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我们彼此的救赎
这么想想，沈如初说得也没有错。
沈如一要和我抢男人、要沈如初对她一心一意这些，说白了其实都不是我们的重点。
我们的重点是，她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只有弄清楚了沈如一的身份，我们才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然后做出应对。
否则我们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始终处在不利的地位。
只是可怜了沈老先生，一把年纪却连一个安安稳稳的年夜饭都吃不了。
“你不应该向我赔礼道歉，相反，应该去好好地陪陪老爷子才对。”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从碗里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蒸蛋，用美味的食物来安抚自己的心情。
我顿了顿，见沈如初不开口，便接着说道：“其实你这么做，最委屈的人不是我，而是老爷子呀。对我而言，顶多就是一年的年夜饭泡了汤，还需要面对你那个宝贝妹妹恶心的嘴脸——但是你仔细想想，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害得我没有胃口吃饭对吧？这姑娘本来就是打着情敌的名号回来的，恶心膈应我那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对老爷子来说，这一切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我斟酌了一下语句，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尖锐：“年夜饭对老人家而言的意义，跟对我们这些年轻人而言完全不一样的。尤其，这又是你回沈家之后的第一个大年，你要用这顿饭做文章，搅得大家不得安宁，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觉得难受。”
沈如初一直以来都没有家庭的概念，所以，我估计他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听我说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是不是心里已经有计较了？”
我撇了撇嘴，说：“计较算不上……馊主意还差不多。虽然南方没有小年夜的习惯，但是这一次，我们不妨就将就一下，在真正的沈家年夜饭之前，自己再办一顿小的。就你、我、老爷子、我妈……再加上沈谙吧——如果他愿意来的话。”
沈如初不满地挑起眉头：“为什么加上沈谙？”
我简直无语了：“沈谙帮了我多少忙，你又不是没看见！如初，我是你的人，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狼心狗肺地不把其他对我好的人当人看啊。”
沈如初张了张嘴，虽然最后什么都没说，但看他那个视线的意思分明是再说沈谙自己要当冤大头，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沈如初果然是做惯了上位者的，这不把人当人看的本事真是让我望尘莫及……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初，沈谙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要因为他和你吵架，但是，你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我很难做的。”
事实证明，沈如初在我面前果然是吃软不吃硬。我的语气一放缓下来，他面上也绷不住了。
他说：“先吃饭。这个事情……我想想。”
“好好。”我愉悦地点头，拉过精致的小饭盒，将座位移到他身边。
我太了解沈如初了。对他来说，什么事情都只存在是和否两面，不存在什么折中的委曲求全。如果他真的不同意我的提议，那么，就根本不会说考虑一下之类的话。反之，他的语气既然松动，那其实就等于已经答应了让沈谙来一起吃年夜饭，只是面子上觉得有些过不去，才故意吊着我的胃口。
说实话，这样的性格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不讨喜，但放在沈如初这个大帅哥身上，却是满满的傲娇萌。
果然，等吃饱喝足，用甜点券让店家上了羊羹来之后，沈如初立刻用一种勉为其难的态度说：“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伯母到时候可能不方便四处走动，我们直接让疗养院准备包厢，厨师直接从沈家这边调。”
我摇摇头，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年夜饭，当然是要自己做，才能让一家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红红火火的。这个你交给我去办，不要瞎操心了。”
沈如初一愣，好奇地看着我。
仔细想来，他好像还没吃过我亲手做的饭呢。谁让我和他认识之后，生活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如果有闲下来的时候，我宁可躺在床上挺尸，哪还有那个闲心去下厨？
倒是这个小年夜，能够让我一展身手。
我越想越兴奋，对沈如初挤眉弄眼：“总之，你拭目以待就好。”
沈如初对着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隐约闪过兴奋好奇的光芒。
就在这时，店家将精心准备的甜品端了上来，粉红色的樱花羊羹，连外形都做成了花瓣的样子。唯独最中间的一块是绿色的抹茶羊羹，周围用蜜豆拼了一圈花环，正当中，则用修长细巧的字体写着一期一会四个字。
一期一会在日语当中是一辈子只遇到一次的意思吧？这四个字，还真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能够遇到沈如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我忍不住感叹道：“这家店的老板可真是有心。”
沈如初微微一笑，五官的棱角此刻看上去无比的柔和：“是啊，的确是很有心，一份甜点就将我的心意全部都说出来了。”
他的心意……
我很少听见沈如初这么直截了当的告白，不由得感到新奇好玩，抬起头向他看过去。
沈如初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他不敢与我接上视线，慌乱地将眼睛移了开来。
嘿嘿，这个家伙居然害羞了。
我迅速收回视线，免得这个脸皮薄的男人恼羞成怒，心里却如同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我觉得自己真是很幸运，能够和这个人在一起。
而另一方面，沈如初的真心相待，又让我觉得受宠若惊。
在我眼中，这个厉害的僵尸猎人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我这一辈子，或许都将永远马不停蹄的追赶他的脚步，只求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齐天，前往最后的战场。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物，对我无微不至贴心关怀——这怎能让我不感到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所以我也要好好加油才行。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又一次生出了无尽的动力。我欢欣雀跃地对沈如说：“大年夜那一天，不论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只需要吩咐我就可以了，我一定全力配合——这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够帮到你，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
沈如初看着我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我怎么突然边得如此斗志高昂。片刻之后，他对我笑了笑：“好，那到时候，我一定有什么都会吩咐你去做。不过现在我们不要再谈公事了，大好夜色，大好时光，应该留给自己好好享受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切下一小块羊羔，用叉子叉着向我送过来：“啊——张嘴。”
我张开嘴，将那一小块樱花羊羹含进嘴里。淡淡的羊羹在清甜之中夹杂着少量的咸味，配上樱花的清香，真是让人齿颊留香，例如我此时此刻美好的心情。
我知道，此刻的悠闲愉悦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知道我们两个接下去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且还是一场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更不知会有多危险的硬仗。
但我却觉得这一瞬间的美好记忆，已经足以支持我走过接下去无数个无光绝望的日日夜夜。即便身在吴路可退的深渊之中，我想我也会永远记得今天。
“谢谢你。”我侧过身亲吻身边的男人。
沈如初抬起手来抚摸我的头发：“冉冉，不要谢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对我而言你的出现是多么大的一个救赎。”
沈如初一边说着，一边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仿佛有暗涌的火焰，虽然遥远，热浪却扑面而来，让我不知所措。
对他而言，我是救赎吗？
可是分明，他才是那个在最深的黑暗之中，给我指出一条命路的人。
虽然是以宠物的身份，虽然充满了冷酷的屈辱，但我也无法否认，当初是沈如初救了我。
如果没有遇到他，我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我会成为成为真理之眼的走狗。说不定我已经成为了只知道杀戮的嗜血怪物。
就算最好的情况，我也只会是一个悲剧：一个有着自我意识，却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可怜异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朋友、有家人，还有一个自己值得托付终生的对象。
这么看来，我们是彼此的救赎才对。
我们吃完了美味的甜点，心满意足。
“走吧。”
沈如初牵起我的手，笑着向老板道谢并道别。
矮小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对着我们笑着挥手，口中冒出一串日语。
我愣了一下，转头问沈如初：“他说什么？”
沈如初微笑着，拉着我走进屋外的冷风里：“他说，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猛地抱着他滚了出去，一道紫色的尸气轰隆一声，砸在那家小小的居酒屋上。一根横梁轰隆一声砸了下来，老板脸上的笑脸还没褪去，整个人就已经被轰然倒塌的居酒屋埋没。
而那根横梁像是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痛得我身子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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