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易
“谢小姐，朝中如今可是更偏向沈家那位呢。”
“哦？都谁偏向啊？”谢懿德语气轻松，神态自若，瞧不出情绪。
一时间张唯贝不知如何接话，她已过不惑之年，竟还有种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您说清楚些，我才好对症下药啊。”
“像沈家，严家嗯，都是更向着沈寻雁做皇后的”
“我年纪小，您莫要诓我啊？”谢懿德挑了挑眉，轻扯嘴角，直勾勾地看着张唯贝。
“那自然不会。”张唯贝左右瞟了瞟，不敢与其对视，那双眼睛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狠厉。
“没记错的话，苏大人与沈将军也是好友挚交吧？”
“这”
“兵部司郎中与沈家大郎亦是同窗伴友吧？”
“我那侄儿与许多人都是同窗”张唯贝赶忙接话，解释道。
谢懿德盯着张唯贝上下看了看，果然，能在后宅浸淫几十年的人哪有什么单纯的，更何况也勉强算得上是这情报局的半个主人。
不过到底还是蠢了些。
“苏夫人。”谢懿德提高了音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小姐你，不然你告诉我个明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的，只要你能将女儿还给我。”张唯贝有些焦急。
“苏夫人说话可要过脑子的，您的女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什么能耐随意决定她的去留。再说了，这人您不也还没见着吗？或许不是也未可知。”
“谢小姐你定是也看过我家中的画像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但你既然是看过了才来找我，那定然是符合的，那怎么还会不是呢？”
“瞧您说的，您的画像丢了，或许是在我这，也或许不在啊。再说，即使是在我这，那这像不像，也得是我说了算吧。”谢懿德收起笑意，懒得再与她周旋。
张唯贝听了这话，只觉得十分无力，像一拳捶在了棉花上一般。
“那谢小姐，究竟想怎样？”
“听说我朝户部尚书兢兢业业，从不与朝中官员私下邀约聚会，为人刚正不阿，可是真的？”
“的确如此。”张唯贝点点头。
“后日祖父应圣上的要求，要在谢府举办宴会，主要是为了接风洗尘。我呢，今日就先提前口头邀约张大人，明日就会有邀帖送至张府，苏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怜儿是我的女儿，我不想再将家人扯进来。”张唯贝皱了皱眉头，算是拒绝。
“苏夫人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这么庞大的情报网，您？呵呵就这些匣子，我觉着您都没翻开看过吧。”
“我”
“您说得不错，不，是张大人猜得不错。我的确想做皇后，而且只能是我。可是他给的，太少了，您的亲女儿，张大人的亲外甥女，就值这几个破匣子啊？”谢懿德撅了噘嘴，看着好不无辜。
“邀帖我还是会递的，至于来不来”谢懿德说完就起身准备走。
“这好，我会跟哥哥说的。”张唯贝慌忙起身答应道，她实在没想到这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城府竟如此之深，她根本招架不住。
突然，谢懿德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低声说道：“记得帮我捎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张唯贝有些震惊地看向谢懿德，却见那人并不愿再看自己一眼，她的婢女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就将其中一个匣子拿了出来，抱在手中带了出去。
摇晃间没看错的话，上头挂着的小牌子上，刻着的是谢字。
张唯贝只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些匣子是哥哥送来的，她的确不知。可这谢家的小姑娘言语中的威胁却也丝毫不掩藏。这样的人，若是敌人，可怎么办才好。
“小姐，张宣彬会来吗？”暗影刚坐下，便开口问道。
“不想死的话，就会来。”
“这位苏夫人瞧着还不算是个笨的。”
“不笨，但蠢。”谢懿德说话一点没留情面。
“”轮到暗影被噎到了。
“这次表现不错，那些话谁教你的？”谢懿德笑了笑，打趣道。
“玉骨”很少听小姐夸自己，暗影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谢懿德蹙眉，抬手夹住暗影的下巴，暗影跟着手劲抬起头来，有些怔住，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
“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
马车晃晃荡荡，这一幕记在暗影心中许久，足以了慰此生那种。
“请父亲安。”
“这是从哪儿回来？”谢安之刚从书房出来，变正面碰上自家闺女。
“回父亲，鸿雁楼，还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酒酿鸭子。”
“哈哈！好女儿。”谢安之笑得开怀。
“父亲，祖父在里面吗？”谢懿德笑着问道。
“在呢。”
“行，那女儿有点事找祖父，您先去吃着，就带了您的，独一份呢！”
“得嘞。”谢安之被亲女儿哄得一愣一愣的，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谢府的书房与在姑苏时不同，更为沉闷些，谢懿德的幼年，除了读书之外的大多日子，都在这度过。
“懿儿见过祖父。”
谢渊摆摆手，让她起身。
“祖父孙女儿有个事想跟你说。”谢懿德小心翼翼地开口，嘴边挂着讨好的笑容，还不忘微微瞪大眼睛看自己祖父的反应。
“哦？稀罕了。”谢渊印象里，这个孙女向来都是懂事稳重的，鲜少有这般女儿家的小姿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请祖父定要原谅懿儿。”谢懿德“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慢慢说。”谢渊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谢懿德将怜儿的身世和今日与苏夫人的谈话大致地告诉了祖父。
“也就是说你恰好街边救的一个乞女，是苏府的嫡小姐？”谢渊有些惊讶。
“是我也没想到，是前些日去了绸缎铺，那铺子的老板娘是苏家的苏倾。”
谢懿德垂眸继续道：“我瞧见她第一眼时，就觉得她与怜儿有些神似后来她与我扯闲话时扯到了苏夫人，我听后就觉得这苏夫人着实令人心疼，遂问她要了一幅画像。这一看不打紧，竟发现与怜儿长得有□□成像。”
“也是缘分啊，那今日怎么没将怜儿还于苏家？”谢渊看了一眼谢懿德，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懿儿觉得这事虽说巧合，但也的确是件好事，不论是对苏家，张家，还是我们谢家”
“嗯，不错，心性更沉稳了。”谢渊满意地点点头。
“这苏夫人瞧着不太聪明，所以就试了一下，果然露馅了，这背后教她说话的是张府的张大人。”
“他怎么会有我谢府的秘辛？”谢渊皱眉，有些不解。
“懿儿回来时将谢府的匣子拿了回来，祖父您看看。”谢懿德将手中的匣子递了上去。
谢渊将匣子打开，里面厚厚的一叠纸，随意翻看了一下，有谢府众人的一些嗜好特点，大都很混乱，没有条理，瞧着像是拼凑来的，所谓秘辛不过是幌子罢了。
“这张宣彬估计以为你年纪小，好哄骗呢！”谢渊轻嗤。
“是，懿儿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这张大人也真是如此不把我谢家放在眼里，摆明了公然威胁！”
“哼！我谢家虽不如以前，但是能由着他一个新贵随意摆布吗？”谢渊眼中闪着精光，琢磨着怎么参他一折。
“懿儿已让苏夫人将话带给张大人了，后日，他定是要来的。到时，请允许懿儿与其谈上一谈。”
“他既能猜到我谢府的意思，便定是有备而来。”
“祖父放心，懿儿有把握的。”谢懿德语气很是笃定。
“祖父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也罢，就当为日后磨炼了，总归不是坏事。”谢渊点点头以示认同。
“你打算问他要什么报酬？”谢渊继续问道。
谢懿德抬眼与谢渊对视，眼中的志在必得亮人得紧：“懿儿打算让张家成为助力。”
“人是你自己救的，所以你想要怎么做祖父不多参与。只是要记得，与人谈判时，起点要求，要放高些，尽量先行试探，别太快透了自己的底。”
“懿儿明白，那懿儿便先告退了。”谢懿德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谢渊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有些感慨。他这一生坎坎坷坷也都经历过。论识人，他绝对很有把握。可如今，不知是年岁大了的缘故，竟愈发有些看不透自己的亲孙女了。
这般想着，不由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果真老糊涂了，那可是自己的亲血脉。
她越好，谢家就越好。
“小姐，您怎么了？自打回来就坐在窗边，不言一语，怪吓人的”玉骨终于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过回复她的是空气，是尘土，就不是她的小姐。因为她的小姐正全身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愿出来呢。
这边的谢懿德暗自想着，自己似乎向祖父隐瞒了许多。
比如怜儿不是乞女，比如苏夫人那个匣子里的确有谢府的秘辛，比如鸿雁楼是张家的。
从她选择与穆齐昭合作开始，又或许是更早，她就开始主动地隐瞒。越来越多的时候，她都是只听不说。
明明都是为了谢家更好，但她又不完全是为了谢家
“烦死了。”谢懿德只觉得越想脑子越乱，这钻了牛角尖的感觉实在磨人。
“小姐，你可算说话了。”玉骨赶忙跑上前。
谢懿德不解地看她一眼，又瞥见屋子里其他两个也都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不由扶额，叹气说道：“去，本小姐饿了。”
“好嘞！”能吃就没毛病，玉骨一直这么觉得。于是麻溜地跑去给自家小姐安排吃食了。可是她忘了，现在已过了晚饭的点。
“玉骨，小姐说让我出去给她买，你就别再叫厨房做了。”暗影小跑着赶上来，说道。
“哦，好吧，那我同你一起去，我最清楚小姐喜欢吃什么。”
“不用，小姐已经告诉我了，我脚程快，别再饿着小姐。”暗影语速加快了许多，可那张脸，依旧毫无表情。
“那行吧，你快去。”玉骨摆摆手让她快走，自己则原路返回了。
屋内的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发饰。看见她回来，赶忙叫她：“来，玉骨，你替我挑挑，这两个色哪个衬我？”
“小姐天生丽质，哪个都是极好看的。”
“啧！”谢懿德撇撇嘴，表示不满。
“嘿嘿这个不错，小姐今日穿得是蓝色，这天青色的玉笄显得您更温柔了，这个墨色的也不错，只是颜色有些深了，可以改日配深色的衣裙。”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给我插上吧。”
“啊？现在啊？”玉骨瞪大眼睛，有些不解。
“吃饭也要有仪式感，不能辜负了每个食材。”谢懿德微笑着睁眼说瞎话，反正她的小丫鬟好骗得很。
“小姐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果然好骗。
“诶，怜儿呢？”玉骨问道。
“刚刚还在这呢，啧”
“哼，喂不熟的白眼狼。”玉骨恨恨道。
“说什么呢？”谢懿德皱眉，冷声说道。
“知道了”玉骨撅了噘嘴，继续说道：“小姐您不知道，她夜夜都说以后定要留在谢府，以报答小姐救命之恩，结果呢？爱慕虚荣就直接说啊，非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这本就是属于她的身份，谈何爱慕虚荣？”
“哦”
“行了，你现在就去找她，去安慰她一下。”
“不是吧”玉骨满脸不情愿。
“你想想，你都这么想她了，那她心里得多不好受啊，我看你这几日都不理她毕竟也叫了数月的姐姐，做姐姐的，还能与妹妹计较不成？”谢懿德苦口婆心地劝道。
“唉好吧。”
“去吧，之后就不用过来了，今晚上暗影守夜。”
“好，小姐早些睡。”
室内只剩一人时，谢懿德蓦地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脸也有些热。
一炷香前
“暗影。”
“奴婢在。”
“这个点府里的厨子刚休息，不打扰他们了，你去，给我买些吃的回来。”
“小姐想吃什么？”
“清淡些就好，诺，拿上我的玉佩。”
暗影上前接住，却发现掌中除了温暖的玉佩，还多了个物件，低头瞥了一眼是那个铃铛。
“是，奴婢定会带到。”暗影掩去眸中思绪，快速离去。
她只是想将鸿雁楼的事情告诉他，仅此而已。
作为那些衣服的回礼。谢懿德想。
等待的时间总是长的，在谢懿德冷静下来后，开始不断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甚至开始祈祷暗影没懂自己的意思。
这时，她的冲到来了，还带了香酥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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