德行有没有再去姐姐的房间。
奇怪的是，今天一大早，言德行竟然不在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姐姐今天不要再受言德行的气了。
言晞洗完漱之后，走到姐姐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叫她起床。
“姐，你起了没？”
“嗯，起了，你进来吧。”
言晞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往里走去。
言晞看着姐姐昨天晚上受的伤又是一阵心疼。
“好点了没。”
“嗯，好多了。”她依旧是笑着回答着言晞。
“今天出太阳了，我帮你收拾收拾一下屋子吧，顺便把你的被子也洗一下。”
“好啊！”
今天的太阳确实是挺大的，光线也比以往要强的多，透过那扇窗户大概能看清楚这个房间的整体结构。
也没有什么，就是两床打地铺的被子和一个小小床头柜，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不敢想象，一个人整天待在一间没有光明的房间里，房子里还没有其他解闷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是怎么度过来的。
言晞先是帮他收拾了一下床头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好，医疗箱里过期的药物都换掉，然后又是帮姐姐把被子洗掉，抱去天台晒，忙碌了一整天，才歇下来，可明天，又要上学，而且还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的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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