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江河潮水平，月华流照君2
日光正烈，元熙闭目靠在门口，忍不住回想起山上。
当时他正好熬完那一碗滋味独特的药走进竹屋，风随着竹门刮过刚醒之人的衣矜和长发。床上的人异常警觉，片刻便朝他看了过来，戾气如刀若剑般凌厉，但是对方眼中乘着灼灼火焰，的长发沾染着残阳如血。
昨夜姜晗的模样，让他回忆起他还未放下戒心刚醒的样子。当真是……元熙笑着摇头。那是一抹惊心动魄的的颜色，令人见之难忘。
“元熙？”一只储物袋被放到眼前，元熙才突然从回忆中醒悟过来。
“你不是打算在山上种灵植？我的寒毒已经解了，这些或许能用上”
果然，打开后袋子里是稀有的灵植，元熙再看向姜晗，还是一副欠生人勿近的表情。见他这般的神色，元熙心下不禁莞尔，忍不住出言逗弄：“我说师弟，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你昏迷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把你身上的的储物袋给当了。”
姜晗早就了解他的德性，也懒得抬眼：“你倒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是谁说会把我的东西给赎回来的。”
“本来也不是外人，当时我可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你做我师弟的”
元熙接的流利，目光早已盛满了笑意，随即又装模做样的摇摇头：“师弟你当时的性子可厉害了，凶神恶煞的。要不是师兄我修行久一些，哪能治得住你。”
“知道如此你还不好好修行，还来天摸鱼。就你发的那道心誓，那天我心情不好说不得要捅你一剑。”
“师弟你可真没良心”
元熙尾随姜晗进入山洞，洞内灵气充盈，有不少被他所溢出的木灵催生的草木向阳而生。待转过几处绘景屏风，一排排各式材质的器皿中种值着不同的灵植：“师兄不肯叫一声也就罢了，也不想我来这里是为了谁？”后半句音量压的极低，似乎马上就会随风飘散。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除祟”姜晗伸手倒了一杯茶水轻抿，推开凑上来的人，却没有否认。
元熙轻笑，早有预料般的避过坐到姜晗对面，轻巧的擒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怕你和伤好不全嘛，如今见你无恙，我自然要回去了。”说罢，取出一只木底银镜，自顾自的塞进对方手中：“这是我用连枝木特意炼制的通灵镜，可以穿透禁止连结不同的空间，你若有事，只管用它来找我。”
姜晗将镜子拿到手中，心中明了。这连枝木是双生通灵之物，多用于破解困阵异界通讯，怕用来由禁制阵法所致的无法传音。
只是他自己好像也有这样一件法器，叫什么来着？
不对，他从羲和台出来就一直和这个道士在一起，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件法器呢？
“你可以走了”
元熙嘀咕了好一阵没良心之类的话才离开院子，还特意叮嘱有事一定要用通灵镜联系。
好不容易送走烦人精，姜晗扶着头疼欲裂的脑子。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呢？记得他刚醒来时只觉得处处都是维和感，但是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还有那日和元熙乘舟时，他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也和一个重要的人一同乘坐过。炎灵之体的转化需要灵火，转化他的灵火又是什么？当初是谁救了他出羲和台，阿细姐姐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对，这这个镇子不对
姜晗忍着剧痛跑到客栈外随手拉着一个人：“此地是何处？”
那人惊异的看着这个俊俏的公子，半晌才答了一句：“此地是章宪垂珠镇。”
“这里有一个叫修善斋的地方吗？”姜晗问道
“公子说笑了，此地乃是岐城羲和台南方。”
岐城，不是岐山吗？章宪何来垂珠镇，何来羲和台？
“那天澜剑宗呢？桃花源呢？”
“未曾听说过”那人摇摇头。
姜晗一路拉着路人询问，终于意识到：这里每个凡人都说自己属于垂珠镇，而其它修士都来自不同地界，甚至许多未听说过。
就好像是强行将所有聚集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刚清醒时一直想要从腰间取下什么物件，那一定是重要的东西，但是那东西被元熙当了。
姜晗一间一间的去附近的当铺寻找，终于在一家当铺找到了眼熟却又陌生的物件——一颗银铃，和一盏莲灯。
突然间，他似乎明悟了什么，这两样法器都与他心意相通，衣袖一摆破妄和长明便回到了他的手上，似乎有些朦胧的记忆变得清晰。
“北辰，你在哪里？”
“师父，师父，你听得到吗？你现在在哪里？”
破妄一回到他身边便传出十几道传音，且听得出越来越急切，虽然他不知道传音得是谁？但是他总觉得很熟悉。
“你是谁？”姜晗对着破妄另一边发问。
“北辰，你怎么了？”不一会儿，那边便有了回应。
姜晗将自己得情况细细说与对方听，既然自己能把破妄的子铃送出，对方应当是他信任的人。
“北辰……你现在应当是入了幻境。”片刻后，对方传来消息。
果然如此，仿佛之前所有的困惑都有了解答，怪不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这一刻仿佛如窗户纸被捅破一般，一切都清晰起来。
“道长，让你担心了”
姜晗笑道，他终于回忆起来了：“道长你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去了。”
“……万事当心。”
姜晗用破妄给姜安传声，让他不要担心云云，便拿着长明去找元熙。
呵呵，那个脑子有问题的道士，他之前拼命的往幻境外围走，他倒好，直接把他背到了幻境中心，还把他的破妄长明给当了！自己中招就算了，还给他拖后腿，猪一样队友。
还敢让他叫他师兄？这笔帐出去他可要好好算算。
晚上，元熙果然回来了，兴冲冲的拿着一个竹篮向姜晗献宝：“师弟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也不理会姜晗的臭脸，一把报出两只小猫，一褐一黑。
“师弟你看，这是我在山上捡的的两只灵猫，那只黑色的眼生凶神恶煞的，像不像你？”
姜晗终是忍不住道：“元灼光！你脑子进了水吧，谁是你的师弟？”
“师弟你这就不对了，都说了……”
“元熙，元灼光！”
姜晗一把挥开那两只毛团子。
“你又怎么了，出去一趟就不认师兄了，小心师兄收拾你”元熙也来了气性，皱眉抱住被惊吓到的两只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起姜晗又想起这个嘴贱修士的恶劣行径。饶是以他多活了几百年的涵养都不由得火冒三丈。
不行，这家伙还不能打死，打死了那些魂灯就没人能养魂了。
“元熙，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姜晗安纳住狂跳的额头问道。
“我是你师兄啊”
……还是让他死这里算了。
姜晗唤出长明，一气召出三十六道火焰将元熙团团围住：“元灼光！你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了没有，没倒出来我给你烤烤！”
“你这是哪里招来如此阴邪的火焰”
元熙突然被业火围住，一时不查被烧掉了半截袖子。修善斋善火，道袍也是特制的，如今竟然被这火烧了半截，若不是他疾手眼快削掉，怕是人都被烧到。
之前姜晗喊打喊杀，出了第一次以外都是嘴上说说，而这次却是下了恨手，无端被如此对待，元熙也怒了，琉璃焰化为火遁将他护在遁内。“北辰，你又抽什么风”
“呵，看来水是还没倒干净”
姜晗冷笑，那些围住元熙的业火声势大涨，将琉璃焰吞噬：“作为道君，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元熙？”
“给我记起你之前的样子，不然我可不会留手。”
这些业火正好与之前元熙能驱动的琉璃火威力相当，若是他还记得如何驱动那样气势的大日琉璃火还算是有救，否则被蜃吸干精气而死，还不如他一把火烧了，也免得受那些零碎的折磨。
“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先同我动手，我还没生气，你怎的就生气了？”下一刻元熙卷开火焰，琉璃火与业火同高，他上前一手将姜晗圈在怀里。
……
“你做什么？你还知不知道本尊是谁？”
“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是我师弟，我怎么会不知道。”
“本尊……”姜晗握住他搂着的手，反剪到元熙身后，压着他正想要说什么。
“师弟！”元熙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就着这个姿势缓缓靠在姜晗身上。他的声音似乎在发抖，背着身影无法分辨情绪。
“元熙，本尊有一句话想问你”姜晗的声音异常冷静。
“……师兄定当知无不言。”
见到元熙的情绪平缓下来，姜晗问道：“红尘道道义为何？”
“……”在道观里他曾对姜晗说过无数次红尘道的道义，如今，姜晗再问他却只能压在姜晗的身上，连呼吸都仓促起来。
“师弟你既然未曾厌恶我，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心意相通，心照不宣。”
月华皎洁，庄生梦蝶，梦境再好，但终究是梦。
“红尘道，入红尘修心明性，参透七情六欲。你当知道最忌讳的便是看不破。”
姜晗掰开他的手指，猛地把他丢出去：“你原想还想利用本尊斩情缘，现在却困顿于此，难道还期望本尊再救你一次不成？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师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元熙看向姜晗。
“元熙，你觉得本尊会应下你这段情缘？”
“哪怕……我心悦你？”
“元灼光！”姜晗皱眉，纵然他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不怕死到这个地步。两人都入幻期间姜晗心中多少有些感悟，但是从未想到这道士居然敢说出口。“够了，这话当我未听过。”
“元熙，你刚游历时能如同刚才那般驱使琉璃火吗？你的红尘道是什么修得的你还记不记得，不要让本尊觉得大名鼎鼎的灼光道君不过如此。若是人族的道君都如你一般懦弱，不若将玄盟让给我们鬼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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