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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莲华


血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滴滴滑落,容止水彻底愣在当场。
  沧容的情绪一向很是稳定,说话虽总是没什么声调,听起来平平无奇,却也待他始终温和。
  而如今的沧容,却如同见了仇人似的,恨不能将对方喝血吞肉。
  容止水的眼睛仿佛进了沙子,酸涩无比,他看着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的晏天痕,又禁不住想起那个笑骂由人恣意张扬替他出头的少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用力卡住似的。
  “老祖宗,你为何要这般对待他?”容止水难受地望着沧容问道。
  沧容将容止水用藤条绑了个结实,把他拎起来,扔到狂鸟羽毛厚重的背部,道:“不为什么,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你离开幽山之塚以后,便再也不必回来了。你且告诉容族后人,不必再守幽山之塚,也不必再守已经枯萎的建木,容族的使命,至此结束了。”
  不等容止水明白其中深意,狂鸟便扑楞着翅膀像是逃命似的飞快朝着空中飞去。
  晏天痕听到沧容说:“你是否也想知道我为何这般待你?可我现在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你不妨自己来寻找答案,在此之前,我绝不会动手杀你,可你若是自己撑不住,死了,那也别怪罪到我头上。”
  说完,沧容提起晏天痕的衣领,风驰电掣般地将他走了。
  阿白和琥珀在后面狂奔,飞身而起一左一右地咬住了晏天痕的裤脚,险些被狂风给吹到地上。
  沧容见状,也懒得理会,这两只灵虎倒是忠心护主地很,只是,也不知日后是否还会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能将耳膜给吹裂的风停了下来。
  晏天痕被沧容扔到了地上,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头,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城池立在眼前。
  绵延数万里的城墙宛若一条长龙般矗立在山脊上,不知是何等材质铸成的坚硬城门两侧,站满了全副武装威武不凡的城门卫兵。
  在往上看,“幽都”两个大字深深刻在城头。
  这是上古时期的字迹。
  晏天痕顿时有些迷茫。
  他的怀中忽然多了两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东西,晏天痕低头一看,竟是阿白和琥珀。
  晏天痕看着这两只境界跌落到幼崽期的小团子,心中一酸,愧疚地说道:“早知道便不让你们与我契约了,是我害了你们。”
  阿白伸出舌头在晏天痕脸上舔了几下,一不小心碰到了晏天痕脸颊上的伤口,惹得晏天痕倒吸口凉气。
  阿白的紫色眼珠子一下子湿润了,嗷嗷呜呜地叫着,把脑袋拼命地朝晏天痕的怀中拱。
  琥珀给阿白舔着毛,嗓子里面也发出了愤怒又难过的低吟。
  晏天痕将两只虎崽子抱起来,望着幽都,道:“这座城池,看起来不像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进城可好?”
  阿白将爪子扒在晏天痕的肩膀上,点了点脑袋。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警觉地打量着晏天痕,问道:“你这是从哪里逃荒过来的难民?”
  晏天痕禁不住苦笑,他一看自己的身体,处处都是脏灰烂泥,脸上也爬满了血污,倒是当真像是从别处一路逃难来的。
  晏天痕说:“这位大哥,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歹人,被抢了不说,还受到追杀,好不容易才甩开了那些歹人,你可否行行好,放我进城?”
  这士兵狐疑地看着晏天痕,旁边另一位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士兵,道:“让他进去吧。”
  “可是……”
  “多谢这位大哥!”晏天痕勉强地抬起唇角一笑,却又牵扯到了伤口,他禁不住倒吸口凉气,连忙低头朝里面走去。
  刚走没几步,晏天痕便听到“嘭”地一声城门闭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晏天痕猛一回头,只见那个放他进来的士兵,抽出剑对着他道:“将他拿下!”
  晏天痕:“!!!”
  有句脏话老子今天一定要讲!
  …………………………
  “今日感觉如何?”男子随意的披着一件样式简单的法袍,来到建木之下的一处回廊上,看着整盘腿悬浮于半空轻阖双眸捏着法诀的美人。
  蔺玄之缓缓睁开眼睛,从上面落到地上,道:“比昨日好一些。”
  男子笑了笑,道:“要不要去见一见沧容?”
  蔺玄之说:“沧容?之前你不是说,他已经陨落了么。”
  墨绿色的眸子带了几分暗淡,莲华淡淡说道:“虽是陨落,却也仍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沧容乃是容族的族长,是第一位灵帝,他即便是死,也终将在守护那株建木。”
  蔺玄之见他哀伤,便道:“他守了建木多久,你便守了他多久,莲华,你替他做的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也再不会知道,你可觉得值得?”
  莲华轻笑了一声,拨弄了一下淡金色的长发,别有风华。
  “当然不值得啊,沧容这个人啊,他心中只有建木,哪怕口口声声说要与我长相厮守,但建木陨落,他还不是想都不想,便丢下了我,陪着建木同生共死去了?”

  莲华静静看着蔺玄之,自嘲地一笑,道:“我也就替他再守这几年了,你已经回来,幽都要不了多少年,便会彻底消失,这里面被困了数万年之久的百姓,都会重入轮回,不必终生困在这出不去的牢笼中。幽山之塚会迎来新的守木人,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
  他容貌很是年轻,嗓子却因太久不曾开口说话而带着沙哑,眼眸之中,也是历经千秋万载的沧桑。
  他并非沧容,而是替沧容守在这幽山之塚不得好生也不得好死的可怜人罢了。
  蔺玄之道:“你以前并非这样的人,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你便改了性子。”
  莲华叹息,道:“你这一觉,睡得太久了,沧海桑田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次——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带你去看看他吧,他一向与你交好,视你为知己,若是见到你去看他,定然会高兴的。”
  蔺玄之道:“好。”
  这是一座皇宫,也可以说,这里只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府邸。
  建木的位置,便在这府邸的最深处。
  转了不知多少个弯,甚至走过了几处森林,在一片碧水环绕,天色空灵的幽静之地,蔺玄之远远看到一株被笼罩在透明水晶柱之中的建木。
  建木浑身都是焦黑的色泽,枝叶枯萎,原本能够通天的树,如今竟是从半截断裂,零零散散的枯枝围着它落了一地,堆积成了小山,从蔺玄之的脚边朝着建木的主干蔓延,越堆越高,宛若一片树冢。
  而在建木的主干上,则是盘旋着一个人身蛇尾的男子,他一看便知不是凡人,虽一条手臂便与蔺玄之一般大小,但却与建木的尺寸很是契合相配。
  银色的尾巴紧紧地缠绕着枯萎的树干,他的身子挡在建木前面,做出了一个保护者的姿态,他双眸安详地闭着,一双手掐着法诀,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宝相庄严。
  若是细细分辨,则能看出那是一个聚灵的禁咒。
  男子不着寸缕的上身线条分明,银色的长发从身前垂落,逶迤一地。
  这是一幅摄人心魂的画面。
  莲华看着男子的脸,淡淡说道:“那时候我正在与他准备举办结侣大典。我在成侣台上等他出现,等了很久,他总算出现了,然而他却突然告诉我,他要去找羲和,怕是不能与我结侣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当我再寻到他的时候,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饶是过了千年万载,蔺玄之也仍是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他说:“羲和在做自断根系这个决定之前,只告诉了我,我本打算在他拖住血柏、自断根系之后,再做尽一切扫尾之事。羲和生怕沧容知道他的打算后,便会不顾一切地来守他。没想到,最终沧容仍是知道了。”
  “他原本不该知道的。”莲华的眸子逐渐冰冷,道:“我后来,询问过他身边的抱剑童子,才知道原来在结侣大典开始之前,幽山灵毓的一抹分魂寻到了他,告诉他羲和准备舍身殒命,与他同归于尽。”
  莲华曾不止一次地在想,若是当年的幽山灵毓,不曾将建木陨落的消息告知沧容,那他是否就不会一无所有,在这不见天日的幽都,寂寞地度过千年万载。
  他恨极了幽山灵毓。
  “幽山灵毓。”蔺玄之轻声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眸子看向那株通体像是在流血、凝结了不知多少血乳的魔柏。
  血柏的名字,便是幽山灵毓。
  这是上古神魔大战时期,最让人头疼、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位魔尊。
  他很强,强大到就连当时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剑尊长生,都只能与他勉强打个平手,若非羲和用半生修为,将幽山灵毓强硬地困在灵气最为浓郁的普罗山,就连蔺玄之也无法肯定他究竟是否能将幽山灵毓一击毙命。
  只是没想到,幽山灵毓在几乎被封印之时,还生出了分出一魂去挑衅沧容的心思。
  这可真是……坏透了。
  不过,幽山灵毓一直都这般坏心眼,否则也绝对说不出“看到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这样的话。
  “幽山灵毓应当庆幸他已经死得彻底了。”莲华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隔空抚摸着那水晶一般的护盾,道:“魔无轮回,死了便是死了,然他留下的血柏,倒是个好东西,这其中蕴藏的灵气,供养了一整个被封印的幽都,若不是血柏的残存,恐怕如今的我,也早已和那些人一样,成了这幽都中的活死人。”
  血柏乳乃是血柏的精粹所在,除了后世之人常说的能够祛除血锈之外,还能够入丹炼器。
  血柏不知活了多少年岁,虽是魔物,却也一样是被雀灵之中的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所蕴养长大,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血柏残存的灵气,依然在为这座幽都提供养分。
  蔺玄之望着那株血柏,道:“我要取一些血柏乳。”
  莲华道:“取这东西做什么?”
  蔺玄之道:“我来这里的契机,本就是为了寻血柏乳来给阿痕的本命宝剑清除血锈。”

  莲华暗中挑起了一边的唇角,说:“素来冷心冷情,不为外物所动的剑尊,竟是如今也尝到了情滋味,这些话,可当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蔺玄之一反手,便将那血柏的树皮削了一道口子,鲜红入血的汁液顺着口子流了下来,他又是轻轻一抬手,珍贵无比的血柏乳便飞到了他手心中。
  蔺玄之拿出了一个瓶子,将血柏乳放进去。
  “若是早知他是你的道侣,我便将他与你一同带过来了。”莲华淡淡说道。
  “你能将他们平安送出去,我已经感激不尽。”蔺玄之淡淡一笑,道:“接下来,便是要想办法破了这幽都之困了。”
  莲华道:“这里的百年,在外面只有一年,你可以潜心修炼,待到你重回剑尊之位时,这座幽禁的都城,自会被破解。”
  蔺玄之道:“正有此意。”
  前些时日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记起了前尘往事。
  他最初的名字,乃是长生,他成为登顶极致的剑尊。
  莲华好奇问道:“你口中的那位道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晏天痕,蔺玄之的眸色便温柔许多,道:“他是一个善良又单纯的人。”
  “于你而言,是他重要,还是剑重要?”莲华又问。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好回答。
  对于以剑为魂的剑修而言,剑是比道侣、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的存在。
  然而蔺玄之却是略作思忖,便给出了一个来自他心底的答案——
  “他是我的剑心,也是我的剑魂。”
  每一位剑修,在修炼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么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那便是:修剑的意义何在。
  有的是为了寻求长生,有的是为了寻求更高更强的战斗力,有的是为了除魔卫道,有的是为了守护苍生。
  曾经的长生剑尊,以天下为己任,他的剑道、他的剑心、他的剑骨、他的剑魂,悉数都是为了天下二字而已,最终,他也通过以身殉道,证明了所选择的剑道,并无差错。
  而如今的蔺玄之,即便收回了藏剑峰上那承载着他身为剑尊的所有记忆的一魂一魄,又因着他最后那全力一击,触动了记忆的匣子,但除了最初那段混乱的记忆之外,蔺玄之如今仍是无比清醒的明白,他就是蔺玄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欲无求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长生剑尊了。
  他更像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在他确定了这一点后,他的心脏宛若枯木逢春,一夜之间热血回归,满头华发也重新变成了如墨的青丝。
  他觉得自己更爱晏天痕了。
  他仿佛也寻到了拿剑的意义——
  比不得曾经吞吐日月山河那般伟大,他如今的心愿很是渺小,他握剑,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这便是他今生的剑魂。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无情也好,曾经的他为天下殒命,他欠九界的,早已还清了。
  莲华将蔺玄之眸中的温柔之色尽收眼底。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却又很快收了起来。
  “你不要这天下了吗?”莲华轻声问道。
  “自然是要的。”蔺玄之抬眸,道:“他将会是这天下之主,我必替他守之。”
  莲华满目愕然,愣了一会儿,才说:“晏天痕乃是魔子,长生,你忘了我们和魔物之间的血海深仇了吗?”
  蔺玄之轻描淡写道:“那般刻骨铭心,怎可能忘?只是阿痕虽有天魔血统,却也有一半的人族血统,更何况,他与我们真正的仇人,毫无关联,我总不至于因着他有一半魔血,便迁怒与他,世人也不会这般狭隘。莲华,不只是我,就连沧容也曾坚信,即便是人,也有恶人,即便是魔,也有善类。种族差异,从来都不是区分善恶的标准。”
  莲华沉默的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岔了。”
  蔺玄之望着建木,道:“这世上先有建木,后有守木人,若是建木逢春,重获新生,守木人也终将苏醒,莲华,我答应你,带到我打破了幽都之困,便替你、替沧容,寻找重生之法。”
  莲华猛然睁大了眼睛,眼眶颤抖,道:“这世上,当真还有让他重活过来的法子?”
  蔺玄之道:“上古禁书之书,被悉数藏在沧浪之海中,我相信天道仁慈,总是会留下一线生机的。”
  对于蔺玄之而言,他没有太多时间用以缅怀过去,因为那毫无意义。
  但故友重逢,总归是一大幸事,蔺玄之毫不掩饰他的喜悦之心。
  莲华深深吸了口起,眼眸似悲似喜。
  “整个幽都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不在这宫中,而是在灵宗。”莲华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座似可摘星辰的高山险峰,肉眼可见,灵气似乎能够在山顶凝成实质。
  “建木虽然字段根系,但他仍有为数不多的根系,尚完好无损,它的位置,便是灵宗。”莲华说。
  蔺玄之望着那灵气宛若能够凝成云凝成雨的灵宗,道:“我明日,便去拜访灵宗宗主。”

  莲华笑了笑,道:“灵宗宗主,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蔺玄之轻描淡写道:“那就试试看吧。”
  蔺玄之走后,莲华在这里站了很久。
  幽都是有日夜之分的,除了此处的时间几乎比外面慢了百倍,人们永远不生不死地经年累月地只能生活在这幽都之中外,倒是与外界并无太大区别。
  血月挂在中空。
  莲华望着那个守护着枯萎建木的人身蛇尾男子,声音沧桑地开口说道:“难道转世轮回之后,前生所做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闭着眼眸的沧容自然无法给他答案。
  “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就是幽山灵毓。”
  “他还和那时候一样讨厌。”
  “我很诧异,长生竟会和他在一起,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以为这个世界疯了,亦或者是天道在同我们开一个大玩笑。”
  “他们可是宿敌,是有血海深仇的啊!”
  “但长生如今是真的爱他。”
  “可我仍然恨他。”
  莲华眸色幽深,声音低沉沙哑,宛若哭泣:“他毁了我的一生,沧容,若我早知道我会是这般结果,我宁可他当初杀死的人,是我。”
  有时候,活着的人,远比死了的人痛苦艰难。
  因为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莲华的眸子越发冰冷,他最后深深看了眼那个早已成了一尊雕塑的男子,轻声说道:“我其实,并不希望你能醒过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便走了,背影孤寂而决绝。
  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誓不回头。
  …………………
  “幽山之塚已经被彻底封闭了。”容止水看着这两位得到消息便立刻赶到云幽城的紫帝天都来客,带了几分歉意,道:“即便是我,如今也无法进入幽山之塚。”
  幽冥脸色苍白,身子几乎站不稳。
  他与晏重华已经尝试过进入幽山之塚了,然而那原本在空中俯视,便是一个偌大黑洞的地方,如今却被一个透明的盾牌完全笼罩住,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藤条。
  这些藤条密密麻麻地牢牢将幽山之塚封闭,即便是数位宗师境大能以摧山倒海之力同时发动,也根本无济于事。
  幽冥错乱地胡乱抓着晏重华的袖子,茫然失措地说道:“阿痕难道就这么出不来了?幽山之塚危机遍地,就连蔺玄之都无法全身而退,阿痕他又怎能这么傻?”
  相较之下,晏重华便淡定多了。
  晏重华道:“往好处想想,也许他有其他更好的境遇呢?”
  幽冥望着晏重华半天没说话。
  晏重华淡道:“他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他既然选择留在幽山之塚,寻找蔺玄之,那便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幽冥掐住了手心,道:“你这话说得……”
  “我这话说的,自然是实话。”晏重华握住了幽冥冰冷的手,将他已经掐进肉中的手指一根根轻轻地掰开,又将一块柔软的帕子放在他手心中。
  “你师兄揽月尊人,之前便算到阿痕有此一劫,我以为他身在万法正宗,有先生照看,有规则束缚,便能逃过这一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晏重华说:“我虽担心阿痕,但如今我们要考虑的,另有其事。”
  幽冥似乎被抚慰了不少,道:“何事?”
  晏重华道:“我们家的儿子,拐走了道宗之光,蔺华容和阿痕一同离开的事情,万法正宗有不少弟子都知道,如今阿痕失踪,华容剑仙也一样陷落于幽山之塚,道统那边,一旦接到消息,势必会来寻我们麻烦。”
  幽冥皱着眉头,道:“道宗和万法正宗,不属同系,华容剑仙是万法正宗的坐镇长老,道宗来这里插什么手?”
  晏重华道:“别忘了,华容剑仙是你师兄作保,送入万法正宗的。”
  而揽月尊以及他所在的扶摇宗,的确是世俗道宗,他作保的人,即便身处万法正宗,可仍是会在道宗挂名。
  一日入世俗,终生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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