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半缘君7

突厥此番寻衅滋事，闹得陇右与河东毗邻的地界民不聊生，皇帝与众臣商议后，派了人分别前往河东和陇右刺探虚实。

        徐祯为着突厥的事一连几日都极晚回府，卫氏这段时间身子不见好，晚上都是秦玉皎陪在她身边照顾。

        这日徐祯和徐北笙夜半回府，内室燃着明暖的烛火，秦玉皎贴着卫氏睡得正香，见徐祯进来，卫氏悄声道：“皎皎方睡，还是不要吵她。”

        徐祯坐在床头陪了会卫氏，问了她这几日的起居饮食，秦玉皎听到身侧有声音，迷糊着睁开眼睛，糯声唤道：“阿耶，你回来了。”

        徐祯抚了抚她的发顶：“今日功课如何，有没有偷懒？”

        秦玉皎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道：“没有，今日先生还夸我背的好。”

        徐祯道：“既然醒了，我叫你阿兄送你回去。”

        秦玉皎立时清醒了大半：“他在外面吗？”

        徐祯点头：“应当还未走。”

        秦玉皎跳下床榻笑道：“皎皎回去啦。”

        卫氏叮嘱：“晚上灯弱，要仔细看路，切莫摔着。”

        秦玉皎笑应着跑出了内室，走到廊下，果然见徐北笙等在那里，她三步并做两步跳了过去，却又在他面前硬生生忍住想要抱他的冲动，她已经有两日不曾看到他了。

        徐北笙未发一言当先往栖梧院的方向走去，入了花园小径，才牵起她的手。

        透过微弱的光亮，秦玉皎可以看到他眉眼间的倦色，她不禁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阿笙这几日是不是没有睡好？”

        徐北笙视线扫过她的如玉花颜，浅浅笑回：“明日休沐，尽可休息。”言下之意是可以陪她。

        许是确定过了彼此心意，秦玉皎如今在他面前少了些许蛮横，反而多了点滴娇羞，更显柔情绰态。

        她略红了红脸，道：“明日我要去兰若寺给阿娘求个福袋，还要再去看看李氏娘亲。”

        徐北笙温声道：“好，我陪你。”

        秦玉皎有些担心：“可是你明日休沐，不在院里休息吗？”

        徐北笙却望着她笑：“要是没有我，万一你又聊的忘了时间，谁带你躲避武侯回府？”

        秦玉皎心里漾着甜蜜，勾着他的指尖道：“我是心疼你。”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栖梧院门口，秦玉皎百般不舍，此处有家仆值夜，两人只得放开了手，望着她明亮活泼的樱唇桃腮，徐北笙压制住自己涌动的心绪，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进去吧，早些休息。”

        秦玉皎左右看了一眼，抬眸时目色璀璨，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徐北笙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耳朵跑回了厢房。

        秦玉皎的确是心疼徐北笙的，她翌日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她就已经穿好了裙衫，戴了帏帽，临出门前对绘栀吩咐道：“若是郎君来问，就说我已经去兰若寺了，叫他不必担心。”

        到了兰若寺，秦玉皎先去看了李氏，可李氏正在为众弟子讲禅说道，眼见今日没有机会与李氏娘亲说话，她只得将带来的点心放在了禅房，而后又去了参拜的佛殿，带着极度虔诚的心给卫氏求了个美意延年，福寿康宁的福袋，放在枕下可睡得安稳，保佑她的身子早日好转。

        临走时，看到右侧有求签的桌案，她顿了顿脚步，心中正在思虑。

        此时人不多，僧尼对她施了一礼：“施主可要求签？”

        秦玉皎将一颗珍珠放进旁边的布施箱内，“是，怎么求？”

        僧尼道：“请施主拿着签筒，洗签时默念心中问题，随后抽出一支，贫僧自会替施主解惑。”

        秦玉皎将福袋放进怀中，双手执起签筒，闭上眼睛紧皱眉头默念自己的问题，竹签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抖动，不等她去抽，却见一支签子自己掉了出来，她慌忙搁了签筒俯身去拾，只见签顶写着“中吉”二字，正面一句“金乌西坠兔东升”，反面一句“半吉半凶当顺受”。

        她迫不及待将这签子递了出去，问道：“这是何意？”

        僧尼却只晦涩道：“可遇不可求，吉凶参半，玉兔东升排万难。”

        秦玉皎急切道：“师父可否说得详尽些？”

        僧尼又道：“天机不可泄露。”

        秦玉皎才不吃她这套，这会也不顾什么女儿家的娇态了，只追问道：“我求的未来姻缘，那么姻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僧尼仍道：“吉凶参半。”

        这里要不是李氏娘亲住的寺庙，秦玉皎今儿能把这签子全砸了，她怫然不悦道：“什么吉凶参半，我偏要它上上乘吉！”

        出了兰若寺，天空竟有转暗迹象，这一路行人极少，她怕落雨，匆匆奔下山去，到了山脚竟然看见徐北笙骑在马上，她一腔的怒气转瞬成了惊喜无限：“你怎么来啦？”

        徐北笙微微一笑：“变天了，我来接你回家。”

        此时乌云密布，冷风涌动，两人一路打马出了山间小径，回府的路上行不到一半，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徐北笙担心雨势愈大，便带着秦玉皎临时在巷子里寻了个凉亭避雨。

        此时不过四月中旬，春雨绵绵迎风微凉，水丝浥润了深浅草色，雨水顺着亭檐点珠成线，在小巷的青石板上溅起清透水花，氤氲着湿了一圈又一圈的绿叶。

        “阿笙……”秦玉皎可怜兮兮地：“我有些冷……”

        徐北笙犹豫了片刻，望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漾开了涟漪，张开双臂朝她温润一笑。

        秦玉皎立刻喜眉笑眼地走了过去，徐北笙用披风将她整个团团围住，低头问道：“还冷吗？”

        秦玉皎圈着他的腰身，“有你就不冷。”

        望着周围的雨雾蒙蒙和小巷里的烟云水色，秦玉皎的心中头一次觉得她可以将自己对徐北笙的那种爱慕妥善存放在心中了，即使满溢也再不会慌乱。

        她仰着头，发丝在冷风中贴着额发飘动，双眸却是如烟泛水，她忽而认真道：“阿笙，我很喜欢你了。”

        徐北笙此刻心跳很快，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抱住她的双手更是掌心滚烫，他目视着眼前的人，无比坚定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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