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牺牲的重量

炮火在轰鸣，犹如这场战争的背景乐一般，将复仇之战推向节奏的高潮。
  扭曲的肢体飞舞，将成片的战士击的粉碎，但他们会再度爬起，举起武器，对准灾厄。
  没有炮就用枪，没有枪就用刀，没有刀就用拳头！
  就算四肢都没了，只要有一口气在，用牙咬也要狠狠地给祂咬两块肉下来！
  直到身体被彻底湮灭。
  而在这场战斗之中，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那位已经浑身遍布裂痕的英雄。
  一锤！再一锤！
  将这可恶的躯体砸的粉碎！将这作恶的存在彻底驱逐。
  在这天地的轰鸣中，他终于，把对方击退到了世界的边缘。
  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而他，也快握不住手里的巨锤了。
  怀表的指针，已经转动至3分处，即将跨过。
  再往前，他的身体就要退化至未成年的状态了。
  即使奇迹依旧存在，但是身体终究是未成形的样子。
  恐怕当指针转过1的时刻，自己就彻底无法拿起这柄陪伴了自己70年之久的武器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自己已经赢了！
  奥斯莱利抬起头，看向仅存百米的终末之主，不屑地笑道。
  “渣滓。”
  然后，举起巨锤，高高地飞起。
  “滚吧，然后永远的记住这份教训。”
  “手伸得太长，是要被剁掉的！”
  将自己所有的奇迹汇聚其中，将所有逝去者的祈愿一同包裹，化作震动天地的流星，给予这不速之客最终的一击！
  “轰！！！！！！”
  在蘑菇云的炽热与冲击中，敲髓吸骨了这个世界数十年之久的存在，终于被彻底驱逐。
  奥斯莱利冷冷的看着祂那饱受摧残的残躯坠入虚空，彻底消失在黑暗当中，然后，感知到了对方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随后，伴随着身躯破裂的声音，自高空坠下。
  就如同【伊卡洛斯】一样。
  “拜伦布，普西，怎么样，看到了吗？”
  “我很厉害吧……”
  “我没让你们失望吧……”
  “我……拯救了世界了吧……”
  在新生的阳光的照射下，他似乎看到了故友在向他招手。
  然后又因为呼啸的风声，短暂的离开美梦，回到现实。
  他看向他坚守的军事要塞，看向由本征世界传输而来的璀璨的奇迹之光，看向那新生的，洒下温暖的太阳。
  “真漂亮啊——”
  然后，合上了双眼。
  化作星光。
  他笑着，在交错的光与影中，向着故友招手，奔去然后就如同过去的玩闹一般，架住他们的脖子。
  “你们走太早了，真无聊。”
  ………………
  她自【英雄】故乡前来，双手捧起星光，将其视作珍宝的收起。
  而后，将星光当中，仅存的物件，托付给逝去者的灵魂。
  “这个，就交给你们了。”
  “是！”
  虚幻的士兵郑重的将其双手捧起，在号角声中，一步一步的向要塞走去。
  这将是他们最后的巡礼。
  他们是死者，死者不能打扰生者的世界。
  但他们一定要将那位【英雄】送回故乡。
  于是，亡者兵团自黎明的曙光中，抵达了要塞，将最后的遗物托付给生者。
  “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士兵。”
  他们说道。
  “未来，就交给我们吧，士兵。”
  他们回应道。
  于是，他们满足的，微笑着离去。
  生者们默默地敬礼，然后将【英雄】的遗物郑重的，放入箱中。
  那是一块狗牌。
  那是他最后的证明——
  然后，交由士兵，一位位传递下去，直到回归世界。
  在传递到符尔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接过，而后再递出。
  或者说，大家都是如此。
  默默地接过，然后递出。
  最后注视着加斯帕尔带着箱子，离去。
  “真重啊……”
  “是啊……真重啊……”
  这就是，牺牲的重量。
  符尔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一点。
  ……………………
  一天之后，葬礼举行。
  人很多，仪式很简单。最终根据将军生前的遗愿，埋在了这个新生的世界当中。
  虽然，只是一个衣冠冢。
  将军的亲属也来到了这里，是两位看上去已经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其中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在葬礼结束后，他们通过海明威，找到了符尔。
  “您好，是符尔阁下吗？”
  “嗯，我是，二位是将军大人的亲属吗？”
  “对，我叫乔瑟夫·德瓦勒普，他叫乔尔德·德瓦勒普，我们是他的两个儿子。”
  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率先说道。
  “我们听说……他在最后见的人，是你，所以我想找你问一点事情。”

  “虽然我的确是最后与将军大人见面的人，但是说实在，我也刚来这里不久，和将军大人也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如果这样也能解决你们的疑问的话，那么请二位问吧。”
  “没事的，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想问一下……他，最后……是满足的，没有后悔的离去了吗？”
  乔瑟夫犹豫着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符尔有些好奇的反问道。
  “据说，你们似乎和将军大人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是的，这点我们承认。”
  乔尔德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我们常常数年见不到父亲，以至于觉得父亲是不是抛弃了我们。而后他也确确实实的，与母亲与我们分开了。那时候我们都很讨厌他，虽然母亲一再告诉我们，他是我们的父亲。”
  “后来，我们都长大成人，有了事业，有了家庭。也知道了父亲究竟是在为什么努力。以及他也时常偷偷回来看我们，只不过我们都不曾知晓。”
  “这时候我们才明白，父亲他……究竟都牺牲了些什么……”
  “虽然我们想要弥补，可是在母亲八年前的葬礼上，他却完全无视了我们的邀请。从此我们也就不再与他联系。”
  “然后……直到现在，他的葬礼，我们才得知一切……”
  两人叹了口气，然后诚恳地问道。
  “所以，我们想知道，他最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态离去的。但我们也知晓父亲身份的敏感性，如果这件事情涉及机密，那么就当我们不曾来过，也不曾问过这个问题吧……”
  符尔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两位已经开始逐渐步入老年的男子，又看了看缩在乔瑟夫身后的小女孩，他笑了笑，蹲下身子，表演了一个小魔术。
  从手中变出了一颗糖果，然后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了糖果。
  看着符尔的动作，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心中早有预料，于是准备转身离去。
  然后，符尔出声叫住了他们。
  “并不是什么机密，两位先生。”
  符尔站起身说道。
  “将军大人，你们的父亲，他是满足的离去的，也是抱着遗憾离去的。”
  “满足于他人生中最后的辉煌，同时也遗憾自己一生中曾犯下的错误。”
  “不要让自己后悔，这就是他自嘲自己这个【反面教材】教育我的最后一课。”
  “是吗…………”
  乔瑟夫与乔尔德沉默，似乎在回忆着自己与父亲为数不多的回忆。
  如此的支离破碎。
  “爸爸，爷爷他……是怎样的人？”
  小女孩摇了摇乔瑟夫的衣袖，询问道。
  “爷爷吗……”
  说实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留在印象当中的，甚至只有那么一些父亲急躁时的不太好的记忆。
  虽然父亲从未动手打过他们，但是一位士兵发火时的气势，终究还是给他们的儿时留下了过于深刻的阴影。
  “你的爷爷，是一位英雄哦——”
  符尔笑了笑，又递给了小女孩一颗糖果，说道。
  “英雄？救了很多很多人的那种吗？”
  “对，救了很多很多人的那种。”
  蹲下身子，符尔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符尔说道。
  “你的爷爷，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牺牲了所有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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