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紫妍土里刨夫，孔宝玉死里逃生

话说眼看岩洞崩坍，孔京正要被活埋，只见身上的黑雾呼啦啦一阵响，猛然围成一圈，如同一只锅盖，把他整个人罩住。四周乱石砸下，全都被黑雾挡在身外，他竟然毫发无损。只是，乱石虽然不能伤他，却也堵了来路，令他动弹不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里外的山头上，有个无名山寨。周围乡民以山名乱叫，通称“巫王寨”。寨里住着几百号响马，为首是个压寨夫人。哦不，年方二九的大小姐，姓张名紫妍。至于一群刀口舔血的响马，为啥会听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的号令，这其中也是大有缘由的。
  话说这巫王寨原先的山大王是个莽汉，姓张，是紫妍的养父。可惜，此公数年前劫官府道时遇上硬茬，技不如人，横尸当场。之后，当地县官为捞业绩，派兵扫荡了巫王寨。群龙无首的响马们又怎么是官兵的对手？那一战，张家数十口人几乎死绝。刚巧紫妍带人外出购物，这才幸免于难。
  事后，紫妍重返家园，召集四散的旧部，女承父业，照旧干起响马的老营生。由于她天赋奇才，不光花容月貌，还武力过人，一手莲华心意拳出神入化，百十壮男难以近身。几年后，江湖上渐渐打出名头，人送外号，花容烈拳傲紫妍。
  这天，紫妍端坐寨中，听探子来报，得知北平王罗艺的三十六万两皇纲正过此地。她记着亡父的教训，不想招惹官兵，就按兵不动。过一阵，探子又报，说押运队领头的主将好像追一个逃犯，被地动被困在山洞里了。紫妍一听，心想，群龙无首，有机可趁！于是下令开拨，带百十号人马下山，直扑押运队而去。
  到了山下，远远望见按兵不动的押运队，紫妍一马当先跳上前去，深吸口气，学着亡父的口吻，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道过，留下买路财！”
  押运队领头的偏将哪里肯依，于是动起手来。好个紫妍，只见她功力全开，一双粉拳猛地蹦出火来。偏将心头一凛，来者竟然是火武者！想不到这等乡下还有如此狠角色！压阵的天宝将军不在，他一个小小偏将又怎么是火武者的对手。
  只见紫妍出拳如风，三两下就把他打翻下马。旁边的手下见头儿占上风，一起动手，官兵倒地的倒地，落跑的落跑，片刻之后就不剩几人还在原地了。
  话说此世界与作者在的元宇宙有点差别，有种名为“灵”的神奇物质，如同空气中的氧元素，无处不在。所谓，万物有灵。人作为万物之长，多多少少身负一点灵力。而人类中又有天赋奇才的人物，聚集大量灵力，且将自身灵力运用于武学上，人称“灵武者”。
  常见的灵武者以五行划分，有金木水火土之分。此外还有光暗两种属性，少见。借助灵力，弱女子也能与武林人士一战。可惜，灵武者全靠天生，不像传统武艺那样可以拜师学艺，家族传承。因此，灵武者极为少见，万人中也难出一人。而紫妍，正是灵武中的火武者。
  “好你个响马，看你是女流之辈，今天小爷就暂且放你一马。来日再战！”
  偏将撂下句狠话后，抢过马匹，一溜烟跑了。
  紫妍咧嘴一笑，也不追赶，抓了个官兵逃兵，问道，“说！你们的主将去了何处？！”
  逃兵倒地便跪，喊道，“姑奶奶饶命！小的也是讨口饭吃！”说着带紫妍去到坍塌的洞口。紫妍心想，官兵主将进了去，是死是活未可知。如果放他跑了，以后怕会多生事端。于是她眉头一皱，挥手示意，将队伍分成两队。一小队送皇纲回山寨，一大队留下跟着她。
  “挖！”
  一声令下，众响马就地开挖，将堵住洞口的山石清出。可惜，古代没有某翔毕业生开的挖掘机。人手操作，自然快不了，一天只能深入百来米。另一边，孔京被困洞中，虽然动弹不得，但神志清醒，听到远处有人挖洞，他也时不时喊一声作回应，以示下面有人。
  时光飞逝，就这样过了七日，挖土队伍渐渐接近他了，只差最后一块巨石阻隔。饿了数日，只靠周围岩中渗出的山泉续命的孔京，只剩一丝力气，连喊一声都做不到了。就算这时将他救出，他也无力行走。
  紫妍救人心切，冲入洞中，运起功力，烈焰再次絮绕拳上。只见她一拳轰下，大喝一声，“开！”千斤巨石吃了这拳，如同子弹打玻璃，缓缓裂开，现出遮挡在后面的孔京。昏暗中，她举起手下递来的提灯，定睛一望，失声道：“宝哥哥？你是……”
  这话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其实她是想说，“你是来接我过门的么？”这十年来，她无数次幻想过，她的宝哥哥会如何来接她。在她心中，她的夫君是个盖世大英雄，会骑着白马，驾着七彩祥云而来，接她过门成亲。可她万万没料到，两人多年后的重逢，竟然如地里刨番薯。她费了整整七天的功夫，才把宝哥哥刨了出来。天意弄人，这也太过难看，同她的幻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孔京没看清来者是谁，他饿了七天，如今得救，只有一个念头，吃饭！他指了指眼前，埋了天宝将军尸首的地方，然后就晕了过去。
  紫妍见孔京晕了，一边吩咐手下将他运出去，一边带人按他指的方位继续挖，不多时就挖出天宝将军的尸首。在土里埋了七日，尸首已经变形，臭气熏天。但身上的黄金甲，以及御赐金牌丝毫未变，可以辨认身份。她连忙叫人将尸首运回山寨，安葬在后山。
  数日后，孔京在山寨中悠悠醒转。经过医者调养，他身子已无大碍，一睁眼，就看见一紫衫少女矗立眼前。这人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头秀发自然随意得披散在身后，长度刚好过肩。她身穿一套拳师般的轻便服饰，通体都是接近纯白的白色，下身是貌似短裙的服饰，露出秀美的双腿，脚蹬长筒鞋。孔京定睛一看，这人身材十分傲人，虽然是女子，体型恐怕比寻常壮男还大一圈，立在面前，很有些人高马大的感觉。可是，这人虽然高大，不知道为什么，粉面含春羞嗒嗒的，面孔依稀认出，竟然是多年前他认识的鹃妹。
  紫妍望着他，似笑非笑道，“这个宇文成都，怎会与宝哥哥你在一块？”
  其声如银铃清响，音量不大，却很是动听。音色可辨，正是从前的小妹妹。
  孔京不解，道，“怎么，鹃妹妹有意见？”
  “宇文匹夫，据传当年父亲就是折在他手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紫妍咬牙切齿道，孔京闻言舒口气，这下没麻烦了。
  “我早就想寻他报仇，可惜此人号称天下第一，我怕是敌不过，枉自送命。却不想，如今他竟然折在宝哥哥手中，倒是省事了。只是……”说着，紫妍长吸口气，终于把絮绕心中多日的疑问吐出。“只是他死因离奇，我一直想不明白，宝哥哥是如何干掉他的？”
  紫妍看孔京脚步虚浮，走路不稳，不像习武之人。他身上又没浑厚灵力，如何能战胜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
  孔京语塞，其实他也不知，当日那黑雾究竟什么来头，又是如何干掉宇文成都的。黑雾似乎警告过他，切勿将自己的事告知他人。之前数日他被困洞中，闲得无聊，早就在心中盘算好一番说辞。万一将来得救，也能自圆其说。
  于是他一拍脑袋，正色道，“鹃妹妹，多年未见……”
  “叫紫妍，我大号张紫妍！”
  “哦不，紫妍妹妹。”孔京改口道，继续忽悠道，“你可知道我是何许人也？！”
  “何人？宝哥哥呗。”她脸红道，后面的话没说。“你是来接我过门的么？幸好你还没忘记当年的婚约。”
  “非也！我其实是孔圣人第三十六世孙，孔圣人转世下凡之身！”接着，他如竹子倒豆一般，把早已盘算好的说词合盘托出，听得紫妍一愣一愣的。
  话说地上有个朝廷，天上有个天庭。地上的人归皇上管，天上的神仙归玉帝管。而玉帝要征讨异域神，增设了一个机构叫“英灵殿”。“英灵殿”中的战士，都来自人间战死的勇士。他们白天厮杀练武，晚上饮酒作乐，永生不灭，只为练好身手，将来随玉帝向异域出征。
  而自己的祖先，孔圣人，天纵奇才，文武双全。归天后，玉帝感他教化天下万民有功，万世师表，给他封了个官。
  如今当朝皇上荒淫无道，听信奸相宇文化及的谗言，诛杀忠良；又开挖大运河，劳民伤财，以致民不聊生，天下反旗四起。地上皇帝干的坏事太多，罄竹难书，连天上玉帝都看不下去去，叫孔圣人转世下凡到他孙辈身上，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云云。凡是追随自己的人，无论敌我，死后都能进入英灵殿。
  当日，他与宇文成都做这般游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对方感动得痛哭流涕，深感自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纯，是倒行逆施，开历史的倒车，阻挡时代发展等等。
  他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自尽赎罪，还能进英灵殿的VIP位，出征时做前锋。所谓限时优惠，过期无效。宇文成都一心争着拿英灵殿的VIP，于是挥刃，自尽以谢天下云云。
  这番说词在现代人看来漏洞百出，但忽悠没文化的古人，还是蛮好使的，至少把他面前的姑娘忽悠得云里雾里。要说信吧，英灵殿是个啥玩意？紫妍不懂，估计当时全国也没人懂。再说圣贤转世啥的，她也算跟教书先生读过点书，知道《论语》、《中庸》等经典，也知道当今一名有文化的淑女要懂三从四德怎么写，更要知道孔庙里那位圣人是多么受后世崇敬。
  可是圣人下凡啥的，也太过惊世骇俗。无凭无据地，毕竟是女流之辈，再借她十个脑子也想不清楚其中门道；（括号  说好听是胸大无脑  说不好听，是头发长见识短。哦哟，好像这两句差不多难听？  反括号）要说不信吧，宇文成都死了，又是确确实实，无可辩驳的事实。而他的死法，怎么看都是自杀。这又如何解释？

  正是：
  妾盼郎复来，白马脚下跨
  焉知骑马者，唐僧爱矜夸
  一番长篇大论后，孔京只觉得口干舌燥，站起身来想去桌前取点水喝。走几步，忽然转身，看见身后紫妍双目圆睁，瞪着他道：“你，别看我！”
  “奇了，紫妍妹妹生得如此俏丽。”他趁机恭维道，“又怎能不给人看？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非礼勿视！”紫妍摇头道，“你要看就看我脸！”下面一句怎么都出不了口，其实她想说，“你看颈下做什么？”
  孔京反应过来，不由失笑。这倒也怪不得他，只是女大十八变，幼年时只依稀记得她眉目如画，俏脸可爱。多年后重逢，她竟生得前凸后翘，身材极其傲人，神似米其林轮胎人。只是，把轮胎从腰间挪到了颈下。估计打她旁边经过的男人，怕是没有不被她这轮胎勾了魂，看呆眼的吧？
  “后庭花！”紫妍装怒，挥起粉拳装作要打。
  孔京一闪，毕竟身子还虚着，脚步不稳，不经意间摔倒，额头轻撞到桌子。“摩墨斯！”吃疼间，也不及想，转世时听到的名字脱口而出。这时，他只觉得眼前视野忽地一变，泛起淡淡一层微弱的亮光。刚才那声“摩墨斯！”好像一句咒语，为他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四下转头张望，只见眼前的景物还是之前那些，床，桌椅，茶具，然而似乎哪里有点不同了。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高度近视的人摘下近视眼镜，世界没变，但他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了。
  “哟，哥哥撞疼了么？给我看看。”紫妍心中有愧，弯腰要扶他起来。
  他闻声望向眼前的姑娘，似乎戴了开X光的透视镜，看到的竟然是轮胎的真面目。这个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犹如轰炸机投下的爆弹，于是唰地震红了脸。只见眼前是一派壮阔景象，他想起前世去美术馆里，见过的国画山水图。那些大师画的俊秀山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景色，十分巍峨壮丽。他这才发现，原来壮观这个词，竟然也能用来形容人。
  “奇怪，方才着的衫，上哪了？”孔京不解，无意中举手，而手臂上的衣衫，也都消失不见，只看见自己瘦小的手臂。他又望向自己眼前的地上，多了几行明晃晃的大字。他定睛一看，字是简体汉字，清晰可辨，写的是，“娶她就完事了。吃嘛嘛香，生嘛嘛棒。”
  “哟，宝哥哥撞晕了么？”紫妍心疼，小手给他在额头上轻揉了几下，动作十分亲近，令他有点害羞。不是说古人授受不亲吗？孔京不知道，那是明清时代的说法。如今是隋朝，还没有后世防得厉害。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他问紫妍道：“你看这地上，怎会有字？”
  “字？哪来的字？哥哥真撞糊涂了？”
  他摇头，恍然大悟。原来姑娘看不到这字，究竟是哪来的呢？片刻后，眼前怪异的亮光闪去，视野恢复如常，地上那几行字也消失了。
  他突然心念一动，默念，“摩墨斯！”
  亮光再度泛起，地上神奇的字迹又出现了。他忽然想起，转世前那个诡异的三体人给过一个名叫“摩墨斯之瞳”的法宝，或许这就是用法，无意中给他试了出来。可是，法宝每次发动，貌似只有半分钟左右的功效。
  等视野恢复正常后，他只觉得腹中一阵悸动，饥饿感猛得铺天盖地冲来，似乎饿了三天。可他明明半个时辰前才吃过饭。
  “那个，我饿了。还有吃的么？”他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女道。
  “哟，哥哥还要吃呀？好，等着，我去拿。”
  紫妍摇摇头，出门，随手带上房门。门外，只见她的师爷阴沉着脸，似乎等候多时。“大小姐，我有话要说！”
  “什么事，你直说罢了。”
  这师爷是父亲在世时留下的，已经辅佐她多年，也算半个亲人，她于是也不回避，道。师爷拉着她走开几步，行到暗处，才低声道，“大小姐，请听小人一句劝。此公子，万万留不得。要么速速赶他走，要么干脆绑了送去官府。不然，我等恐有杀身之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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