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剑气就像羊毛,要省着点薅
阵法这种东西,在天界其实挺非主流的,不是因为威力小,而是因为太难。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不幸的是,杨月棠在天上。
精通阵法,需要通晓术数,懂得天文地理、大道流转,并不比修炼轻松。即使是天界,能称得上阵法“大神”的人物,也屈指可数。任平安沉迷剑道,自然也是个半桶水,但就算这半桶水,也够杨月棠迷糊了。
答应了任平安学习阵法之后,杨月棠跑回蟠桃园,从潘老道长那里借来了一部《基础阵法大全》。这书翻开一看,全是“鬼画符”,比她在大学触电身死前苦读的《高等数学》还要厚。更何况这个世界使用的文字符号,杨月棠并不熟悉,这学起来,不得和天书一样。
好在,杨月棠是理科生,一旦熟悉了阵法的那套逻辑,也能入门。
“唉唉,有破阵者自天门入,地门出,妖风穿五脏六腑而过,此乃九宫困仙阵之绝路……”
“唉唉,阵法之道,在因势利导,在变化无定,不可拘泥阵图,应地理水文星斗之转移……”
“唉唉……”
“你念书为什么总喜欢加个‘唉唉’?”任平安在湖面下插嘴道。
“因为……我……我累啊。”
这不明摆的事儿吗?杨月棠心说你又不是瞎子。
九妙绝阵藏于大雪山之中,每天大风刮着碎冰和雪渣子如刀剑一般,凡人若是到这里,一天都挨不过去,神仙也好不到哪里去。杨月棠觉得这里不是一个好好学习的地方,条件太艰苦了,待一会儿还好,坐个小半天简直就要人老命。
可刚跟任平安暗示了那么一嘴,任平安便忍不住说道:“不过是天冷了一些,风大了一些,如此没有毅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飞升的。”
杨月棠翻了个白眼,应道:“唉,我知道啦。”
说着自己嘀咕起来:“真是的,在学校被老师训,穿越了还要被你训。”
不过嘀咕归嘀咕,杨月棠还是知道任平安是为了她好,现在天界并不太平,有些自保防身的手段总归是好的。
“不过你毕竟是蟠桃园的值守女官,琐事不少,老是呆在这里,确实不妥。”
任平安想了想,对杨月棠说道:“丫头,你把头上的钗子,放到我上面来。”
“啊?”
杨月棠摸了摸头发上的玉钗:“你说这个?”
“对。”
杨月棠不明白他要干啥,将钗子取下来放在冰面上:“你可别弄坏了,我首饰没几个,穷死了。”
“放心,你让开点,免得误伤到你。”
杨月棠连忙闪开。
突然,一道剑光从湖面之下破冰而出,直插云霄,将天上的阴云击碎,久违的阳光从缝隙中落下来,虽然只有片刻,却让九妙绝阵震了一震。远远传来几声怪叫,声音嘶哑尖锐,杨月棠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是九妙绝阵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怪物,被这一剑惊扰到了。
这一道剑光迅速收敛,钻入杨月棠之前放在冰面上的玉钗中。
玉钗金光一闪,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远处的怪吼声也平息下来。
“这是什么?”杨月棠惊道。
任平安问道:“剑意通神,这是从我本命剑心分出来的一缕剑气,与我心意相通。”
“然后呢?”
任平安道:“有我这一缕剑气在,你在蟠桃园中,我也能通过它教授你阵法,遇到危险,还能救你一次性命。这不过,这一缕剑气若是用来对敌,玉钗会碎掉,我也会与你失去联系。所以,不可轻易使用。”
杨月棠过意不去道:“啊,听说本命剑心修炼起来可难了,你分出一缕剑气给我……这多不好意思……”
剑心这玩意儿,杨月棠是知道的,在游戏设定里,属于顶级剑仙才能拥有的属性,其中最强的本命剑心更是可遇不可求,高强度氪金都不一定能搞定。前世那么多玩家,能修成本命剑心的万中无一,而npc里,任平安能成为天下最强剑仙,便是号称他悟出的本命剑心能破万法。
“剑心难得?对于庸才来说,确实如此。”任平安淡淡说道,“可我不是。”
“……”
还真是夸起自己来毫不客气啊,杨月棠笑道:“给你鼓掌要不要?”
“鼓掌?什么意思?”
“没什么,夸您老呢。”杨月棠走过去把玉钗捡起来,放在手里掂量着。这钗子看起来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稍微重一些,隐隐还能看到缕缕光华在其中流动。
杨月棠将钗子继续插在头发上,低头对着湖面照了照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好看了一点点。
想到此处,杨月棠朝任平安行了一礼:“多谢,我会好好照顾好它的。”
既然有了这一缕剑气,杨月棠可以远程上“网课”,自然没有在九妙绝阵久留的必要。莲花仙子还在蟠桃园中,账虽然查完了,公事也办得差不多,也不知道临走的时候会不会再召见自己。
从九妙绝阵回到蟠桃园中,杨月棠让蛮熊去给果树浇水,她正要回自己的住处,一道虚影从自己的头上飞了出来,落在自己身旁。
杨月棠吓了一跳,以为遇着了鬼,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任平安嘛!
穿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任平安道:“剑气可以幻化成我的样子,只是不能离你的玉钗太远。对了,若是有外人在我是不会现身的,以免让鬼宿的眼线察觉。”
杨月棠一想也是,这里离九妙绝阵不远,周遭肯定有那个鬼宿星君的手下活动。
“蟠桃园里倒还好,平时就我和一个老道住着。”人啊真是奇怪,原本任平安没穿衣服封在冰层里,杨月棠没觉着多不好意思,现在任平安衣冠楚楚站在自己跟前,她倒是有些小害羞,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几眼。
“你在看什么?”
“咳咳,巡视蟠桃园啊,看看有没有偷果子吃的鸟。”杨月棠心虚地头一扭,看着远处翠绿的嘉荣果果林。
“对了,我是该称呼您老人家先生,还是师父?”杨月棠开口问道。
“你叫我平安就行。”
“平安?那不是……有些大不敬,您老毕竟按岁数当我爷爷都凑合。”杨月棠尴尬笑道。
任平安被杨月棠给整得无语,说道:“要不你跪下磕十个头,行拜师大礼,那就可以叫我师父。”
“咳咳,好吧,是我不配了。”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鹤鸣响彻蟠桃园。
是瑶池来的传信仙鹤。
任平安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化为一道虚影回到了杨月棠的玉钗中。
杨月棠心知有事,加紧往自己的住处跑去,正好撞上来找她的潘老道长。
潘老道长问道:“哎呀,杨值守,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没找到你。”
“怎么了?”杨月棠心虚道,“这不是最近心情郁闷,我去果林里散了散心。是莲花仙子找我吗?”
潘老道长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方才瑶池传来消息,急召莲花仙子回去了。”
“啊,这就走了?”杨月棠惊道,“难道咱们瑶池家被偷了?”
“啥?”潘老道长一下没明白杨月棠的游戏梗。
杨月棠又道:“我是说……瑶池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对了,莲花仙子可有留下什么话?”
“有,你自己看吧。”
潘老道长说着甩给杨月棠一片竹简。
杨月棠接过竹简,竹简上的文字幻化成小人自动飞进她的识海里。莲花仙子留给她的信息,倒也不多:一是说瑶池有大事发生,包括莲花仙子在内的西王母四大女婢都必须立刻赶回去,具体啥事也没说;二是蟠桃园阵法修缮所需要的仙玉和材料,后续会安排人陆陆续续送过来,令杨月棠和潘老道长好生维护蟠桃园,谨防外人入侵。
外人?也不知道任平安算不算。
杨月棠心绪不宁道:“道长,您怎么看?”
潘老道长摇头道:“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传闻,说是……”他指了指天上,接着又道,“……与西王母娘娘有关,她老人家闭关了,到了出关的日子,却不见动静。”
西王母是瑶池的大家长,少了她,瑶池不乱才怪。
“唉,这也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情。”
“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瑶池向来朋友不多,仇人不少,就说咱们这蟠桃园,多少仙家盯着想要呢!”潘老道长话虽这么说着,眉眼间却也没什么苦色,他笑道,“但没事,谁占了这蟠桃园,也得要值守女官和看园子的不是?咱们小兵小卒,顶多换个东家,无所谓的。”
杨月棠知道他是开玩笑,说道:“您老这话……明天我就找莲花仙子告状去。”
“别,别,那我可得管你要欠我的一千个仙玉了。”
“放心,年底前肯定还你。”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潘老道长便告辞离去。
杨月棠回到房间里,任平安的虚影从她头上玉钗中飞了出来,摇头道:“瑶池有事,你们也不能太平了。”
“没事,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杨月棠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洗漱休息,忽然想起来自己屋子里还有个大男人,虽然只是一缕剑气幻化的男人。她还是脸色微微一红,尴尬道:“对了,那什么……我睡觉的时候,可以把这个钗子放别的屋子吧?”
“……”
任平安懂了她的意思,也有些尴尬道:“你自便,我都行。”说着,又一头钻回了玉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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