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爆炸
一处城市再繁华,总有些少人的阴暗角落。为了避人耳目,我选了洋楼靠近暗巷的那一面下来。
我跳到三楼的露台上,刚想一鼓作气到达地面,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咔嚓、咔嚓、咔嚓……"
我回过头去,身后黑黢黢的房间仿佛要把我吞没。
我听过这种声音,旧时逛集市的时候,有时会遇到贩卖舶来品的商贩。他们摊位上曾出现过一种用来记时的、名叫钟表的机械,就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可那声音不像从房间内传出来的,更像是从某个室外的露台上发出。
钟表是给人看的,又怎么会放在不大常去的阳台上呢?
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便冲着那声音寻去。
这栋洋楼不是每个房间都没人,我猫着腰踩着房檐在这几层穿梭,没多久便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传来奇怪声响的露台就在街道上空,房间内衣香鬓影,似乎在开宴会。
而在一堆杂物下,几根圆管被牢牢绑在一起,上面的钟表冷酷的咔嚓作响。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但不妨碍我发现它的危险性。
由于过去的经历,和火焰有关的气味我都十分敏感,我在空气中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感觉不太妙。
我得把它的存在通知给其他的鬼杀队队员,然后找个认识这东西的人过来。
我冲上人声鼎沸的大街,杏寿郎不见踪影,但他派出的那些普通队士还有些正在这条街上调查情况。
我抓住其中一个,在他的惊恐挣扎下把他拖进了巷子里。
"你是……我认识你!你是那个什么枫!和甘露寺小姐一样是炼狱大人的徒弟!可是我记得参加这次任务的名单上明明没有你?你怎么过来的?我得去告诉炼……嗷痛!"
随手抓的队士是个话唠,我焦急的打了一下他的头,带着他跳上三楼,把那玩意儿指给他看。
"怎么没有我!你肯定是漏看了!"
我张口就来,把锅推到他头上,"不说这个,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对它的感觉不太好!"
"随便爬别人的阳台是不是不太礼貌?起码要从正门通报!等一等,这是……"
长了一张路人脸的青年凑过去仔细端详,皱起眉在记忆里检索了一番,然后他陡然间脸色大变,拉着我迅速后退,
"这是炸弹!快后退,可恶,得想办法把它送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去!"
没见过炸弹我也听过这种新式武器的凶名。
这是这里的十二鬼月做的吗?
咔嚓咔嚓的记时声直催人心,我看向窗内,那宴会开的如火如荼,楼下的大街也是人人来人往,我迅速做出了判断。
"不行!外面人太多了,要转移炸弹去偏僻的地方必须穿过好几条人群密集的街道,稍不小心炸弹就可能因为晃动提前爆炸。
这样!你先用鎹鸦通知主公,让他送来拆除炸弹的方法,然后直接以这里为中心疏散人群!
我去把消息告诉其他鬼杀队队员,顺便通知炼狱先生做出下一步指令!"
鬼杀队的队员都训练有素,他连连点头,迅速理解了我的意思。很快鎹鸦带着消息振翅高飞,他拉着我冲进房间内——
"所有人!迅速离开!这里有炸弹!迅速离开!"
我和他同时嘶吼,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人流量实在太大,我们不得不声嘶力竭的指挥顺序,避免在楼梯处出现踩踏。
"你也快点走!去把消息传出去!这条街道有我的小队来负责!"
我们楼上楼下的奔跑,偶然交汇时青年队士抽空焦急的催促我,"这里太危险了!炸弹随时会爆炸,你还不是正式队员,你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我被人群带的踉跄了一下,刚想回过头辩解两句,可对方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他猛的冲我喊了一句什么——
"小心——————"
他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汹涌的热浪带着咆哮的火焰扑面而来,那些鼎沸的人声都被盖了过去。我被爆炸产生的气流掀飞,因为巨大的轰鸣声,耳朵在一瞬间的剧痛后,接受的声音都变成一片空白。
世界安静下来。
天旋地转,我撞上了一面墙,背部的痛此时已经微不足道了。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烟弥漫的天空。
好像一切开始的那一天啊,我想。
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识。
"——————————"
耳鸣,持续不断的耳鸣。
眼前的世界被模糊成斑驳的色块,我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晰。
浑身都在痛,头部传来的眩晕和恶心感让我忍不住在半撑起身体的一刹那干呕起来。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抹了一把耳朵,不出意料的看到手上沾着血。肋骨断没断已经不清楚了,好歹腿和手没有出事。
他们呢……那些队士去哪里了?
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我茫然的站在一片残垣断瓦中,身畔弥漫着呛人的黑烟,地面上还有未熄灭的火苗不断跳动着。
前一秒繁华的街景成了焦黑的废墟,我环顾四周,想要找寻幸存者。
"有人活着吗……还有人……吗?"
脚下有什么绊了我一下,我低下头去,我要找的人就在我脚下。那个长着路人脸的青年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倒伏在地上,他的背上血肉模糊,一片焦黑。
我已经没法弄明白是不是他在最后一刻扑过来保护了我,才让我活了下来。最可笑的是我甚至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我吃力的蹲下身去,合上他的眼睛。有东西从我怀中掉出去,在地上滚了一滚。
漆黑的地面上只有它是代表甜蜜的粉色。
"就当是婆婆代表京都送给你的见面礼——"
天堂在一瞬间变成了地狱,糖粘了灰,我还是捡起来把它塞进嘴里。
没有时间悲伤,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我道了声抱歉,从地上的队士腰间抽出他的日轮刀。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中的炸弹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我必须找到其他的鬼杀队员,把这个炸弹藏匿地点的特征告诉他们,为后期的排查积累参考。
我忍着疼痛奔跑起来,刚开始经过的街区人很少,可到了稍远些的地方,人就逐渐就多起来。
我被汹涌的人流推搡着,像一片浮木。好在鬼杀队的制服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很显眼,我只要看到熟悉的队服就抓着人,把我所知道的消息劈头盖脸的传递出去。
东南发生了爆炸,可能还有幸存者,请你们过去找一找!
炸弹很可能不只一枚,拆除的方法很快就会送来,请关注自己的鎹鸦。
第一枚爆炸的炸弹被藏在离闹市很近但不引人注目的露台上,排查的时候请注意这一类角落。
请不要一股脑的都去寻找炸弹,分派一股队员,帮助疏散市民。
我不断的重复这些话,直到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我亲眼看见了爆炸的全貌,蘑菇状的黑云突兀的诞生在远处的天空,这个城市里的炸弹果然不只有一颗。
全是这里的鬼做的吗?
我其实,不是一个很博爱的人。一直以来我都作为旁观者,看着藤本彦和杏寿郎那样的人为了他人不惜奉上生命。
不是说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在我眼中,保护家人和重视的人占据了太多的位置。比起陌生人,我只想守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是我现在看着这一切,有一种怒火在心中燃起,我忽然对他们的信念有了共情。
我见过这座城市的美丽,走过这里的街道,也见识过京都人的热情好客。
答应婆婆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我还没有带朋友去过她的甜食屋。
你凭什么大摇大摆的,把这里毁的一干二净?
我一边奔跑着,充当传声筒的角色,一面把受伤的人引导向最近的医疗点进行简单包扎。
好容易这附近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可从另一个方向,忽然又涌来一股惊慌失措的人流——
可是那里并没有发生爆炸。
"别去那里——"、"有奇怪的人在开枪!"、"两个人在房顶上,拿着会着火的刀和枪——"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交流中我捕捉到了事情的片段,酸痛的双脚在意识到之前就动了起来。
风刮在伤口上刺骨的疼,夜晚的气温降的很快。
会着火的刀,那一定是杏寿郎。
他还好吗?他遇到爆炸了吗?他有没有受伤?
我一路逆流而上,人群呼喝哭喊着像潮水一样涌向身后。我看到许许多多张脸,有眼镜歪斜的绅士,头发散乱的舞女,声嘶力竭呼唤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跌倒在地面挣扎着向前爬的老人。
我一边帮助他们,一边艰难的往前走。我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在那里,在暴风的中心,最危险的前方。
就在不远处,一座楼耸立在那里,被孤立的甚至有些平静。
我一眼就认出了炼狱杏寿郎挺拔的背影和显眼的发色,他站在屋顶边缘,和一只高大的鬼对峙着,承载着大家的希望与请求,持着刀从未后退。
猛的放下了一颗悬到咽喉的心,我在一瞬间几乎有点热泪盈眶。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刀的手掐进了肉里,紧的有点发疼。
我旧计重施,试图顺着阳台和屋檐跳上屋顶。可还没等我爬上去,楼宇忽然剧烈晃动,石块崩塌着掉下来。
刚想抓住一处栏杆,伤口黏滑的血却减少了摩擦力,我手上一滑便向下掉去。
我眼睁睁看着炼狱杏寿郎所在的地方炸开一朵刺眼的烟云,忽然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慌。我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可在爆炸的轰鸣声中声音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炼狱先生!炼狱先生!……杏寿郎!!"
重力拉着我向下坠去。
"咳……咳咳咳!"
我再一次在地面醒来,被灰尘呛的一阵咳嗽。还好楼层不高,掉下来的时候做了受身,并没有受太多的伤。
我掉到哪里去了?杏寿郎怎么样了?
环顾四周,心跳的很快,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想回到我来的地方去。
他不会有事的,他可是炼狱杏寿郎,他是仅次于柱之下的队士。
只是一次爆炸而已,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
他……他……
他会死吗?
他会死的。
人类没有鬼一样能够复原的身体,就算是炼狱杏寿郎又怎样呢,他是会死的。连柱都一代接着一代的更替,有的在人前死的轰轰烈烈,有的则在无人的黑夜里消失的悄无声息。
我咬着牙,颤抖的抓起日轮刀,用呼吸法让伤口的血慢慢止住。
得快点从这出去。
可还没等我走几步,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就在道路的前方,扭曲的,狼一样影子不断出现在我面前。
它们睁开全身上下的眼睛,发出低沉的咆哮。
血鬼术吗?
我面无表情的拔出刀来,这是我第一次用日轮刀,那种手感非常奇异。
"别拦着我的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吓人。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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