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许清端发誓，她从来没想过宋西忱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毕竟两人虽说是未婚夫妻，但没见过面便算了，就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会想有一天他主动来电。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许清端才从怔愣中回神，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就去了阳台。
阳台上有冷风，虽然穿着外套，但并不厚实，仍旧冷得很。
许清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浅吸了一口气，这才平缓着语气说：“宋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昨晚……”
刚说出昨晚两个字，许清端就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了。
果然，下一秒，“昨晚很抱歉。”
虽然早猜到了他来意，真听到他道歉的话，许清端还是怔愣几秒。
原本给了她外套之后，这件事在她眼里就已经翻篇了。
没想到他还特意打电话。
“没关系，”头一次和他说话，许清端有些不自在，“你也没有……所以我也没必要介意。”
披着未婚夫妻的皮，两人却陌生的犹如路人。通个电话，道明来意后除了无尽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许是不想她太尴尬，他又问：“明天有空吗？”
他这要约她？
“我…明天要去奥地利。”
“音乐会？”男人显然了解她的一些事情，很快反应过来。
“有一场比赛。”她顿了一下，歉意道，“很抱歉。”
“你有自己的空间，不用抱歉。”
男人的体贴，令许清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说他刚才是真打算约她……
最后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许清端迟疑了会儿，还是小声说了句：“还有，谢谢你的外套。”
“嗯？”
“那你忙，我就…先挂了？”
静默几秒，“好。”
挂断电话，许清端抬手摸了摸脸颊，有些微微发热。
都是因为紧张。
简单的几句对话，许清端不能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对两人的婚姻很认真。
成熟冷静的男人，一般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也拎得清家庭和事业。嫁给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过大的矛盾，就算有也能得到解决。
比起她现在的生活，和他生活在一起大概率会轻松很多吧。
就是……
许清端叹了口气。
这位宋先生看起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打电话也直奔主题，不拖泥带水。加上她这个人也比较慢热，以后他们两人的婚后生活应该会很闷吧？
…
宋氏家族沿袭百年，老宅也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保留着以前厚重古朴的风貌，又不乏现代装饰点缀，东西合璧，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占着不小的面积。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后院还有供人观赏的荷花池，以及听戏作曲的台子。
见到宋西忱的车子回来，管家亲自过来迎接，打开驾驶位的门，恭敬笑道：“少爷，您回来了。”
宋西忱嗯了一声。
“我妈呢？”
“夫人在临月台听戏。”
宋西忱径直往临月台走，刚走近，就能听到从戏台处传来的昆曲，腔调优美，余音袅袅，婉转动人。
墨绿色旗袍的宋夫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放着几盏茶水，旁边还坐着几位同样是华美旗袍的贵妇，几人认真的听着曲，偶尔互相低声交谈几句。
宋夫人率先察觉到动静，执着茶水的手一顿，偏头。看到是宋西忱，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放下茶水。
其他人这才跟着看到他。
宋夫人先让他朝客人们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他往前厅的方向去，让管家和几位佣人留下来暂时招待客人。
路上，宋夫人问：“你什么时候带清端来家里坐坐？清端不是就在北城上大学，我们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等她有空。”
宋夫人温和的笑了：“你和清端联系了？”
“前几天刚联系。”
“你还不算那么不知趣，知道不能让女方先主动联系你，怎么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感情可以培养。”
宋西忱淡淡道：“我明白。”
宋夫人想起今天喊他回来的原因，不禁叹了口气道：“听二房说，你二叔的病情愈加恶化，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
宋西忱：“人各有命。”
宋夫人不由一噎，明白和他找不到什么共情，干脆直奔主题：“本来我们都以为你二叔至少还可以撑几年，这段时间看着又像是不行的样子。你的婚事妈本也想着大操大办，现在看来……有待商榷。”
宋氏不同于其他豪门，家规森严，门风严谨，又注重立威示下。
在长辈病重即将病逝的情况下，宋氏继承人却大肆办婚礼，容易引起族中老人们的激愤，还会给旁系的人趁机钻空子的可能，到时候新妇入门不得族人认可，也委屈了人家娇滴滴的大小姐。
加上二房这病重的，也实在古怪。
不怪宋夫人这么恶意揣测，毕竟二房那边的人，时刻盯着他们大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巴不得他们犯错。
宋西忱眼眸仍旧很淡：“那便同许家商量，一切从简。”
“妈也是这个想法，就是许家这边，还要找个时间亲自去说一番，不能让人觉着咱们轻慢了人家女儿。”
“嗯，您挑个时间。”
“还有。”宋夫人忽地停住脚步，语气略微重了几分，“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不许当摆设明白吗？”
自己养大的儿子，宋夫人很清楚他在感情上的性子。
忠诚，又刻板。
别看谈过几段恋爱，实则这些恋爱究竟是怎么谈，又谈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是个傻子，多少知道一点。
“嗯。”他沉声应了句。
…
城大申请提前修课的同学不算多，一个系就更少了。
许清端跟着高年级的师哥师姐们一起上课就变得格外显眼起来。加上她还是同学们时不时挂在嘴边的历史系女神，各课的老师们也很容易就注意到她。
教授看她学习刻苦，每门课程的成绩都能在年级前几，甚至特意问过她考研的事情。可惜许清端不考研，即使考研，按照邢宛向来对她的要求，也应该是跨专业去考金融专业的研究生。
这几年来，她除了需要保证本专业的成绩靠前之外，还时不时要参加母亲为她报名的金融类竞赛。
前段时间北中举办金融论坛，她代表参加，这才认识贺淮。
下午的课结束后，已经是六点左右，许清端回宿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车回了在校外的公寓。
公寓离学校不远，很快就到了。
许清端刚要和司机说靠边停车，另一边有一辆白色卡宴缓缓驶来，看清车牌，她稍微愣住，朝驾驶位的司机道谢：“谢谢师傅，您靠边停就行。”
司机是位面向很和蔼的大叔，应了声好，就给她靠边停了车。
许清端站在路边，看着白色卡宴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旁停下。
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大小姐，夫人说您的钢琴老师刚好也在奥地利，让您趁现在老师没走赶紧过去，刚好可以请教一些比赛上的问题。”
许清端：“知道了。”
坐上车，司机直接带她去机场。
这样的突发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许清端早就习惯，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出国物品。已经派人过来接她，说明她母亲早就把一切都给她准备好了。
而她只需要配合就好。
…
虽然是紧赶慢赶的去了奥地利，但许清端还是没能在钢琴老师离开维也纳之前抵达，等她才刚下机，老师就给她发了消息说已经在去英国的飞机上。
邢宛知道后，在电话那端冷静了好半晌才出声，“许清端，你是认为自己钢琴满级再不需要老师指点，所以从不联系你老师是不是？还要妈时刻给你盯着，通知你，你的钢琴老师在维也纳？”
许清端嘴唇动了动，等邢宛训斥完，才应道：“我下次会注意。”
邢宛也没再说什么。
挂断了电话。
音乐会参赛的选手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音乐爱好者，从初赛到决赛共两周时间，初赛时就刷下了大半人。
为了这次比赛许清端准备了很久，加上从小就有的钢琴功底，顺利的通过了初赛和复赛，进入到总决赛。
没能留住她原本的钢琴老师，邢宛废了点功夫，给她找了一位当地某大学的知名钢琴教授过来指点她决赛曲目。因为和许家有些交情，加上许清端本身资质不错，教授这才愿意过来。
这几天来，每天的大部分的时间许清端都用在了练琴上。
见她认真，钢琴老师也很放心。
顶多指点她决赛曲目的注意事项，以及怎样赢得评委和观众们的青睐。因着第二天就是决赛，老师让她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很早就走了。
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许清端练了一下午的钢琴，肚子有些饿，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当作晚饭。
外面暮色正好，就是冷。
许清端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刚好没有几百米处就有一家超市，于是买了几样吃的就回去了。
夜色很黑，周遭的路灯昏黄。许清端走在路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蓦地一顿，心脏也莫名的跟着一紧，下意识的往回看了眼。
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
许清端越发紧张，心跳急促起来，手心都不由地沁出了很多细汗，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快了很多。
因为太心慌，加上天色黑，她也没注意路况，一不小心踩进坑里，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摔。
“砰”的一声，许清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双腿膝盖和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好在她住的公寓就在前方，没几步就到了，迅速输入大门密码，进去公寓后，又猛的关上门。
许清端背靠着门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害怕才渐渐消散几分，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沙发上。良久，身上的疼痛传来，她才倏地回神，垂眸看向掌心。
白皙的手掌心，此时灰扑扑的，已经被蹭破了皮，翻出了一点点血肉，伤口处还沾上了不少的尘土，冒出鲜红的血液。
就连双腿膝盖的裤子也被蹭破了一点，好在没怎么伤到腿，就是摔的时候疼了那么会儿，并不会影响她走路。
这里没有医药箱，她也不敢再出去买什么处理伤口的药，打算用现有的棉签和酒精暂时应付，随便处理一下。
手机响了起来，许清端停下用棉签擦拭伤口的动作，伸手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手蓦地一抖，捏在手里的棉签掉了下去。
这个点，国内都凌晨了吧？
接通电话，许清端犹豫着出声：“宋……先生？”
“方便吗？”
“…方便。”
男人嗓音低沉，透着几分耐心：“对蜜月有什么想法？”
许清端愣住：“什么？”
“婚礼虽然从简，该有的流程蜜月那段时间都会补上。领证，以及……”男人略顿了几秒钟，“拍婚纱照。”
那端话落，许清端仍旧一头雾水。
什么蜜月旅行？
还有，领证和拍婚纱照为什么是在蜜月旅行的时候进行。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宋西忱略微皱了下眉头，迟疑着说：“可以慢慢想，一个月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听他的话也不像是开玩笑，许清端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来，努力扯出一抹微笑：“那我想一想，等我确定了告诉你。”
“嗯。”
挂断电话，许清端迷茫的看着手机，半晌才机械般的拨了一个电话，又忽地反应过来国内此时是凌晨。
于是打算挂掉电话，才响了几声，那端的人却已经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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