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夫妻生活
从他第一晚意欲脱她外衣之时,凌素便察觉了不对劲。
她清楚仇南风,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更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无端端脱她衣裳,这背后是必有原因。如此说来,她和仇南风或许有一点是相似的,从不做无稽之事,行事定有目的。
她且按兵不动,根据他那些怪异的举动,看看他背后到底为了什么。
一来,他热情邀她出去游玩,甚至屈尊背她;二来,他撺掇着她去河边沐浴,此计不成,又用祖传璧环替她造了一个沐浴的隔间。非常不对劲!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她问大婶要了一面镜子,终于也看到了后背的图案——缺了一角的月亮和缺了一角的圆。
正是她曾在睡梦中见到过的图案?!
这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梦里出现的几句谶语又是什么意思?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知道,或许仇南风了解这是什么,知道他定是看到了自己后背,所以才屡次三番试探自己,而她亦是佯装不知,配合他演戏。
“凌将军何出此言?”仇南风装得疑惑,眼眸无辜。
“还在装?”凌素鄙视地扫了他一眼,“且不说你最近那么多怪异的举动,单就一点——你说你看上我的美色,就难以令我相信。”
他们相识那么许久,他从未表露过这些歪斜念头,哪怕他总是对她手下留情,哪怕她总把“你是不是爱上了我”挂在嘴边。在“他绝不会贪图她美色”的问题上,她毋庸置疑。
仇南风这样野心勃勃的狠辣之人,绝对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就算是爱上了,也绝不会轻易表露。
再者说,“你倾慕之人可非我这般女子。”
“你知道?”仇南风挑眉,浅笑看向她。
“北漠太后一代绝色,风韵犹存,你喜欢的是那样柔情万般的女子。”
仇南风眉眼含笑,嘴角抽搐:“连你也听信这种无稽的传闻?”
“随便听听而已。”凌素脑海忽然想起冷雄曾调侃的一句话:据传他和北漠太后有一腿。
那些传闻多是被军旅中人润色过的,带着艳色画本、用以解乏的。据说,仇南风与当今北漠太后乃青梅竹马,故而叛逃溱朝,转而帮助耶律信登基,成为北漠的走狗。
不过凌素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未偏信。
“能说实话了?宰相大人。”
“不愧是凌将军,发现了也能不动声色。”仇南风到底没再装下去,轻描淡写地说着,月色洒落在他的眸中,一片清凉。
“你知道是什么。”凌素看向他,说得坚定。
“是推背图。”他并未掩饰,直截了当道,“可是看你的样子,你并不清楚这是什么。这东西长在你后背上,你当真一点也没发觉?”
她说,“这个东西是在我落崖后才出现的。”
他讶然,“以前都没有?”
“是的,以前从未出现过。”凌素也仿佛倾囊相告,“据传,推背图需要命定之人和一枚玉佩,才能同时开启,可是我身上并没有玉佩。”
她看着他问,“你凭什么说是推背图,又如何得知?”
“这是我的秘密,无从相告。”仇南风单手叉腰,睨着她道,“但我能告诉你,推背图出现在你身上,说明你是命定之人。”
“你最近可有发现什么与往日不同之处?”他又问。
凌素并未回答,反问道,“可我身上并没有玉佩,如何开启推背图?”
“我有玉佩。”仇南风晃了晃腰间的玉佩,嘴角勾出狐狸般的笑容,“你是命定之人,以我的玉佩来开启。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是命中注定?”
凌素:“……”路边阿猫阿狗的玉佩都能开启推背图?
“这我不清楚。”仇南风有所隐瞒,有所相告。
“我和你知道得差不多,或许比你多知道一点。”他神色严肃又道,“推背图共有六十一副图像,每个图像旁侧留有四句谶语。每四句谶语都代表着朝代的运势和发展,只有命定之人方能看得见。”
“你后背出现的便是推背图的印记,至于那六十一副画像如何出现,以什么方式出现,恐怕只有你才知道。”
说罢,仇南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是的,凌素心里知道,但她不准备告诉仇南风。
“尚未知。”凌素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满地狼藉,瞥向他:“你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你体恤下伤残人士啊,凌将军。”仇南风又露出可怜无辜的眼神,拉着正欲离开的凌素,又喊了一声,“凌大将军。”
最后,这两人收拾好一地狼藉,各自有所隐瞒、各怀心事回了屋。
“你站住。”凌素来到床侧,回头看着他,“你睡在外面。”
“外头潮湿泥泞,我要睡床。”
两人同时看向床,一个断了腿的连忙坐下翻身躺在正中央;一个断了手的双脚垫底借力在空中翻滚一圈,也落在床侧,把旁侧的人往里挤了挤。
凌素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仇南风再度攀上床,还生着气呢,和凌素扭打起来。反正他不良目的已是昭然若揭,也不准备藏着掖着。
“给我看看你身体其他部位。”他想着:或许其他谶语也会出现在凌素身上。
“滚。”
凌素伸腿又要踢去,但仇南风已有警觉,两腿一挡一伸便把她唯一能活动的腿夹住。无奈他的脑袋正被凌素抱着使劲折磨,偏他只有一只手,难敌双拳。
两人打得不相上下,迟早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自从两人开诚布公聊起推背图,谁也不藏着掖着,没那么多猜忌的心思,舒服多了。仇南风时刻想着偷看她的身体,而她处处防备着他,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战,更是在夜间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
例如,“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我就碰了,怎么着?”
“我阉了你!”
……以及破旧木床发出的叽叽嘎嘎的声音,响彻寂静乡间。
以至于某天,面子薄的大婶过来找仇南风,起初说话吞吐,后来直言提醒,让他们夫妻俩夜间动静小些,别三天两头吵架打斗,不利于夫妻和睦……更别,弄坏了那小木床。
他们说的是北漠话,凌素自然是听不懂,等仇南风转述之时,又是另一种意思。
“大婶让我们夜间别搞出那么大动静,虽然我们夫妻和睦,但千万不能把那张小木床弄坏了。”
凌素:“……”谁夫妻和睦了?
她随手抄起木枕就朝他扔去,被他一把接住,又听他说道,“你的衣裳怎么破了?”
凌素哦了一声,“破就破呗。”
反正他们来时穿的衣裳已经晒干了,只是连着几日阴雨天,尚且阴湿,他们并不想换。
“只是破了一个小洞,你缝补一下不就行了?”仇南风指了指胳膊处的小洞。
“不用。”凌素捧着话本在看,翻身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
“小洞会越来越大的,到时候把人家衣裳给弄坏了。”
凌素朝他瞪了一眼,“你烦不烦?”
“你难道不会缝补衣服?”仇南风嘲讽地笑了一下,见她神色凝然,又道,“你一个姑娘,不会缝衣服?”
凌素克制住揍人的冲动,放下话本,抬眸看向他,“我堂堂大将军,手中拿的是剑,杀的是敌人。缝缝补补这种事情,我需要会吗?”
平常都是二夫人和堂妹帮她打理生活,哪里需要她来操心。
“这些都是生活技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凌素懒得理他,脱下外衣看了一眼,不过一丁点的小洞,要是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她顺手将外皮披在身上,继续看起话本。
这几日阴雨天,湿冷湿冷的,凌素敲了几下膝盖,有些怀念府中的汤池了。这般雨后,就该泡在汤池里,舒舒服服地眯一小会。
“想泡脚?”
仇南风轻声说着,仿佛能看穿凌素的想法。
“是。”凌素倾斜视线落向他,又道,“只是我腿脚不便,搬不动。”
仇南风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一会,他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之时,手中搬着小木盘,木盘里还在冒着热气。
他将木盒放到床边,看着凌素,轻描淡写说道,“泡吧。”
啊?凌素愣了,之后又道,“推背图不在我脚上。”
“爱泡不泡。”仇南风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瞪着她——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单手叉腰又走了出去。
凌素动了动嘴唇,想喊住他,到底是没有。
她伸手探了探水温,正是温热,。她不犹豫,想着不能浪费这矜贵的热水,于是脱下长袜,将双脚伸了进去,感受到一阵暖意包裹,舒服极了。
到了后半夜,仇南风才回来,他默不作声把凌素泡完脚的木桶拿了出去,应该是去收拾了。凌素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如此,心下一软,让出了半张床给他。
“算你有点良心。”
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今夜相安无事,再也没有发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动静来。
凌素很快入眠,仇南风却是久久无法入睡,瞥了一眼她的睡颜,嗤笑了一下,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
“也就这个时候,温顺得像个姑娘样。”
他笑了笑,将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了下来,披上外衣,来到屋外踱步,望着月光发呆。
若是能逍遥自在地生活,若是能……可他别无选择。他心有家国之痛,一腔恨意积聚多年,势必复仇。
什么,都取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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