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孽
萧和尚用手电来回照了一通,借着这点光亮,刚才我在里面看不到的景象,现在多少看到了一些。这层船舱很空旷,只在角落凌乱地摆放着几张桌椅,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别的什么摆设。
确定里面没有异常的状况,萧和尚第一个走了进去。我们几个跟在后面,只留了郝文明在原地守着。萧和尚将注意力放在墙上,一路探寻过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但四面墙都用手电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最后他只得放弃。
萧和尚闷声说道:“连个油灯、蜡烛都没有,也不知道手电的电池还能撑多久。这黑漆麻乌的,要是再没点光亮,咱们就是五个瞎子了。”他的话让我有些诧异,我朝他的背影问道:“老萧大师,你们也看不见?你们的天眼也被遮住了?”
萧和尚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小辣子,谁告诉你这是天眼被遮住了?”看着我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又说道,“这艘鬼船被下了禁制,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上了船,像天眼这样的特殊能力会逐渐削弱,但只要破了那个禁制,特殊的能力就能重新回来。”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警告我一下?我心里有些愤愤,没等我再开口,破军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在下面瞧见了那种禁制,见到了禁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手里没有工具,眼瞅着就是破不了。”
孙胖子凑了过来,对破军说道:“大军,除了这个什么禁制,你们在下面还发现什么东西了?比如黄金玉器什么的。”破军回答道:“没有,当时担心你们的安危,我们在下面也没有细看。粗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你们,我们就上来了。”
破军的话音刚落,就见萧和尚在地板上发现了什么东西。手电光照在上面,是一只苍白干枯的人手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正是之前在甲板上被孙胖子斩断又被他扔下来的那只。
不过现在看上去,这只枯手已经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了,中指和无名指的皮肉已经撕裂,小指和大拇指被折断了,手背上面依稀还有几个牙印。若不是记得切口的形状是孙胖子干的,可能大家都认不出来这只断手就是孙胖子斩断的那只。
孙胖子看得恶心,把头扭向了一边,移开了视线。我和破军还能坚持着,陪着萧和尚继续查看这只断手。
萧和尚走过去,从腰后掏出一根类似毛衣针一样粗细的钢针,将断手挑了起来,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几眼,说道:“把这爪子掰成这样,这得多大仇?嗯?……这上面是什么?”
萧和尚指的是断手伤口处沾着的一颗黑色小石子。这颗小石子有黄豆大小,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漆黑发亮,看起来石不像石、玉不像玉的。萧和尚把它拿在手上,看着也是一阵的皱眉,半晌之后,他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这是……牙?”
“老萧大师,你看花眼了吧?”我的目光从黑色小石子移到了萧和尚脸上,说道,“这能是牙?颜色不对就不说了,形状也不对,不扁不尖的,牙能是圆的?”说着,手指着小石子稍尖的部位,又说道,“连个牙根都没有,能是牙?”
经我这么一说,萧和尚还是直摇头。关于这只“牙”他好像有点印象,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想不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他朝郝文明喊道:“小郝,你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等郝主任走过来看见这颗小石子时,他也犯起了嘀咕。郝文明把小石子放在手里,借着手电光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说道:“萧顾问,你说对了,这是黑齿,是孽的牙齿。”
“孽……齿?”萧和尚喃喃道,“我以前还以为这东西是瞎编出来的。”说着,他皱着眉头看了郝文明一眼,“小郝,也不一定就是孽齿吧?”郝文明答道:“是不是孽齿,试一下就知道了。”
孙胖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破军,问道:“大军,孽是个什么东西?”破军却是一脸的迷惘,摇头说道:“孽齿……我也没听说过。”
那边郝文明拿着黑色小石子,已经走到了天棚窟窿的下方,将小石子放在正对着月光的地面上。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在五六秒钟过后,黑色小石子突然开始轻微地抖动,之后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又过了五六秒钟,那颗小石子竟然自己慢慢地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才逐渐地安静下来。
“齿黑如珠,避阴阳之光。不是我说,九成九就是孽齿了。”郝文明说着将孽齿从地面上捡了起来,看都不敢看,有点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直接还给了萧和尚。现在知道了这颗黑色小石子就是孽齿,萧和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架势,要不是郝文明把孽齿递到了他眼前,萧和尚都没打算要回。
孙胖子走到郝文明的身边,问道:“郝头,你和老萧大师说的孽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你们的表情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这时,我和破军也凑了过去。我添了一把火,向郝文明问道:“郝头,您给科普一下吧,什么是孽?”
郝文明回答之前看了一眼萧和尚,见他没有异议,才把他所知道的孽的故事娓娓道来。
民调局里关于孽的资料很少,甚至到现在还有争议,到底有没有这种“生物”的存在。在资料室里有关“孽”的资料只有两篇,还基本是以野史为主。
一个是汉武帝元鼎二年四月的一段记载:当时适逢大旱,关中地区尧县一带方圆百里颗粒无收,县众三十余人弃县躲灾,经过巴郡的虎耳山时,发现了一匹黑色野马。众人这时已经饿急眼了,当下用弓箭射杀了黑马,没想到黑马在临死前竟然口吐人言,只说了一个字:“孽!”
这些灾民早已饿得失去了理智,“易子而食”的情况都发生了,更不会在意什么能说人话的马了。在切割马肉时,又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这匹野马的骨骼包括牙齿竟然都是黑色的。
灾民之中有一名还俗的道士,见此异象,说什么都不敢再吃马肉,只偷偷地将一个黑色马牙藏了起来。当时正愁肉不够分的,也没人管他。一匹高头大马连同内脏被这三十多个灾民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马肉的灾民也没任何不适,有些灾民还嘲笑那个不敢吃马肉的还俗道士。等过了一个时辰,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吃了马肉的灾民身体开始融化,就像一个个气温变暖之后的雪人,身上的皮肤、肌肉、骨骼甚至头发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融化。
当时的景象仿佛人间炼狱一般,这些身体开始融化的灾民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骨头化成一摊摊血水,受尽折磨之后才慢慢地死去。唯一一个没有吃马肉的还俗道士被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过了大半天,还俗道士才醒了过来。看着满地衣服就如在噩梦中一般,地上别说死人,就连那一摊摊的血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俗道士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想起自己还收藏了一颗黑色马牙。掏出来看时,黑色马牙被太阳光照到,竟然像活了一般,自己从还俗道士手中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不被阳光照射到的阴影下。
之后,这名还俗道士重回道门又做了道士,并慢慢做到了掌教真人。为警醒世人向善,他时不时将这件事情讲给他的信徒们听。如果有人不信,他就将那颗黑色马牙拿出来给人看。又过了五年,那颗黑色马牙无故失踪,一个月后,这名道士也突然死亡,死前大喊了一个字“孽”。道士死时全身发黑,就连牙齿、眼睛都变得如煤炭一般,只是他的牙齿并没有那颗黑色马牙能避日月光芒的本事。
另外一个记录和这个差不多,时间也近似,是王莽新朝时期发生的事。新朝末年,赤眉、绿林军相继起义。赤眉军里有一个叫项霞的首领,在一次打猎途中,射杀了一只黑色的狐狸。因为黑色狐裘当世罕有,项霞就剥了狐狸皮做了一件脖领儿,剥皮的时候,也发现了狐狸全身的骨骼乃至牙齿都是黑色的。不过项霞出身行伍,虽觉得惊异但也不在意。等他戴上这件狐狸脖领后,诡异的事情才开始出现。
项霞第一次戴上狐狸脖领时,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嘀咕,翻来覆去只在念叨一个字“孽孽孽孽……”一戴上狐狸脖领就听到这声音,一拿掉脖领声音就消失。项霞开始害怕了,一把火烧了这件狐狸脖领。没想到过了几天,平白无故地项霞又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喊“孽孽孽孽……”
项霞大惊,开始后悔当日杀狐狸剥皮的事情,不过为时已晚。几天之后,项霞带领赤眉军和刘秀军在宜阳决战时,项霞被杀。据他的亲兵所说,项霞是被一个狐狸脸的士兵所杀,项霞死前曾大喊了一声“孽”!那名狐狸脸的士兵杀了项霞之后也喊了声“孽”!他喊话时,露出了一嘴黑色的牙齿。
关于孽的资料就这两个故事,而且都发生在西汉时期,之后再没有类似故事的资料。因此,几乎所有民调局的人都认为关于孽的资料故事,只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之一而已,没有人认为会是真实的——没想到我们几个在鬼船上能遇到它。
孙胖子听郝文明说完,他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对郝文明说道:“郝头,你还是没说明白,这个孽到底是马还是狐狸?还是孽变成的马或者是狐狸?”郝文明叹了口气,说道:“关于孽的资料就这两个,要不是有关于孽齿的描述,我都认不出来这是孽齿。”
孙胖子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萧和尚,他几步走到萧和尚面前,问道:“老萧大师,你看出来什么了吗?”萧和尚正瞅着手里的孽齿发呆,听见孙胖子问他,顺手将孽齿递到了孙胖子手里:“你自己看吧。”
孙胖子接过孽齿的同时,他上衣口袋里的财鼠突然一声怪叫,从孙胖子上衣口袋里蹿了出来,一直蹿到孙胖子手上。它一只爪子抓住孽齿,飞快跑到萧和尚身前,将那块漆黑的孽齿扔到了萧和尚的脚面上。
萧和尚看见一咧嘴,刚想骂几句,就听见天棚上面突然传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孽!”这个声音吓得我们几个同时一哆嗦,萧和尚立刻将手电光打上去,就见天棚顶上的窟窿边露出来一个漆黑的猫头,刚才那声“孽”字就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被手电光照在脸上,这只猫没有任何异样,不过当它张开嘴舔舌头的时候,露出一嘴黑漆漆的牙齿……
船舱下面我们几个已经看呆了,孙胖子仰着头喃喃地说道:“它少了颗牙……”他这句话出口时,上面的黑猫一扭身,已经从天棚上面消失了。紧接着,天棚上“唰”的一声响,上面缺口的部位被一块类似木板的物体封死。
郝文明反应最快,天棚被封住的第一时间,他就喊了一声:“出去,快点!都出去!”可惜他这话说得还是晚了,没等我们跑几步,就听见出口的方向也是“唰”的一声响。前面楼梯出口的地方本来多多少少还能见到些月光,随着这一声响,又变成漆黑的一团,出去的通道也被封住了。
借着萧和尚的手电光,我看清了封住楼梯出口的东西,是一块生铁板。萧和尚走过去用手敲了敲铁板,铁板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他听了一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扭头对我说道:“辣子,还有别的出路吗?”
“路就是这一条,不过之前我是从这上面出去的。”我手指着天棚上原本是窟窿的位置说道。
“萧顾问,您给点亮,我上去看看。”那边郝文明已经带着破军走到了原本窟窿下方的位置。郝主任踩着破军的肩膀,手摸到了盖住天棚上窟窿的板子。
“也是块铁板!”郝文明试着顶了顶,铁板纹丝不动,破军擎着郝文明又试了试天棚上其他地方,掰掉了几块木板,郝文明说道,“上面这一层都是铁板。”说完,还伸手敲了敲铁板,上面发出来沉闷的声音,光听这声音,就和刚才萧和尚敲的声音一模一样。
“大圣,吴仁荻的匕首给我用用。”郝文明说这话的时候,孙胖子倒是没有啰唆,马上过去,将短剑递给了破军,再由破军传递给了他肩膀上面的郝文明。这时,破军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大圣,你不是说匕首是你们家祖传的吗?怎么又扯上吴仁荻……主任了?”
没想到郝文明认出了这把短剑是吴仁荻的,不过孙胖子的反应还是极快的,稍稍迟疑立刻给了一个很有孙胖子风格的解释:“我是第一辈,从我这辈开始算的。大军,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站稳点,小心点你上面的郝头。”
孙胖子胡说八道的时候,郝文明已经从破军的肩头上跳了下来,将短剑还给孙胖子,才对萧和尚说道:“铁板有古怪,匕首只能插进去几寸就动不了了。萧顾问,不是我说,再找找别的退路吧。”
听了郝文明的话,我也放弃了用短剑在门口的铁板上划几刀的念头。接着我们又在船舱里反复寻找了半个多小时,发现就连地板下面都被铺着一层铁板,与此同时,也没有发现其他出口。
“老萧大师、郝头,这么瞎转悠也不是办法。”孙胖子第一个放弃了,他靠在墙脚说道,“看这个船舱的意思,好像就是关人用的。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不是我说,就这样吧,咱们老老实实等两天,等高局长带人过来,破了鬼船,咱们几个再出去也不晚。”
“你想得倒美。”萧和尚哼了一声,说道,“就怕我们等不到高胖子带人来救我们的时候。这条船在海上漂了六百多年了,从明朝的钦天监御玄司到清朝的通玄真人贾士芳,一直到民国时期的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他们都想到这艘鬼船上来一探究竟。六百年了,也没见他们有人上来过。你以为有了卫星定位,高胖子他们就一准儿能找到这儿吗?”
我从萧和尚的话里听出来点门道,向他问道:“老萧大师,这么多人惦记着这条船,这船上面到底有什么?别说你不知道。”
“你以为我是谁?”萧和尚喘了口粗气,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这艘鬼船的资料都在民调局地下四层里。整个民调局只有高胖子才有权限翻阅,想知道这条船上到底有什么宝贝,你直接问他去吧!”
“船上有什么,出去就知道了。”郝文明接口说道,“萧顾问说得没错,就算有GPS定位,高局长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不是我说,你们不想一想,手机电池还能扛几天?等到电池没电了,连GPS都没有了,到那时候怎么办?”
孙胖子听了这话,有点动心思了。他双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他动作幅度太大,将脚下的地板踩得咯吱咯吱直响。我听着这声音心中一动,瞬间反应过来,朝孙胖子喊道:“大圣,站那儿别动!”
我这一嗓子,就连郝文明、萧和尚和破军都被惊动了。萧和尚说道:“小辣子,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说话的时候,这三人已经都走到了孙胖子身边。孙胖子看着我直发愣:“辣子,你抽什么疯?吓我一跳。”
我也没理他,走过去蹲在孙胖子旁边,用手指敲了敲地板,地板下面传出一阵空旷的回响——孙胖子脚下的地板是空的。之前我们也试过别的地板,下面都是铁板,没想到现在孙胖子脚下才是我们出去的希望。
“地板下面是空的。”孙胖子也反应过来,和我一起蹲在地上,拔出他那把“家传”的短剑,反手握在手中,将剑尖插进了地板里,顺势向下一送,将整个剑身都插进了地板,之后用短剑在地板上划出了足球大小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块,用手轻轻一拍,将木块拍了下去,露出来地板下面的景象。
这个洞被打通之后,地板下面一点微弱的光亮露了出来,从这往下看,下面一层应该就是之前郝文明、萧和尚和破军下去过的地方。他们三个看清了下面的景象,也证实了我的想法,破军先说道:“没错,我们之前到的那一层,就是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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