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开心吗？”
顾昭阳唇角泛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挑眉反问：“傅青筠，你以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呢？”
傅青筠怔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不该问的，他越界了。
关于那个问题，顾昭阳选择不答，傅青筠选择不等，两人默契地没有说‘再见’。
傅青筠走后，顾昭阳将派克钢笔丢到桌上，全然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
其实她可以解释的。
她之所以招惹他，是原本心里有火，看他一本正经的圣人模样故意找茬而已，她确实没看到陈扬嚣发过来的短信。
但她也并不无辜，在看到他们同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她心底瞬间有了计划-拿傅青筠当挡箭牌逼走陈扬嚣。
她了解陈扬嚣，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了解。
年前那场拍卖会，刚回国的陈扬嚣在看到她的第一面时双眼骤然一亮，她清楚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兴趣。
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这种眼神，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太多，早已见怪不怪了。
因此在他装作偶遇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陈家独子，生来家境优渥，享受众人追捧，交往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每一任女友的保鲜期都不超过半年，即便分手后，这些女人依旧对他评价极高，无一例外地维护。
顾昭阳知道，这是个骄傲的男人，做事体面留余地，不屑于仗势欺人，所以她今天才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与另一个男人的亲昵。
以陈扬嚣的骄傲，他断然不会继续追求她了。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
想起傅青筠临走前紧绷的唇线，顾昭阳抵了抵上颚，低声笑了，他生气的时候也像一个正义的使者。
她可以解释的，但话到嘴边却成了反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控制不住想逗一逗他，也许他太过一本正经了。
来日方长吧，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直白。
拎起外套，顾昭阳走出办公室，跟王欣打声招呼便离开公司，径直回了位于城郊的公寓。
出了电梯，门口蹲着一只花蘑菇，抱着膝盖昏昏欲睡，她走过踢了一脚，一边摁密码锁一边问：“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陆见岚站起来，挂在顾昭阳身上，咕哝着撒娇：“小昭，你终于回来啦，我肚子都等饿了~”
“起来，按指纹。”
“哇哦，这是邀请我同居的意思？”
顾昭阳替陆见岚设好指纹密码，将她拖进去，关上门，“拒绝，我可不敢跟沈星然抢人，他会哭的。”
“哈哈，你还记得啊，简直要笑死人！”
陆见岚想起年少时候的糗事，大学时跟沈星然第一次分手，他不来找她求复合，反而在她的发小顾昭阳面前哭了两个小时，直哭得顾昭阳受不了，信誓旦旦放下狠话，一定把人给他找出来。
陆见岚唏嘘：“我这辈子怕是都忘不掉那名场面了。”
“我就能忘得掉？我差点以为他被人夺舍了，那么高冷的拽哥竟然也会哭出鼻涕泡。”
顾昭阳吐槽着，进卧室换好衣服，一边扎头发，一边问翻冰箱的某人，“不是说饿了？喝什么酒？”
“啧，昨晚是谁抢了我的血腥玛丽？”
陆见岚斜了她一眼，哐哐抱了几瓶果酒到客厅茶几上，“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顾昭阳双手抱臂倚在门框边，饶有兴致地问：“哦？说来听听。”
“不能喝酒，不能去酒吧，熬夜不能超过12点，打游戏不能超过两个小时，每科成绩必须要a+……这哪里是男朋友？明明是找了个爹好吧？！”
“我有个问题，”顾昭阳举手打断发小的激情开麦，“请问你俩有那个吗？”
“哪个？”
陆见岚一时反应不过来。
顾昭阳两掌相击，发出几声‘啪啪’。
陆见岚瞬间脸上炸开了烟花，红红白白非常精彩，她捡起一个抱枕砸过去，恼羞成怒地指责：“你变了！你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无邪的顾小昭！”
“行了行了，”顾昭阳伸手接过抱枕，走过去丢在沙发上，“我看你脸色红润，生活也没你说的那么苦，你能拐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实属祖坟冒青烟了。”
“顾小昭，你还是不是我发小了？”
“是，你想怎样？”
“是的话立刻安排蒜香排骨和椒盐鸭下巴，我今天要不醉不归！”
“好的，安排。”
顾昭阳下单叫外卖，不仅点了下酒菜，也点了两例花胶汤，这人肠胃不好，偏偏十分贪杯。
半个小时后，外卖到了，两人盘腿靠坐在落地窗前，愉快开吃。
窗外艳阳高照，夏蝉长鸣，室内有酒有汤有知己，是个惬意的午后。
“哎~”陆见岚抢走顾昭阳手里的酒瓶子，“过敏人士只配喝汤。”
顾昭阳睨了发小一眼，丹凤眼里盛满真心实意的笑，“那我就以汤代酒，给我们京州附中‘有屎最美笑话’接风洗尘了。”
以前上高中时，陆见岚常常因为校花名号这件事跟顾昭阳battle，认为自身美貌被远远低估了，匿名在校内论坛上发起校花评选比赛，并花500块钱雇了一波水军疯狂刷屏‘有史最美校花我只认高一一班陆见岚！！’，只可惜有个水军眼神不好，打错字，成了‘有屎最美笑话’，成功带歪整栋楼。
“哈哈，淦！顾小昭，你嘴损如当年啊，丝毫没有退步，很好很好！”
两人歪成一团，互揭对方曾经的年少糗事，地毯上的空瓶子渐渐多了起来。
酒精上脑，陆见岚脸上飘了两抹红晕，爬过去舒舒服服躺在顾昭阳腿上，顾昭阳伸手揉了揉她的鸡窝头，凤眼低垂。
“心情好点了吗？”
闻言，陆见岚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随后伸出指尖戳了戳顾昭阳的眉心，“我们小昭自从当上大boss后，明察秋毫啊。”
“在我面前，你就算撅个屁股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快说，是不是跟沈星然吵架了？”
“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哎哎，别打脸，我说，我说！”
陆见岚翻身，埋进发小温暖的腰腹间，声音被捂得发闷，“我要结婚了。”
顾昭阳不解，“这不是该高——”
“不是和沈星然。”
顾昭阳顿了一下，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静默许久，陆见岚继续道：“是家里安排的，听说前几年一直在华尔街从事投行生意，一表人才，与我陆家也算门当户对。”
顾昭阳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拉起来，直视她的眼睛，“那你呢？”
“……什么？”
“那你什么想法？你不是一直想跟沈星然结婚吗？”
两人相对无言，仿佛参加一场不能输的竞赛。
陆见岚眼底渐渐浮上一层水光，漆黑的瞳孔因为水光而愈发晶亮，折射出明晃晃的破碎感。
在这件事中，无人问过她的意愿，无人在乎她的想法，有的只是无尽的劝告和祝贺。
只有小昭不一样。
水光堆叠，终于化作一颗颗滑落的碎钻，陆见岚哽咽出声：“可是，可是我跟他怎么可能结婚呢？”
“就连牵手接吻，也只能躲在无人处……”
“小昭，我好累，真的好累啊，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和他呢？为什么呢？”
顾昭阳抱住泣不成声的发小，脖颈处湿漉漉的触感传来，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一颗心都泡在水里了。
“小昭，这是命吗？注定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是，你也……”
发小的声音细如蚊呐，顾昭阳却听清了。
无言以对。
陆见岚哭累睡过去，顾昭阳拿来热毛巾替她擦干净脸，将薄毯盖在她身上，自己坐在一旁，伸手拿过地上酒瓶，拧开喝了一口。
苦涩味刺激得她皱了皱眉，她缓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以前她觉得酒很难喝，不甜不香，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后来长大了，她才渐渐懂得酒的滋味。
酒确实是好东西。
得到的太多，也失去太多，人生无常，难得糊涂。
门铃响起，顾昭阳起身去开门，见到沈星然出现在这里，她没有丝毫讶异。
这么多年，这个人始终陪伴在陆见岚身边，想沉默的影子。
顾昭阳带他往客厅走，“她喝醉睡着了，你把她抱到客房去吧。”
沈星然蹲下来，冷着脸，眼神凝在陆见岚潮湿沱红的脸上，良久，曲起指节轻轻蹭刮了下，“傻瓜，哭什么呢。”
顾昭阳站在背后，望着他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出声，“沈星然，如果你不能给她想要的未来，为什么不放过她？”
“放过她？”
沈星然连人带毯一把抱起，转身望着顾昭阳，那双狭长凤尾狐眼妖孽又张扬，嗤笑一声：“那谁放了我？”
顾昭阳一窒，生生被这人极富攻攻击性的凌厉美貌晃了眼，待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走到玄关处了。
这人简直是妖精转生，怎么会越长越妖孽？难怪颜狗发小这么多年分分合合，依旧下不了决心彻底断掉这段不被祝福的关系。
“你带她去哪？”
顾昭阳不放心陆见岚，她为这个男人哭得那么伤心，冷静一下也是好的，眼泪无用，想清楚未来的路如何走才是关键。
“带她回家，回——我们的家。”
闻言，顾昭阳脚步一顿，“你决定好了？”
沈星然脚步未停，双臂紧紧抱住怀中之人，狭长眉眼染了星星点点的暖意，“何来决定？这是我从一而终的信仰。”
“现在，不过是时机成熟而已。”
“我知道她要什么，也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这么多年，我每走一步都朝着这个目标靠近，从不做无用功，倒是你，顾昭阳——”
“什么？”
“你还停留在过去啊，顾昭阳。”
顾昭阳猛然僵住，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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