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归复仇
城墙外的仇南风策马而来，一身玄色铠甲染着晨光，从城墙之上往下看去，竟有些刺眼。凌素下意识蹙眉，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凌将军，我甘愿成为你的俘虏。”仇南风牵着缰绳，仰头看着她又道，“但求你放了我们大王。”
“我身上有推背图的解法，你一定有兴趣知道，而且我相信，你们的圣上，更有兴趣知道。”
他说，我身上有推背图的解法——推背图，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说他拥有推背图这种鬼话是骗不了凌素的，所以他说的话是“我有解法”，她当然听得懂。推背图在她身上，但是她并不知道如何启动推背图，如何解它。
再加上，自从悬崖回来之后，推背图再也未曾入梦。也就是说，她和他分开的这段时间，推背图未曾出现过。
她偏向于相信他，相信他真的知道该如何解推背图的奥秘。
可是，她又怀疑他背后到底怀着什么不纯的目的？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来找你。”他又道，这三天时间也是留给她向都城禀告此事，以得到圣上的答复。到时候，便是决定两国是否全面开战是否友好长存的关键。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凌素陷入长久的沉思，仇南风，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老板，你说那这家伙真的有推背图吗？”冷雄也着实看不清仇南风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们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凌素朝他看了一眼，但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城墙。
话说到这里，能懂的自然懂了，偏就项扬是个驴脑袋，追着他们问，“老老老大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我我不懂啊……”
冷雄一脸看傻子般地看着他，又颇为怜惜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们吾不懂这脑子，可怎么办哦。”说着，两人又打骂了起来。
最后还是冷小初好心解释道，“重要的是，圣上相不相信。”
自从都城武圣庙降下天火，死伤一片，刻着“天下大同”的石块破土而出，圣上就重点关注了这件事情。锣浮县也出土了这么一块石头，又流传出了推背图的消息，他早就派了人前来调查。
只是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就发生了耶律信被俘、仇南风带着推背图来交换俘虏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早在凌素的情报送到傅褚玉手上之前，都城就已经流传了不少小道消息，大抵在说仇南风是靠着推背图的神秘力量，帮助耶律信登基，统治北漠。
仇南风的身上有推背图的消息。
所以她的情报证实了这一点，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傅褚玉陷入了两难的思量，于是他紧急召集大臣们商量此事。
一个是敌国的大王耶律信，一个是掌握着天下至尊神物推背图的敌国奸相。
朝堂上议论纷纷，众大臣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见解，但今天必须得出一个结论来。最后是朱纹站了出来，从长远剖析，用仇南风换耶律信才是上优之选。
“那耶律信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登基，靠的全是仇南风的扶持和帮助。仇南风当初能奇迹般地帮助他登基，也许靠的真的是推背图，又或许不是。如果不是推背图的力量，那么这个人至少是拥有着无穷的智慧和能力。如今，耶律信为了活命，不得不把这个人拱手相让，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凌将军信中提到耶律信是下了蛊毒控制着仇南风，也许，我们可以收服这个人。要知道，没了仇南风的北漠，根本没有力量和我们抗衡。”
是的，没了仇南风的北漠，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句话让傅褚玉下定了决定，于是他下令，命人八百里加急给凌素送去信件，要求她暂且放下北境战事，带着俘虏仇南风回京！
成为俘虏后的耶律信还一贯的娇生惯养，一会嫌弃饭菜不好，一会热得昏厥要喊军医，整个驻军营地里，就属他最麻烦。
晚上，士兵来给耶律信送吃的，可他看都不看一眼，嘟囔着嘴道，“我不吃这么粗糙的食物，你去把冷姑娘……哦不，你们的冷副将喊来。”
又闹绝食这一出？士兵们对视一眼，又不能真的让他饿死，毕竟是敌国大王，也只好真的去问冷小初的建议。
“我去。”冷小初冷哼一声，准备去暴打他一顿，看他吃不吃。爱吃不吃，饿死拉到。
不过，当她过去的时候，耶律信则是朝她笑得很乖巧，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他连忙拿起地上的饭碗就吃了起来，吃完还满意地抹了抹嘴。
“看到你我就有食欲了。”他说。
他不会是变态吧？冷小初这般想着。
后来，他每次闹绝食不吃饭的时候，士兵们就去把冷小初喊了过来。她一来，淡淡地训斥一声，不管那饭菜多难吃，他立刻听话地三下两下吃完了。
这难道就是气场镇压？
不远处的士兵们偷偷吃瓜，还不忘私下里交谈，觉得那耶律信定然是喜欢上他们的冷副将了，如是……
三天很快过去了。
傍晚之时，冷小初给凌素送饭来的时候，她正在想着仇南风，想得入神。
他是个奸诈理智又狡猾的人，想到以往每一次作战每一场仗，他都能谨慎地识破她的计谋，巧妙地设下陷阱和埋伏。她和他的每一次战斗，都必须斗智斗勇到极致，可是哪像这次那么简单？
况且看耶律信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太好，难道仅仅是因为战败，对他的失望吗？
可若不是这样，他万般筹谋结果就为了自投罗网？这根本说不过去。
难道……凌素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他之前哭泣的场面。或者有这样一种可能，他遇到了特别伤心的事情，所以令他暂时失去了判断能力？毕竟，她是亲眼看见他哭了。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理不出个思路来。
仇南风真的甘愿为了耶律信成为溱朝的俘虏，失去一生自由吗？因为他身上的蛊毒，还是为了那北漠的太后？
她，真的是他心上人？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的凌素心里闷闷的。
“还在想仇南风吗？”冷小初在桌上布好饭菜，盘腿坐下，准备和她一起用食。
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凌素干咳一声，看着一桌菜似乎胃口欠佳，道，“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我也这么觉得。”冷小初也有这样的感觉，脸色平静而冰凉道，“和他打过那么多场仗，知道他是多么狡猾的人，断不会这么轻易。”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们不相信。
“也罢，多想无益。”凌素勾唇笑了一下，“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接下去看吧。”冷小初轻轻嗯了一声。
饭后，都城来的加急信件送到了凌素的手上。
“信上怎么说？”冷小初问着，旁边的冷雄和项扬也在等这个消息。
凌素展信看完，慢慢说道，“圣上让我们用耶律信换仇南风，即刻带着人回京，还说，北漠太后那边不日内，会派使臣来溱朝，商谈友好协议，让我们务必放了耶律信，保证他的安全。”和她预料得差不多。
众人沉默了起来。
“圣上的指令已到，由不得我们了。”冷雄的话语低沉，音调中带着淡淡的冷寂。
“命斥候给前方敌营传消息，就说明日辰时交换俘虏。”凌素平淡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生擒敌国大王对将士们来说，是无比的荣耀和无上的战绩，但至于如何处置就要看圣上的决断，并非他们能干涉的。
翌日。
仇南风准时出现在了城门外，在他身后只跟着十几名士兵，看得出诚意十足。冷小初带着几名士兵，押解耶律信出了城门，而城墙上布满了弓箭手，以防他逃脱。
耶律信来到他面前，少年气地说道，“你也太慢了！小心孤和母后告状，砍了你的脑袋。”
“大王息怒。”仇南一脸赔笑，然后又朝冷小初拱手说道，“能否让我和大王借一步说话？放心，我们都在你们弓箭手射程范围，逃不了。”
冷小初点了点头，带着士兵往旁边退了退，但保持着追击的距离。
“修宁大哥……”耶律信刚一喊出口就被仇南风的眼神所制止，又不能被其他人看出他真实的情绪，还得演一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戏码，真是为难了他。
索性，他背对着城门的方向，开口说道，“修……宰相，其实你早就知道凌素传递来的是假消息，也知道纪峰的身份暴露了，所以提前毒哑了他，可你这一招羊入虎口，虽然很妙，但会不会太危险了？”
“而且，你的容貌去了绍阳城，不会出事吗？”他很担心。
“我就是要用这张容貌去见见那些人，看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仇南风口里说着安慰的话，脸上却是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似乎耶律信正在骂他什么。
“你放心，你用推背图帮助我登基的事情，我已经让人传遍了出去，等你到了绍阳城，那圣上一定不会轻易杀了你。”耶律信叹了口气，还是担心道，“只是这一招，兵行险招实在是太危险。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算了？不可能的！
“放心，我这几年安插在都城的人也不少，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能力。那些事情，我终归要回去面对。”
他要回去，复仇！
“那你千万要小心，有什么时候让暗卫通知我，我能帮你的地方一定会帮。”耶律信又想到了凌素，又道，“还有凌将军，她是个好人，你或许可以……”
可以将你的遭遇告诉她，只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觉得，在这世间，凌素是唯一能将他拉出那个深不见底、没有尽头只有痛苦的深渊的人。
“我知道了，就此别过。”仇南风说着，朝他拱了拱手，不带留恋地朝城门的方向而去。耶律信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脑中不断涌现过往的片段，实在忍不住分别，猛地转过头去。
那是一条不归路，他十分清楚，更清楚，他的命运，他的遭遇，他的恋慕，他的一切一切……他都抗争不了。
他身负家仇国恨，永世难灭的血海深仇，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噩梦纠缠，一想到过往种种磨难和痛苦，唯有复仇能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若然能有醉人的微风，浪漫的夕阳，甘甜的美酒……以及叫人情难自禁的心上人，自然是最好最好。
晨曦下，他仰头看去，看着凌素美好而高洁的脸庞，又苦笑着低下了头——可他不能拥有。
他只能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头也不回地朝着一条路——复仇之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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