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十五月圆
第二日睡醒, 大约是新婚燕尔的关系，家里人也没来催，两人都是自然醒的。
原本宋宣明也不是个贪睡的人, 但是同优优睡在一起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晚上是生怕乱动让她睡得不安稳, 早上则是感觉太过满足和安逸, 便同优优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反而是优优先醒来的。
这一觉睡得浑身酥麻，不由教人想伸个懒腰，优优翻到宋宣明身上，手臂撑起身子, 笑盈盈地看着还没睁开眼的夫君。
美人乌黑的长发落到了对方的肌肤上，加之双方里衣雪白，配上红色的被褥, 色彩分明，凌乱间织成了一个绮丽的梦。
宋宣明便是从优优的这种含笑观察的姿势下醒来的。
优优的美貌本来就有冲击力, 当初初见时惟释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是因为他心如明镜，看一切平等，无欲无求，而今优优就是他的欲望本身, 宋宣明在这一瞬感受到了那能将人溺毙的美色漩涡。
而优优觉得初醒发懵的宋宣明较平时可爱许多，兴起, 便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早上好, 夫君。”
阳光已经透进了屋里, 让宋宣明能更清楚地看见优优脸上每一处地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似乎也在发着莹莹的光，然而其他地方的颜色却分外分明, 比如刚刚吻过他额头的唇，那种红看着就想在散发着水果香甜的香气。
宋宣明听到自己的心在寂静声中噗通噗通，看似平稳，却能占据耳朵的所有注意力。
或许是大脑终于想明白了，眼前这个唤他夫君的，是他正大光明的妻子，于是他翻身将优优反压在了下头，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在曦光中微微红了脸，却还是一本正经稳着声线说道：“我来服侍公主起床。”
婚后的宋宣明倒是异常大胆，开始学着说好听的话来让她开心，虽然不大熟练，有时候看着还有些好笑，但是他确确实实在践行自己曾保证过的话。
他会为优优试着一点点改过来，融入这烟火尘世。
于是优优任由宋宣明抱起，给她穿好衣服，沁月早就在外等候多时了，打了水进来，宋宣明再给她漱口净牙擦脸，然后她张开双臂，又被宋宣明抱到梳妆台前。
“宣明会化妆？”优优坐在他怀里表示怀疑。
宋宣明拉开妆匣，闻言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旁边的沁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宣明曾经是个和尚，自然是不会这些东西的，但是他已经还俗了，这些日子宋宣明有悄悄找过沁月帮忙，问起女子早起梳妆事宜，用着自己的脸试了大半月，因为是瞒着优优的，优优自然不知道。
绾发一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宋宣明自己头发还没长出来呢，沁月就自己示范给宋宣明看，他觉得看着记下步骤应该也就可以了，应该不是很难吧？
可给优优上好了妆，对着头发……宋宣明发现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看的时候觉得脑子已经会了，动起手来却是另一回事。
优优的黑发顺垂，铺泄下来流光灵动，宋宣明却对这一头漂亮的头发没了辙，生怕弄痛优优，不敢太过折腾，但又想弄得漂亮。
最后只做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得亏优优颜值在线，不然这个发型多少有些乱得像经历了什么的模样，优优笑着轻咳了一声，扶着宋宣明的肩膀转过来，对着沁月使了个眼神，沁月和优优相处时间久，立马会意，说道：“小姐姑爷先忙着，我去厨房帮忙准备点心。”
宋宣明见沁月出去了，面对着优优低下头，他确实是不会搞发型，他丢脸了，优优伸出手指点在宋宣明额头上，笑道：“抬起头。”
宋宣明就抬起了头。
他抬头的同时，优优一只手往后松开了发髻，一头乌黑的发再次滑落散开，宋宣明看着眼前的这幕，正在愣怔时优优吻上了他的唇，青年在这一瞬间微微睁大了眼。
不同方才在床上时的轻轻一碰，这个吻细腻缠绵，恍惚间，他好像是嗅到了类似水果香甜的味道，又似乎只是错觉。
而在轻吻时，优优的双手却已轻巧地为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一吻毕。
宋宣明晕晕乎乎地听见优优笑道：“没事，下次就会熟练了，这事不着急。”
一时间，宋宣明分不清优优说的是绾发还是……其他的什么。
“呀，口脂被吃掉了，要重新上了。”优优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伸手拿起了另一盒胭脂。
宋宣明本不是容易脸红的人，这次是真的红到了耳后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优优都没有见到常乐，这次她抢人成婚的事幸好在当天就被优优阻止了，宋镜明心思又不在这上面了，没有上告，因此事情被皇帝知道以后，没有特别严重。
但是皇帝还是被气得狠了，不知道罚了她什么。
优优差不多有三个月，没再见过张扬的常乐。
而法华寺也在皇帝和百姓的努力下，重建了起来，寺院再次建成能入住当天，皇帝亲临了新的法华寺，优优和宋宣明也一并过去了。
还瞧见了宋镜明。
优优和宋镜明之间的感情简单，复杂的是宋宣明和宋镜明之间的关系，但是两位谈过后似乎也没有一方为着上一辈的恩怨继续纠缠的意思，因此并不避讳彼此来往。
他们同宋镜明打了招呼。
宋宣明知道宋镜明喜欢优优这事，但优优本身如此优秀，仰慕者众多，自从婚礼过后，宁安公主的美貌传遍了全大淳，又听闻他这个驸马竟只是个还俗的和尚，不服气的自荐枕席者不计其数，宋镜明放在这群人里头，算的上文雅有原则了，完全不堪相比。
更何况，虽然优优的美貌会引来他人的狂热追求，可优优本人对待伴侣的态度却很让他安心。
她似乎天生就会照顾别人的心，却又不留痕迹，点点滴滴，只要一个眼神，都能让他深信她会一直爱他。
或许是错觉，但那不重要，所有的日子，都证明了他们彼此之间，再无其他。
没有如果，他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宋镜明见过了方丈和主持，又来到了优优和宋宣明身边，问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我们还担心过你，当时不知道常乐还砸了你的宅院，虽然后来听说父皇补偿了，但是……你还好吧？”优优问道。
常乐对外胡闹起来没有底线，宋镜明也算倒霉了，老宅被砸，再修复总是不一样的。
“我无妨，今日，想在寺里住一晚，”宋镜明看向新的法华寺，“听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公主和驸马逛过寺院吗？不知道现在的寮房是什么模样了。”
那确实还没有。
优优往后看了看，新的法华寺不再建在原来那座山上了，成过震源的地方都比较危险，连着山下的村子都不由搬远了些。
选的位置是在靠近皇城的一座小山上，大淳国此地就是山地丘陵较多，风景宜人。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优优牵起了宋宣明的手。
宋宣明点头。
三个人便逛了一遍新的寺院。
“似乎比先前大一些，但是好可惜啊，万佛石壁不能搬过来……”77在优优肩上唉声叹气。
万佛石壁是看着比较壮观，77也印象深刻。
“陛下似乎安排了一处壁画，和万佛石壁不同，但另有一番瑰丽景象。”宋镜明说道。
三人又去看了壁画。
果然是瑰丽，色彩丰富但不杂乱，神佛飞天，壁画孑然立于青山中，与万佛石壁观感不同，但仍教初见者震撼。
“这壁画这样露天放着不会褪色吗？”优优疑惑道。
宋宣明上前看了两眼：“不会，不是单纯的颜料。”
优优也上前细看：“这些是晶体？”各色的晶体嵌在里头，远看并不明显，只单纯以为是颜料所画，走进才发现另有乾坤，这比单纯画上去更难。
“嗯？”两个男人都没能明白晶体是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去寮房看看吧。”优优笑了笑，糊弄过去。
现在的寮房似乎比从前大了很多。
“因为是在皇城边上了，又是陛下亲自下旨重建的，建成之日又有陛下亲临，日后来这里拜佛留住的人会比在桦荫城中更多。”宋镜明打开了一件寮房。
“感觉比之前布置更精致一些，”优优看了一圈，提议道，“夫君，我们也住一晚看看？”
“好。”宋宣明自然是随优优的，她开心便什么都好。
婚后优优对他的称呼又多起来了，撒娇逗趣时喊夫君或驸马爷，平时喊宣明或惟释，一直没固定，反正都是他。
宋镜明看着她与宋宣明的互动，又默默走出了寮房。
“今天是十五呢，晚上叫上沁月一起赏月。”寮房里传出优优的声音。
宋镜明抬头看了看天空，鱼鳞状的云清清浅浅地铺开，太阳已经偏向西边。
原来是十五。
宋宣明也往外看了一眼，轻轻一笑，点头应下：“好。”
说是带着沁月一起赏月，沁月却早早离开了。
作为一个侍女，她非常清楚，公主和驸马赏月，一个月亮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
于是优优和宋宣明便靠在窗下相依着看着月亮。
“今天的月亮好亮啊，宣明你看，我伸出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优优伸出一只手。
宋宣明也伸出手，扣住了优优的手。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夜晚，你递给了我一颗糖。”他说道。
那夜月光也是这般明亮，清凌凌地洒下来，照得本该沉睡的万物明明白白。
美人递出了一颗糖，僧人说着会牙疼，还是在怂恿下送入了口中，那一颗，或许是糖太过香甜，喉间感到清凉意时，他转身离开，却在透彻的月光下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波动。
没人知道那看似平缓的一步又一步，皆是落荒而逃。
优优当然记得，不过寥寥大半年，怎会忘记，她立刻起身进了屋，打开窗子。
“是这样吗？”她竟又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露出里头的糖。
宋宣明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做了糖的，还带上了。
接着，她跳起来坐到窗边，拿起那块方糖，递给了他。
宋宣明走近接过，这次倒没有迟疑，送进了嘴里，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优优见他吃了，美目弯起，伸出手捧住他的脸。
因为优优半身都在窗外了，宋宣明连忙扶住她的腰身。
下一秒，他看见优优眸里星光闪烁，她唤道：“惟释师傅，我当时，就想这么做了。”
怎么？
宋宣明还未反应过来，优优已亲吻上他的唇。
糖在唇舌间融化。
甜的，凉的，从舌尖到心。
优优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放在了宋宣明心口。
噗通、噗通。
宋宣明也闭上了眼睛。
也是这样的夜晚。
璧人相吻，月光下，宋镜明在圆门后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想，或许从一开始，一切就已注定。
于谁是劫，于谁是渡，他这一刻似乎才真正明白。
他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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