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踏雪寻梅彼时白衣映雪归
第28章踏雪寻梅彼时白衣映雪归
马车穿过一座宫门，陆清泠抬头望，只见苍黑的三个古朴篆字刻在门洞上方----朱明门。不知道这个时空会如何，只是，在另一个时空，这三个字，这座宫殿，这座城池，曾经燃烧成血与火，埋葬了一个帝国的辉煌。
风夹着雪，越发下的紧了。仍然是雪粒子，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层。陆清泠下车，踩在地上跺了跺，活动下僵硬的脚。这年头坐马车可并不好受，虽然京中路铺的平直，可车轮没有减震啊，再豪华的马车也不舒服，还不如骑马。
宫中有人领着陆清泠去后宫。皇后在立政殿招待诸皇子的王妃和子女，家人团聚----当然陆清泠是没资格去的。
皇帝在甘露殿与子孙们其乐融融，慕清寒是要往那里去的，当然陆清泠也不能跟着。于是，在一个岔路口分别。慕清寒伸手替她理了理斗篷，叮嘱道：“别怕，就是贤妃想见见你，你去承晖殿，坐一会，吃顿饭，然后会有人送你出来。宫门口有家里马车等着，一会先送你回去，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去，不用等我。”
听着慕清寒的殷殷嘱咐，陆清泠笑了----怎么有种老父亲送女儿上学的感觉。
“知道了，你放心，不会闯祸的。”
暗淡的天光下，那女子眉眼盈盈，浅笑殷殷，抬起头仰脸看着他，慕清寒突然就有种心里安定下来的感觉。似乎漂泊多年的游子归了乡，似乎无根的柳絮落了地，似乎背了20年，两世为人的担子有人替他分了一半去。于是，他也笑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宫中的各处灯火皆已点燃，大殿中烛火辉煌，只是盛宴已经结束了。人都走了，除了高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和阶下的慕清寒。
慕清寒独坐一张桌案前，面前是一盏琉璃盏。华贵的碧色反射着殿中的烛光，映射出夺人眼目的辉光，更衬托出那盏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酒液。
多熟悉的气息啊，冷冽的酒香混杂了一丝苦药气息，喝下去就是断肠的毒药！前世他喝过，今世他也喝了5年了，自从他掌握皇家内库生意以来，每年都有一盏，只是滋味没前世那盏浓烈罢了----可能皇帝还用得着他。
“清寒，这是专为你留的，精酿梨花白，加了些驱寒的药草。你从小身体弱，怕寒凉，这是御医配的方子，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煌煌宝座上的那人话语殷切，面目慈祥，华贵的穿戴掩盖不了过度酒色下的松弛的面皮，一双曾经冷冽的鹰目也变得有些浑浊，眼角下垂，嘴角下垂，肤色暗淡发黄，预示着他的脏腑不再年轻健康。
千万别急着死啊！至少别死在我前面。
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有一个凄惨的下场。否则怎么对得起你那宝座下累累的尸骨，对得起我挣扎着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努力。
慕清寒笑了：“谢陛下赐酒。清寒何德何能，能得陛下青眼，委以重任，又年年另有专赐，实在是----感激涕零。”
面上笑着，躬身施礼，双手执盏，一饮而尽。
“夜已深了，陛下早些歇息，下臣告退。”
白衣的青年转身出殿，接过太监手中的狐裘，随手披在身上，走出了宫门，隐没在黑暗里。
转过又一道宫门，他突然侧身，呛咳出一口鲜血，喷洒在路旁的花丛中。低矮的苦李丛生在花苑中，旁边是一株白梅，花期已经过了，枝干上残留着几朵，树下飘洒着惨白的落英。于是，一时间，仿佛落地的白梅变成了红梅，春天的苦李提前开了花，雪地上一点一点的殷红，好像春天提前来了。
灯火辉煌的大殿中，残席尚未撤下。年老的皇帝盯着那案上空了的琉璃盏出神，“陈琳，你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陛下。”
柱子后面的阴影里转出了一个人，一个跟皇帝一样年老的人，穿着太监的服色。
“陛下太仁慈了。”
皇帝看了看他，“当年那个金簪道人说，即使救活他，他也活不过前世的年岁。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了。可是，我怎么有种养虎为患的感觉，不会老了老了，绊倒在小树杈子上吧。”
“陛下运筹帷幄，当年多少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这点事，怎么让您不安了？那小子看着是不错，这么多年您看着长大的，不过是有了些情分，所以觉着不同常人罢了。他再怎么能，还还跳出您的掌心吗？”老太监礼仪周到，不过言语中却自有一股锋利。
“你这老货，还是那么直接。”皇帝笑了，难得的露出了普通老人的一面，属于皇帝的威仪容颜，也有了一丝放松。
“那你说，那把弓，是他拿的吗？”
老太监再度躬身，然后抬起头来，直视皇帝，“应该不是。毕竟这么多年了，他想要那把弓，早该去拿了，何必等到现在。”然后他停了停，接着说道：“我们应该防备的是塞外那个老妖，他当年被破日弓一箭封在苍山玄冥洞，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会想方设法脱困而出。得到破日弓对他来说，更迫切。只是他还没有箭。”
老太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不由咳嗽了几声。皇帝随手拿起面前的茶递给他，他也就接了，喝了一口。
“你说的也对，要不是这么个大隐患，我们也不会留那小子一命。当年那金簪道人预言，只有他能对付得了那个老妖，永除后患。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是啊，当年我们这批人，在那苍山吃的亏太大了。如今只剩我一人了。确实是宁可信其有。”
“所以我还得让他活着啊。”
“陛下放心，我不会死在那小子前面的。”
“你这老货，也许比我还活得长呢。”
皇帝呵呵的笑起来，那老太监又隐没在了柱子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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