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容家少主
晏天痕不知为何,心中无比平静,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要去寻找蔺玄之,朝着东方走,他就一定能够寻到他。
同时,他又有一种恐慌和危机感,那种感觉告诉他,只要这次他离开了幽山之塚,便再也进不来了。
所以,他不敢赌,不愿赌。
他的潜意识感应,一向十分准确。
晏天痕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们虽然是已同生共死的朋友,他却不能事事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来与他一起寻找血柏乳,本就已经是这些人的善意了。
“啾——”被挤到鸟巢一个角落的那只鸟主人,不安地叫了一声。
晏天痕朝着它看了过去,突然看到了远处有一队手中举着燃烧着绿光的火把,拖着沉重的盔甲顺着山道从下方走过的军队。
尹念一把将那还准备叫第二声的蠢鸟的鸟喙给死死捏住,桃夭手指尖上散出来的一些荧光,也被他迅速扑灭,不敢有丝毫差池。
那是什么?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这不明所以的神色。
虽然距离较远,但仍然能够看那一个个拖着武器全副武装像是要去战斗的士兵,他们有的是步兵,有的是骑兵,有的拿着红缨枪,有的提这剑。
这些骑兵的坐骑,样式各异,大多都有神驹的血统,但令人感到怪异的是,他们的步伐虽然整齐一致,铿锵有力,但每一步都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曾在地上留下走过的痕迹,像是飘过去似的。
晏天痕眯了眯眼睛,从尹念拿出的那面镜子上,清晰地看到这些士兵庄严肃穆的表情,和充满坚毅之色的眼眸。
晏天痕突然眼眶有些湿润,却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悸动,究竟因何而生。
这一队沉默的士兵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到尾,一阵浓雾弥漫,视线被悉数遮挡,待到迷雾散去的时候,士兵已经杳无踪迹了。
晏天痕问道:“这是什么?”
尹重月沉思片刻,道:“我以前曾经听说过阴兵借道,但若是阴兵,应当只有残留的魂魄,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又并非完全都是魂魄,所以我也分辨不出究竟来。”
白雁秋若有所思,感慨道:“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我们不曾踏足过的领域,还有多少未知的谜题。”
晏天痕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道:“这幽山之塚的秘密,着实令人心驰神往,看样子,我非要在此地多停留一段时间不可了。”
尹重月皱起眉头,道:“你继续留在这里,便是自寻死路,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实力如今在我们当中是最弱,但凡一点意外,便会殒命于此,你何必非要如此倔强,自寻死路?”
晏天痕却是一笑,说:“尹前辈,虽然爱情令人眼盲心盲,但以我的性子,又何曾做过自寻死路的事情?”
尹重月愣住了,他盯着晏天痕看了片刻,道:“你隐瞒了什么?”
晏天痕避而不答,道:“尹前辈,待到你们出去之后,便告诉我父王和爹爹,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尹重月面色一变,刚想开口,一阵晕眩却忽而袭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带愧疚之色的晏天痕,一个倒仰便躺在了巢穴之中。
尹念瞪大眼睛,道:“阿痕,你为何要这么做?”
晏天痕垂着眸子,声音冷硬地说道:“因为他阻挡了我的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止,你若是要阻碍我,我也一样能将你放倒。”
尹重月受蔺玄之所托,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晏天痕离开,所以晏天痕便只得先让尹重月失去意识,再想办法脱身。
有一种迷药,无毒无味,只对鬼修有用,却对人类毫无影响,晏天痕钻研的那些丹药,大多都是刁钻古怪寻常难见的,没想到偶尔炼制一瓶,竟是今日当真能用上。
晏天痕的话,彻底激怒了原本就处于崩溃暴躁边缘的尹念,他顿时跳起来吼道:“你这人,简直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晏天痕冷静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尹念:“你——!”
“阿白,琥珀。”晏天痕喊了一声,两只已经恢复了矫健身形的白虎一左一右地便站在了晏天痕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尹念。
尹念一脸震惊,当即便防卫性地抽出了长剑。
白雁秋见状,神色莫测,在两边真正打起来之前,拦住了尹念的动作。
白雁秋看着晏天痕,道:“看样子,晏师弟是当真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了计较。”
晏天痕点点头,道:“多谢你之前的照拂,还望白师兄替我与宗门告个假。”
白雁秋淡淡道:“既然你如此决然,我也不阻碍你,尹师弟,我们还是莫要阻碍他了。”
“可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白雁秋道:“我们可以给他建议,却不能以为他好为名义,强迫旁人做任何不愿之事。”
尹念呆了呆,片刻之后,他猛然将剑收入鞘中,别过了脸。
晏天痕对着白雁秋拱手拜谢,之后,他抬眸看着那只始终缩在鸟巢一个角落,被阿白琥珀从头到尾戏弄欺负的大鸟,道:“烦劳你将他们送出去,多谢。”
在尹念震惊的注视之下,那只大鸟扑棱了两下翅膀,站了起来,然后一口将尹念叼起来,扔到了自己的背部。
白雁秋深深看了晏天痕一眼,抱起躺在鸟巢中毫无感觉的尹重月,落到了大鸟身上。
“告辞。”白雁秋说。
大鸟展开翅膀,一声响亮而清澈的鸟鸣在山谷中回荡,色彩斑斓的五彩羽毛在昏黄的光芒下显得无比亮丽,像是这处处充满着灰暗的幽山之塚中,最美丽的存在。
“这是狂鸟。”一个容貌美艳穿着件织锦纯白长袍的少年光着脚丫子落在了晏天痕身边,他望着那只令空中所有飞禽悉数避散的五彩鸟,道:“乃是上古山海封神时期,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山海兽。”
晏天痕收回眼眸,侧眸看着这张分明熟悉气质却尤为陌生的脸,道:“我是该称呼你为殷长歌,还是该称呼你为容世子?”
殷长歌笑了笑,那笑容比以往的木讷,多了几分骄矜之色,一看便是从小在众星拱月之中长大的天族世子。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是什么又有和干系?”殷长歌道:“不过,我本名为容止水,字迷津,你愿意称呼我为止水或者迷津,也是可以的。”
“还是称呼你为容世子吧。”晏天痕也是淡然一笑,气度不凡。
殷长歌——不,容家的那位备受宠爱的世子容止水,望着晏天痕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很是生气,觉得我从头至尾都是居心叵测,但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晏天痕冷淡地看着他,道:“我将你当成朋友,替你解围,替你出头,可你——你刻意以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接近我,装作无辜,装作弱小,无论你究竟居心如何,都改变不了你欺瞒于我的事实。”
容止水略显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微微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错开了晏天痕凌厉的眼神,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用一个假身份前去万法正宗修行的,你应当也知道,容家因着我那位叛道离经的族叔容朝夕,不允许任何容家弟子再与万法正宗有瓜葛,可我却不想年复一年的待在这无趣的地方,只得更名改姓,再混进万法正宗。”
晏天痕冷着脸,道:“你修为这般高深,其实最初在那煞阵之中,即便没有沈从容,你也能杀了那些想要欺辱你的人吧?”
容止水点点头,说:“我原本已经打算动手了,谁知道沈从容却从天而降,替我解决了那群家伙。”
他说完,一看晏天痕的脸色,便连忙主动解释道:“我对沈从容是真心实意,虽然我身份做了隐瞒,却从未骗过他的感情。”
容止水顿了顿,说:“我从小便承接了容族血脉传承之中的神力,所以自小便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幽山之塚还能毫发无伤之人,我的族人虽然尊敬我,却也害怕我、疏远我,他们觉得我天生便该是这片土壤的守护者,不需要被人保护,族中长老对我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苛刻。那日在煞阵之中,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保护,还有你——你见我贫穷、无知、又麻烦缠身,却仍是愿意与我做朋友,我对你,很是感激。”
晏天痕哼了一声,道:“你便是这样感激我的?从一开始便在我身边安插棋子,一路将我引到此处,容止水,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又绝非你的对手,你心中打什么算盘,不妨直说。”
容止水眨眨眼睛,说:“你都知道了?”
晏天痕道:“容族族长乃是灵帝,容族的传承,乃是能够操控世间所有的草木花树,能懂大自然的声音,且让他们为你所用。那只桃树灵精,一路都在为我们指路,若说他并非你特意安排的,我绝对不信。”
事已至此,容止水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容止水点点头,说:“桃夭的确是受了我的指示,混入你们的队伍之中,但我只是想让他从旁帮助你们。幽山之塚处处都是幻阵,地形一日三变,若不是我与桃夭沟通,再让他告诉你们如何行路,你们想要到达此处,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容止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是想帮你拿到血柏乳,但没想到,你们却是打扰到了幽山之塚那位大能的清眠,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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