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婚

沈婳悄悄将手中的绣着大囍的团扇往旁边挪了挪，看着满屋铺天盖地的红，那原本就娇红的脸更似红上了几分。

        清墨看着自家小姐偷偷瞧望着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娘娘，快把团扇拿好，再有一会儿，陛下就该到了。”

        沈婳听着那声“陛下就该到了”，脸上的热度好像又上来了，胸腔中的鼓动声好像大过周围一切的声音。

        沈婳将视线定睛眼前团扇上绣的的一对儿鸳鸯，又不禁想起今天自家母亲来到宫里，将那把寓意美好的团扇塞在自己手中，

        嘱咐自己说的话，“爰爰，这进了皇宫，可比不得进那些内宅深院，趁着这后宫还没有压着你一头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总归是好的。”

        思及此处，长睫微垂，盖去了眼中的黯然。

        那颗一直在砰通跳着的心好似被浇了盆冷水下去。

        耳边传来门的吱呀一声，她透过团扇，看到了那个身着正红喜袍，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许是喝了不少酒，脚步声听着很虚浮，可是走却的极为端正。

        沈婳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握着团扇的手不禁紧了紧。

        忽的一双极为熟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旁边负责礼仪的嬷嬷看到，急忙道，“陛下，需得过却扇礼才可放下扇子。”

        沈婳听着对面男人喉咙中发出的很小一声轻笑，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团扇，那双覆盖的手好似感受到她的意图，也撤了下去。

        亓安看着面前的人儿紧张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些。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刚推开门，就看见端坐在红帘绸布之间的娇可人儿，握着团扇乖乖等自己的模样，如何不叫人心急。

        天知道，他如何克制自己的冲动，忍住快步走向她的冲动，忍住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忍住仔细观摩她一脸娇羞的冲动

        一旁的礼仪嬷嬷适时开口：“陛下，可做却扇诗？”

        亓安将视线落在那团扇上的一对儿鸳鸯，薄唇轻启，慢慢开口道：“凡卉与时谢，妍华丽兹晨。欹红醉浓露，窈窕留馀春。（1）”

        说完，周围的嬷嬷和宫女们都掩面笑了起来。

        沈婳听着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念着羞人的却扇诗，感觉耳尖都要红的滴出血，直待旁边的嬷嬷说道：“现在娘娘可以拿去团扇了。”

        沈婳闹了个大红脸，急急地将团扇放下。

        这一拿，便看到对面男子戏谑的眼神，沈婳微微恼了恼。

        若不是他讲着那么露骨的却扇诗，她怎么可能会闹笑话。

        亓安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那极俊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伸手去握住那双柔荑。

        可那双柔荑的主人似乎不太情愿让他握着呢，亓安心想，他这姑娘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喝完合卺酒，嬷嬷宫女们刚要俯身退下，一声“慢着”叫停了她们。

        “陛下，还有何事吩咐。”那个领头的礼仪嬷嬷不禁紧张起来，细细想了想，礼已成，难不成自己还遗漏了什么。

        “拿把剪刀来。”亓安摩挲着握在手心的柔荑，看着沈婳露在繁重头饰外的发丝上。

        沈婳听闻，惊诧抬起头，看着对面语出惊人的男人。

        拿剪刀作甚，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如此的氛围中，拿剪刀只能是取发结发了。

        嬷嬷杵在那儿，顶着莫大的压力，开口道：“陛下，这于理不合这是”

        可是帝王威严不容置否，嬷嬷只能将原本的话憋回去，将剪刀呈给那醉眼微红的男人。

        这是与正宫娘娘成婚时才该完成的礼啊，可这这是淑妃娘娘啊，莫不是皇上今晚高兴喝多了！

        亓安小心翼翼地从将沈婳头上的一缕发丝剪下，又让站在那儿欲言又止的礼仪嬷嬷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

        沈婳愣神似的看着对方将两绺头发绾在一起，用绣着鸳鸯的绢帕细细的包起来，放进紫檀木盒中，合起来，拉过自己的手，将盒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亓安这行云流水般的举措让在场的人儿，包括沈婳，都忍不住去打量他到底是何意思。

        掌心触及一丝冰凉，沈婳将视线转移到自己手中的紫檀木盒上，里面装着的是她和他的发。

        沈婳不禁想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幼时常常听沈府，甚至整个长安城，夸赞她父亲对母亲是何的用情至深，听到最多的都是这一句，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心中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翻涌着，想要表达着什么。

        可她只是眼眶微红，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他的淑妃，是他的妃，如今他却将她与他的发结在一起

        那些嬷嬷们都跟个人精儿似的，早早的退了下去。

        此时，红帐交错，烛红影动。

        亓安看着对面一直低头不语的人儿，轻叹了口气，他该如何将自己的爱意全部倾诉与她？

        那年铜雀台是他第一次见她，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的母妃以外，还会有关心他的人。

        即使是出于好意。

        当她问及她的攒珠时，他自私地想将那攒珠占为己有，一如她的人。

        他离开的这几年，一直留意着沈府的动作，其实他早就想她做自己的妻，可时局动荡，朝廷险恶，他不确定是否能保护好她，只能一拖再拖。

        某日，他无意听闻道兵部尚书家的嫡子有意与沈家结亲，那日，他对着手中的奏折，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招来了王和裕，脑中的话还未思考，便已脱口，他想，那便让他再自私一回。

        末了，他还是将皇后改为了妃。

        朝廷上世家互相争斗，觊觎这皇后之位已久，他怕自己有疏忽之余，不能护好她。

        他也怕，她不欢喜他。

        亓安伸手将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儿，拉入自己的怀，哑着声开口道：“你会是我的妻，不骗你。”

        直到怀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声音，亓安将怀里的人稍稍的拉开了距离，看着对方微湿的眸，忍不住低头，薄唇轻轻附上那双眼。

        停了许久，微微下移，含住那嫣红的唇。

        与她双双倒在了满是桂圆红枣的喜被上，共欲沉沦。

        红烛摇曳，诉说着一室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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