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诱敌深入
在一片打斗的喧嚣声中，凌素和仇南风持刀相对，两人的眼神都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只是他比她多了一丝放松。
“你还会使刀？”仇南风略带惊讶而好奇地看着她。
“所以呢？”她懒得回答，白了他一眼，又慢慢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再紧紧握住，准备出招。
——她会不会使刀跟他有何关系？难道还能在此时此刻好心情地和他交流用刀心得？
“谁教你的？”他还真是有好心情和她说这些废话。
“你管得着吗？”凌素不耐烦地掀动眼帘再次看向他，不耐烦道，“你到底打不打？废话那么多。”
比武最忌讳心态不稳，眼下她就已经被他闹得有些不耐烦，再一急躁的话，保不准就在先头落了下风，不妙不妙。
但仇南风却反而喜欢激怒她，觉得她发起火来但又拿捏不住自己、偶尔还想耍赖的模样，还挺可爱。
“打，我还是先让你五招。”他说着，云淡风轻地立在那里，任由身边人打斗来去，皆无法挑动他分毫。
真是欠揍……凌素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也有些卑鄙地笑着道，“你自己说的哦，可不是我想乘人之危，占你便宜。”
“自然。”仇南风微微笑着。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凌素猛然出脚向前，双手提刀向前虚刺了一招，诱他上前格挡，她又迅速偏斜进步至他侧后方，翻转手腕握刀，闪身劈砍。
“铛”地一声，那人仿佛后脑长了一双眼睛般，顷刻间握着刀的手灵活地在空中划了一圈，单手反握刀柄，使刀抵御住后背的攻击，整个人连忙玄身闪避。
他这招是怎么做到的？
凌素既心惊又诧异，但转瞬间稳住心态，举刀左步向前垂直劈砍，右步向前垂直劈砍，连招劈砍，用尽力气，将他打得连连后退，但仅是因为他让了她五招，所以未曾出手。
这人的刀法，必然是神乎其技的！所以她必须在五招内破了他的防御，但这实在有些难。
用刀之法非只在于力道，还讲究灵活和诱敌。
她再度出左腿向前，出刀横砍，待他持刀格挡之际，长刀向她砍去，而她顺势架防，右脚脚尖发力，旋转一圈后向后进行前刺。
有意思，他勾唇笑了一下，以相同的方法架防反刺，破了她的攻击。
……五招已过。
他虽然觉得还不够尽兴，可却没有继续和她打下去，而是飞身来到耶律信的身旁，看了看损兵折将的场面，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耶律信点头，立时挥手，高喝一声，“退兵。”那些士兵们毫不恋战，整齐地退出战场。
这一仗以北漠败退而告终，但凌素知道这不过是开头。
虽然北漠士兵落荒而逃，但她并没有下令乘胜追击，而是等斥候汇报探得的敌军情况再做打算。
回去军营后，凌素正在想着刚才和他的过招，没过多久，斥候便回来汇报敌军情况。
“回禀将军，北漠后方并没有上万大军，而且他们准备的粮草也并不充裕，营地驻军最多一千兵马。”
“再去探，确保消息的可靠。”冷雄朝斥候挥了挥手，那人应声退下。
“怎怎搞？”项扬看向凌素问道，“老老老子刚才还没打过瘾呢，手痒痒痒得很，要要不要把那黄毛小儿抓抓抓来？”
“抓抓抓……你说抓就抓，你以为抓泥鳅呢？”冷雄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狗狗雄！”项扬瞪了他一眼，倒没有继续吵下去。
这时，冷小初说道：“前方为峡谷，两侧容易有伏兵夹击，不利于我们追击，更何况有两点还不明确。一是敌军情况，虽然斥候汇报只有一千兵，但不能排除是他么刻意制造的假象；二是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军营的驻军情况。”
“仇南风是什么人？他从不会做多余之事。”凌素蹙眉思索，却想不通里头的奥秘，只等斥候再度汇报情况。
之后，斥候再度汇报，仍然是那样的结果。
“明日再战，我们乘胜追击。”凌素最终下了决定，“项扬你先带着一部门兵马埋伏在峡谷东南后方，小初带兵去西南方向，你们绕着峡谷过去，虽然耗时了一些，但是肯定可以追击到她们。冷雄，你留下守城。”
她刚说完，便听到小初和项扬开口问道。
“不可！”
“老老老大你呢？”
冷小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要自己去走那条最危险的路——从峡谷直接追击。
若明知道仇南风撤兵离开是为了诱敌深入，那么峡谷必然是最危险的道路，或许没有人知道他们撤兵会往西南方向还是东南方向而去，但峡谷必然有埋伏，无疑是瓮中捉鳖。
“不一定。”凌素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道，“仇南风心思缜密，我们想到的他必然也能想到。他或许觉得我会采取迂回作战，峡谷那处便没有什么埋伏，没有重兵，我就去西南和你们汇合。”
“老大，我去峡谷，你留下守城。”冷雄说着，拍了拍自己肉滚滚的胸脯道，“我这么大的大老爷们，留着守城多没面子啊。”
“城在人在，你留下。”但她可丝毫不顾及他一个大老爷们要不要面子，说的话是毋庸置疑。
“再说了，我堂堂主帅，留着守城，就有面子了？”
几人对视一眼，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无法改变，于是没再多说。
翌日，敌军来袭，鼓声响起，众人出城应敌。
北漠士兵再度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众将士都在等待凌素一声令下，乘胜追击，此时的士兵士气高涨。
可她看向耶律信仓皇而逃的背影，心里起了一丝疑惑，这不会是仇南风的一场游戏吧？只是为了让那小大王试炼试炼？他会不会自信自负过了头？
若背后真的有埋伏……
无论如何，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一旦决定不能迟疑！
“将士们，乘胜追击！活擒耶律信！”
“乘胜追击！”
……
按照原定计划，几人分开行动，凌素策马带着十几号人直接往峡谷而去。刚进去峡谷，她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慢行，往峡谷内深处而去。越往里走，她越觉得里面有埋伏的气息。
“大家小心。”她低声说着。
来到峡谷深处之时，一阵轰隆的巨响，伴随着凌素的声音，“大家小心头顶。”山顶上滚落下大石和尖头木桩。前方埋伏的士兵也一骨碌蜂拥而上，当他们看到带兵的人是凌素大将军之时，更是无比激动。
那名北漠的副将慷慨激昂，扬言要将她活擒拿下。
自不量力。凌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嘱咐各位士兵小心，突出重围之后立刻赶往西南方向，与大军汇合。
此时，她策马持刀，但山顶滚落的大石将砸到了马匹，她不得已飞身下马，一人抵抗在前，竟是开出了一条路。就在这时，山顶埋伏好的弓箭手开始射击，已然是射程范围之内。
凌素一边抵抗山顶的大石头，一边和那名副将对敌，还要一边躲避飞来的箭雨，可叫她忙坏了。纵使她有以一敌十的本领，却没有三头六臂的神功，到底身上还是挂了彩——她的左肩被箭射中。
但见仇南风和耶律信并不在此处，她便知道自己错对了，他们果然是想着诱敌深入，此时西南和东南方向的大军应该能把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又忍不住反问，奸相真的选择迂作战？就这么简单吗？
就在这时，箭雨变得密集，只朝凌素身上而去，应该是得了那副将的命令，而她身上已经挂彩，再打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在她身后的几名士兵默契地来到她身边，将她围了起来，就像是挡板替她挡住了箭雨。可凌素却大喝了一声，“你们尽快杀出一条路，去和大军汇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没人回应，不知是谁高亢说道，“护主帅离开！”
“护主帅离开！”
在来峡谷之前，这帮人就知道这是最危险的选择，也许会凄凉地死在峡谷，但他们毫不犹豫，因为他们此刻想着的不是如何苟且活命，而是保护主帅离开，而是用自己的性命相博。
若说再无多想也是不够主观的，毕竟上战场杀敌的男子都有着满腔热血，想为国家出一份力，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死了，那便是美名，后世子孙代代相传；侥幸活了下去，那便得到将军的赏识，成为英雄。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箭雨齐刷刷地刺向那几名士兵，但他们巍然不动，依旧是将主帅护在中间。
谁说一腔孤勇就不一无是处？若人生总是计较得失，思虑来思虑去，犹豫不决无法做出决定，那也是一种悲凉。
“你们……”凌素看着他们，眼眶微红，有些湿润。
她猝不及防想起了傅景曜成婚那夜，朱纹和她说过的话——只有一腔孤勇是不行的。她想告诉他，你错了。
眼前这些士兵不畏生死，豁出性命护她离开，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有人听令，与我一同杀出重围！”
凌素高举长刀，用力揪住一人的衣领将他甩到一旁，好似肩膀没有中箭一般，她一刀刀挥去迎面而来的长箭，又一下下将北漠的士兵砍在刀下。
一双清冽的眼眸，直直看向那缩在后头的副将身上。
等出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凌素毫不犹豫带着剩下的士兵杀出一条血路，而那扬言要活擒凌素的副将早已骑着马落荒而逃。
出了峡谷，他们正准备往西南方向而去，最突然看到一支北漠的军队，大概是去前线支援的。凌素看了看身后跟着她的士兵，当下便做出决定。
“你，带着他们前往西南大军汇合，一刻不停，不要回头。”
那被点名的小兵愣住，又是激动又是疑惑问道，“将军，那你呢？”
“你别管。”凌素拍了下他的肩膀，下令道，“听我命令，朝西南出发和大军汇合，不要回头。”
“是！”众士兵听令，头也不回朝西南方向而去。
凌素的手掌微微传来痛楚，肩膀处的箭矢被她扯断大半截，伤口牵扯也疼得厉害，但她却无所谓，反而扯出一抹笑，然后重新握紧刀柄，任由刀尖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慢慢走了出来。
——爹爹，女儿一定能顺利逃出。
此时，她一身火红铠甲，长发高高绾起，眉眼间自信而高冷，一双娇艳的红唇与脸上的血迹仿佛是同一个颜色，惹人注目。她提刀在地面划了半圈，秋风扫落叶般灵活，而她手掌原本缠绕的丝带微微松动，一半飘荡在外。
她身后的阳光，金光闪闪，仿佛有一片火光映照在她的周身，又仿佛她是浴火中走出的战神，天不怕地不怕。
“快看！”
正赶往西南方向的北漠士兵听到刀尖磨地的声响，然后看到凌素，当下就转变方向，朝她追击。
——活擒凌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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