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秋水沾醉意薄雪不成春
冬日总是忙碌,不过忙碌的是靖国公府,与陆清泠倒没什么关系。
年前靖国公府名下的店铺,盘点结账,盈利颇丰,还有皇家内府的生意,托慕清寒打理的京中店铺,也是获利丰厚。来盘账的老内监拿到自己的那份好处,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世子,您真是做生意的奇才”,那位姓钱的老内监竖起大拇指,“自从您五年前接了这些皇家生意,又专门培--训,是叫‘培训’吧,培训了一批人才,如今这十几家店铺无一不是生意兴隆,年年净增三成的利润,别说皇上和后宫喜欢,就连咱家,也跟着沾光啊。”
“钱公公过奖了,为皇上尽心,不是应该的嘛。”慕清寒一向清冷的面容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可见在人前,看需要,这位冰山美人也是宜喜宜嗔的。
陆清泠有时跟在他身旁,看他处理生意,提出明年改进之处,有时又恩威并施,斥责惩罚下面管事的人,倒真有几分前世霸道总裁的样子。
“这些也是云姊教你的吗?”
一日,好不容易见他闲下一刻钟,陆清泠顺手递过一杯茶,问道。
“是啊。”慕清寒俊逸的面容流露出些许回味的神色。
“那时玄风营初建,许多老弱妇孺等着糊口。种地根本就养不活这些人,云姊就做起了生意。那时南方还算平定,茶叶丝绸不仅走海上销往外国,北边草原上也是需要的。还有粮食和少量的铁器,在北边都是紧俏货物,云姊组织人打通商路,建立各地货栈,一路走一路卖,销掉旧货,收回来新货,以商养商,这才能养活那些当初玄风桥村里的移民,后来才组建了玄风营和顺风货栈。”
慕清寒眼里流露出些许哀伤,叹道:“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没想到我现在还要靠这些本事吃饭。”
陆清泠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这也算是技多不压身嘛。看你现在多能干,会读书,会武功,还会做生意,人又长得俊,谁不羡慕嫉妒恨!”
慕清寒白了她一眼,倒是排遣了那份哀伤。
上次说的火锅店、烤肉店也准备开起来,先叫人打造专用的火锅和烤肉架,还要再准备专用的调料和香料,陆清泠也贡献了不少点子,算是掺了一股。李君逸听说了,也赶快把他这些年攒的私房钱拿出来,还问他母亲借了些钱入股,据他说,跟着慕清寒做生意,稳赚不赔,何况还能自己吃过瘾。
紧接着就是新年。可惜陆清泠只能待在家里,偶尔自己出门逛逛。别人都在忙。
正旦的大朝会慕清寒没有参加,因为他还没有正式继承靖国公爵位,这引起了不少人猜测。说是皇上不喜欢他吧,偏偏又把皇家产业交给他经营,说是喜欢吧,却又迟迟不见封爵,真是天威难测啊。
晚上的大宴慕清寒倒是参加了。因为这是自从五年前,他接了内府生意后就固定了的。
宴上别的倒还罢了,唯独皇上年年会单独赏赐他一壶酒—--皇家专供玉楼春。看着他喝下一杯,对他道一声辛苦,这也是固定节目了,倒是羡煞旁人。但是,谁让人家有本事为皇家赚钱呢,也算是皇帝年年站出来为他撑腰的时候了,否则,这真金白银的生意,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背后算计呢。
这些都是陆清泠自己琢磨的。
大年夜晚上飘了雪,慕清寒回来时已经快二更了。他没有回后府卧室,还是到了平常安歇的书房旁卧房。
陆清泠今夜睡不着。听着外面炸响的爆竹,远远传来的小儿欢呼,她有些黯然,也许是想家了。那个不知隔着多远的世界,那些曾经在她生命里路过的亲人、朋友,他们,也在过年吗?心底是否有一瞬,划过她的影子。
房门上响起几声轻叩,陆清泠拉开了房门,只见斗篷上覆了一层薄薄白雪的慕清寒站在门外。他的眼神清亮,却又透着几分热切。如玉的面容上斜眉如画,眼睫如羽。两颊上薄薄染上了一层酒晕,倒显得没有平时那么清冷。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冷不冷,要吃些醒酒汤么?”
陆清泠看着这眼神清亮却有些神志迷糊的半大青年,像对着她前世的友人,不由发出了一连串的关切问候。
突然间,没有任何准备,慕清寒一言不发的抱住了眼前娇小的人影,抱得紧紧的,似乎那是一枚绝世珍宝,似乎他一撒手,那人就会和从前发生过的事一样,一去随风,再也不回,让他无处追寻,无处牵系。
只要紧紧的抱住她,一天天的用眼睛看住她,用灵魂锁住她,她就不会消失的吧。哪怕有一天,身体要消失,灵魂要消散,也让他消失在她前面。因为,他再也不能忍受一次失去,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
他想起初见的那一次,倒在河边的人,虽然昏迷着,却像有一把刺,直扎入他心里。她向他说的第一句话,听在他耳中,响在他心里,像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了二十年的心。背对着斜阳,满院的菊香,她浑身都在发着光,就像是上天特地派来拯救他的仙子。
可是,他不能一下子告诉她一切,他怕吓坏了仙子,一下子就飞走了。他要慢慢接近她,像扑一只凤蝶,小心翼翼,掩住心跳,假装眼光不在她身上。
然而,她是那么美好,不在意他黑暗的生活,不在意他是一缕受伤的幽魂,理解他,安慰他,帮助他,他却无以回报,甚至只能装作无意。世上怎能有这么好的人,就像特地来修复他千疮百孔的生活与灵魂。
就让今夜的酒意作为遮掩,让他静听自己的心跳和她响成一个节奏。明天,为了在将要来临的危险前,保护她,也许他还要推开她,放走她。就让自己一个人沉入黑暗的漩涡,让她,留在光明的天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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