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恋歌(3)
一周时间过去了。
念恩和白静怀着期待一起去美院展厅。
步入展厅的这一刻，念恩和白静的心情异常激动。
白静很快找到了她的作品，并且获得了名次。
念恩四处寻找，连一个小缝都不放过地找，在展厅窜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作品，这时，念恩诚惶诚恐起来。
白静察觉念恩脸色不太好，过去安慰她：“放心吧，应该还在审核中吧。”
念恩悒悒不乐地迈步离开，有些担心地说：“我看我还是去找老师问一下。”
白静张口想要叫住她，可又觉得不妥，便闭上了嘴。
念恩从办公室里出来，踉跄地走在走廊上。念恩从老师不经意说出的事实得知自己是拿高价和托关系进来上海大学的这个消息，犹如秦天霹雳击打她已潮湿的心。
每逢周末，李建贤就会来上海看望念恩。
念恩得知父亲来了，连忙请了假，急冲冲地去见父亲。
念恩目光涣散地往车窗外望着。
李建贤见到女儿，脸上掩不住的笑容。
念恩正襟危坐在李建贤身旁，嗫嚅着瞥视了父亲一眼。“爸爸，我是怎么进来这所大学的？”念恩鼓足勇气说。
李建贤笑声戛然而止，张皇地瞪着眼睛，呆呆地开口问：“你为何提起这个？”
念恩转过脸，看他，声音有些颤抖：“是花了很多钱吧？”
李建贤瞪大眼睛，迟疑地：“这个……”
念恩看着父亲惊慌的脸庞，一切都明白了。“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在说什么，还有没有良心？”李建贤发怒了，“我费尽心思花钱又找关系，让你进入你向往的大学，你不领情反倒过来指责我。如果这样你还不满意，那未免也太对不起人了吧。”
“可爸爸至少向我坦白这一切，糊里糊涂进入大学却什么本事也没有，更可笑的是，我还一副踌躇满志地找老师。其实，是自己的能力还不够，根本没有资格参赛。”
“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怎么做，你心里没有数吗？”两人急赤白脸地吵起来了。
念恩含泪说：“还能怎样，只有坚持读下去，多花一些时间画下去。这样，我就不会太对不起你了。”
李建贤蓦然失望：“是啊，你真的太对不起我了！”他一时激动，说话乱了分寸。
“人就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就肩负着债务，等着慢慢地还债。”念恩满脸泪花，声音一下子变得机械，“对于爸爸的债，我会尽量还给你，也许远远没有你给我的多，但至少我不会像个欠债的粘着你。”
“你……”李建贤面如土色，心灰意冷地，“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呢？我说什么你就认为是什么，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法沟通了吗？”
念恩哽咽道：“我不清楚，反正就那样吧。”
李建贤神色黯淡，低沉地：“作为一个父亲，我彻底是失败了，对吧？”
念恩扼住眼泪，无所顾虑回答：“彼此彼此，我也是一个失败的女儿。”
车内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念恩抹去眼泪，扭头对李建贤说：“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李建贤了无情绪地支吾一声：“没有了，你走吧。”
“爸爸再见。”念恩随意打过招呼，拉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
司机看着急促离开的念恩赶紧回过头去：“董事长，你怎么不解释呢？小姐她误会了，她根本不知道你来一趟多不容易，这……”李建贤心情烦闷，赶紧打断话：“没关系的，她需要时间，我们走吧。”
“好的。”
车子逐渐消失在校园里。
海伦接着电话一路朝长廊走来。
念恩禁不住内心的悲伤，泪如雨下，步伐沉重得难以移动。
在转角处，海伦迎面走来，差点和念恩撞上，念恩的心“哐”的一声，定住。她隔着眼泪看见了面前这位模糊的男生，泪水滑落，一张俊美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海伦挂断电话，怔怔地望着念恩。面对尴尬的现状他不知所措，只好选择沉默。
念恩醒悟过来，窘迫地将视线从海伦身上移开，并扼住眼泪，夺路而逃，目的是不想让昔日嘲笑过她的男生再次看她的笑话。
海伦迟疑地转过身来，目视念恩向花园那个方向跑去。
一周时间过去了。
念恩想要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情，决定参加由同学会组织的互动舞会。
白静从未接触过这种场合，有些畏惧。
念恩取下一件白色裙子递给白静，“静，你穿我这件吧。”
白静看着漂亮的白裙子，不由得惊喜，忽然又沉下脸：“你给我了，那你穿什么？”
“嗨，你还担心我吗，我这里还有几件呢，你穿白色跟你很搭调。”
“谢谢。”
念恩边帮白静打扮边说：“虽然平时我们不善于打扮，但是出席这种场合得穿得正式，因为这是一种礼节。”
“嗯，好漂亮的裙子。”
念恩和白静牵着手进入大厅。
迎面撞见一个大概未满十八岁的小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梯间的转角处暧昧。
“你离我远一点啦，穿成这个样子还想要跟我在一起吗？不要跟着我了，丢死人了。”女生急赤白脸地骂着。
小男生万般无奈：“我只有这件衣服，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为了你才去学习舞蹈的，我是很认真的在学，你不想看吗？”
女生将头一甩，“对不起，我没兴趣！”
“那你要我怎么办？”
“要嘛回去，要嘛进去，但前提是我们不认识，所以，你不要过来和我搭讪。”
念恩和白静看在眼里，气得她们手发痒，真想揍那女生一顿。
进来舞池，念恩瞧见了刚才那位女生，她正被一群男生簇拥。她骄矜的眼神，让念恩想起了曾经在高中的一位娇小姐——费黛莎。
正当女生享受男生们包围的幸福中，小男生畏首畏脚地来到女生面前。
“妮妮，我们跳支舞吧。”小男生恳请道。
妮妮和她身边的男生一齐抬头，妮妮震惊住，手中的酒杯不停地摇摆。
小男生看到她可怕的眼神，浑身战栗。
“妮妮，这位小男生是谁啊？是你弟弟吗？”旁边的男生好奇问。
妮妮尴尬地笑笑说：“对。”
远处海伦和阿金推门走进。
小男生惊讶：“弟弟？妮妮，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边着急说一边去扯妮妮的衣服。
“够了！你马上给我出去！”妮妮愤愤霍地而起，指着小男生的鼻子吼。
海伦和阿金闻其声，不禁站住脚。他们举目望去，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观看什么。
“海伦，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耶，我们过去看看。”
海伦不喜欢凑热闹，对琐事也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阿金好奇地走过来观看，只见一位小男生垂头不声不响地从人群中失落地离开。
白静气哼哼地：“这女生干吗这么刻薄，真是无耻！”
念恩攥紧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静，我看不下去了，我们想办法拯救那位可怜的小男生。”
“怎么做？”白静问。
“我有办法。”
念恩得意地追上去，礼貌地打着招呼：“你好。”
围观的同学都将目光投向念恩，都好奇地注视着她。
阿金仔细端详念恩。
小男生没有心情，出于礼貌随意应答了一声：“你好。”
念恩微笑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我缺一个舞伴，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我……”小男生委决不下，他斜眼瞧瞧对面的妮妮，她依然佯装没有看见他，照样和其他男生打得火热。
念恩见他犹豫，心里开始慌张起来，见他迟迟不肯答应便放弃了：“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对不起，打扰你了。”念恩面带尴尬地转身准备离开。
小男生想了想立即叫住念恩：“我愿意。”
念恩惊喜地转过身，望着小男生，粲然一笑：“谢谢你。”然后欣喜地回头看白静一眼，示意她成功了。
白静忐忑不安的心落地了。
舞台这是又响起了一首《拉丁舞》音乐。
海伦坐在沙发上，手里托着一瓶啤酒畅饮。
“好！”场内一片掌声。
海伦吃惊地抬眼望去，迎面看见舞池中央的一位雍容华贵的女生，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迎合一位看似大概十八岁的小男生。
小男生虽然年龄小，可身高和念恩站在一起恰好搭调，唯独缺点是他身上的礼服看似怪异，和念恩的礼服不谐调，给人足够滑稽的笑料。
阿金看着小男生忍不住捂嘴偷笑。海伦表情平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池中央。
短时间内，其他的舞伴都停下来，目光都聚集在念恩和小男生的身上。
念恩和小男生仿佛成为了今晚的焦点。
妮妮嬉笑一番过后，见大家都停下来，疑惑地回身一看，一阵惊讶。
“这是？”妮妮目瞪口呆。
海伦看着不由自主地缓缓起步走近念恩身边。
白静无意间发现了海伦，她一时觉得尴尬，避开视线。
念恩对小男生微笑说：“你舞跳的真好！”
小男生回眸一笑：“今晚谢谢你，我很开心。”
念恩趁机循循善诱：“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其实很棒！”
小男生听到这句温馨鼓励的言语，他感觉心房好温暖，手指间的缝隙也有。
念恩凑近他一点，悄声说：“准备好了吗，最后一刻，我们精彩一点。”
“没问题！”小男生激动说着，举手带动念恩蹁跹起来。
在蹁跹的刹那，念恩脚下一滑，身体闪了闪，之后向后倾倒，须臾之际，念恩的一只手被一只宽大而又温暖的大手紧紧拽住，滴溜溜转了一个圈，身体倒在一个她并未看清脸庞的男生宽阔的肩膀上。
念恩一阵晕眩，稍停片刻，她昂然抬头一看，看见了一张熟悉而俊美的脸，她一下子愣住了。
海伦被眼前这位看似惊讶，顿时又能够让他心潮澎湃，光彩夺目的女孩给深深的吸引住。
念恩眨眼瞬间，乐队奏响起古典名曲《当我们年轻时》。
海伦一个转念，把手伸给念恩，诚心诚恳地：“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念恩震惊得惘然若失，顺势点点头。
海伦上前一步，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起步款款跳起来，随着节奏的高潮步子像摆动着的裙旋绕。
大家都纷纷下舞池，女孩们搂着自己的男友，享受这片刻的浪漫。
海伦着迷地凝望念恩，她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和眉宇间泛起的一丝甜美，都撩拨他的心扉。可念恩脸部上隐约透露出来的僵硬，给了海伦一个提问：为何她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念恩和海伦在一起跳舞感觉一点也不累，相反是轻松和一种享受。她尽量把脸转向另一个方向，避免让海伦看见她即将涌出来的喜悦。
“好！”阿金忽然拍手叫好。
场内逐渐响起一阵欢快的节拍。
念恩听到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因为自己已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激动不已。
白静看着念恩和海伦的样子，全身犹如五雷轰顶。她心里除了失落就是悲伤，她感觉她有种被好朋友欺骗的感觉。
念恩把目光投向坐台，黑乎乎的画面，只见白静匆匆离开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白静撇在一边没有照顾她，赶紧抽出手，转身就走。
海伦立即叫住她，语气变得和善：“我们可以谈谈吗？”
念恩顿时心慌意乱，可她顾不了这么多，她没有回头直冲门外。
海伦直挺挺地站在舞池中央，他没有追出去。
她走得毫不迟疑，连个流流连反顾的背影也没有留下，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阿金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喂，有兴趣就追上去啊。”
海伦自嘲后，说：“上次那么没有礼貌，可不想再去得罪人。”
阿金搔了搔后脑勺，不解地：“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
“走吧。”海伦起步离开。
阿金追上去吵着海伦把事情解释清楚。
两排鳞次栉比的霓虹灯，照亮了宽广的走道。
念恩在夜晚散步的人群中横冲直闯，她迫切想要找到白静。
海伦拧着一瓶啤酒走到阳台外，放眼望去，霓虹灯的耀眼，令他兴奋。
“她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她吗？为什么好几次她都冒失出现我面前？对我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言语。”海伦在心底默默问自己。
念恩没有找到白静，落寞的回到公寓。
款姐劈头就问：“静怎么了？”
“静，你怎么回来也不叫我？”
白静含沙射影：“你今晚那么风光，我怎能破坏气氛呢。”
“你是在为今天我答应了陪他跳舞的这件事吗？”念恩反问她。
白静理直气壮地走到念恩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接着又直言不讳地说：“口口声声说讨厌他，其实心里明明就很喜欢他，不是吗？”
“我答应他跳舞，这有错吗？”念恩理直气壮，“我不能因为个人私事而忘却一个在舞池应该具备的身份，竟然是去跳舞，那么，我的角色就是舞伴，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白静不懂这些礼节，她从小生活在贫困家庭，能够进来上海大学还是靠她的实力跟远房亲戚的支援，她认为念恩是在嘲笑她是土包子，她的自尊心由此受到创伤，被看好的好朋友这样狠狠一击，她很绝望。
“是，你家里有钱，见过世面，我怎么能够和高人一等的千金小姐平起平坐呢，比起你来，你的机会更多的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念恩也发火了。
白静口腔里夹杂一丝调侃：“我说，你这么漂亮，又有一个有钱的老爸，你真幸运。”
念恩的心里“咯噔”一声轰隆，“静，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从没有认为过我是有多幸运的人，也不会因家里有钱而傲慢，我其实……”
白静插话说：“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了，我很累，我先休息了。”
“把话说清楚！”念恩冲她大吼。
白静翻身起来，“李念恩，你拽什么拽，你凭什么要冲我大吼，就因为我家里穷吗？”说着，眼睛湿了，泪水哗哗滚落下来。
念恩和站立在一旁的款姐和刚要进门见此状进退不据在门槛的周丽惊呆了。
白静的这番话出乎念恩的意料，她哪里知道自己的话竟然给了白静如此沉重的打击和误会。
款姐觉得纳闷：“喂，我说你们，你们怎么了，平时那么要好干吗说气话啊？”
白静用被子掩住，不吭声。
念恩无可奈何，她停顿了一下，试着找出解决的办法，说：“静，你误会了。”
白静没有理睬她，但她从念恩温婉的语气里知道念恩意识到自己做事有些过分了，可她不能容忍念恩给她的打击，想要报复她，于是和念恩僵持漠视的态度。
念恩见白静都不理睬她了，心里越发着急，可她又气愤，和白静相处快两年时间，之间竟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翻脸。她的思想一变迁，带着芥蒂的心情冲出了房门。
在寂静无人的走道里，念恩惘然跑着。
由于她怀一颗忿怒的心而跑出来，哪里还顾及她身上未换掉的衣服和脚上那双沉甸甸的高跟鞋。
宁静安详的走道，被她“咯噔”作响的高跟鞋声扰乱，地面上倒映着她身上飘飘飞扬的裙摆。
随着接连不断的回音，念恩这才意识到已经倒了深夜。她这一分神，脚崴了一下，幸亏她及时稳住身体，才站住了脚。
念恩四下环顾，除了她一个人，不见其他人人影。她俯身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上，光着脚丫，朝边上长椅那个方向走去。
念恩颓然坐在椅子上。她紧皱眉头，脑子里乱无头绪。“为什么会这样？静就这样见不得朋友好吗？”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只要和对方接触一段日子，就会了解对方的优点和缺点。可爷爷告诉她：在和朋友闹别扭的情况下，通常要记住朋友对自己的好，这样不会觉得郁闷，心肌梗塞一样的难受。
一想到这，念恩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心情也渐渐在缓和。她轻轻闭上双眼，开始以一种新的心态去追忆静对她的好。漫长的回忆过程里，她看见了静照顾她匆忙奔跑的身影。不一会儿，她还看见了静坐在床头替她擦脸，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谨慎……
清晨，黄鹂在枝头歌唱，歌声婉转流利；嫩绿的枝叶上，晶莹的露珠在轻轻地摇晃。
念恩聆听着美妙的歌声醒过来，直起身子，向窗外投去一个目光。几只黄鹂映入她朦胧的视线。它们在嬉戏，在欢快地歌唱，像好朋友一样的和谐。
念恩回头，快速地扫视了房间一遍，她感觉房间四周空落落的，静谧得无人说话，唯独她急促不均的呼吸声。
葱郁的草坪环绕着一边无际的网球场。
海伦和阿金在烟雾刚逝，日照即将来临，在适度的气候里的空间打网球。
阿金发出一颗球顺着球飞的方向对海伦提问：“你们见过几次面？”
海伦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两三次了吧。不过，我们不太熟悉。”
阿金一个转念，没有注意到球正飞过来砸在他的脸上。接着“哎哟”一声。
海伦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了兴致。他收起网拍，向阿金走过去。
“你没事吧？”
阿金的脸部红了，一时感到灼热，他不快地冲了海伦一句：“还好啦。”
海伦听得出来，他这话里明显带刺。“你今天怎么了？平时比我精神还要好，今天整个人恹恹的。”
阿金直言：“我们去美术学院吧。”
海伦愣了一下，赶紧阻止：“不行！”
阿金拉下脸，困惑：“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她吗？”
海伦顿时觉得阿金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想她？不就是和她跳了一支舞嘛，何必搞得这样神魂颠倒的。”
阿金见这局势是不可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起身要走，海伦立即拉住他：“哎，你去哪？”
阿金扳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前方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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