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多事
“哥哥,你躲在我院中算怎么回事?”谢懿德有些无语的看着正半躺在自己的软塌上的男子。
“我若不躲,父亲定要与我唠叨半宿。”谢凌恒摆摆手:“无妨,再过半个时辰,等父亲睡下了,我便回去。”
谢懿德无奈地示意玉骨关门,随后坐在一旁:“哥哥也是的,怎么这般行事都不与家中商量一番?”
“说了有用吗?”
“也罢,我正好有事同哥哥讲。”
室内安静,谢凌恒的声音尤为清朗:“妹妹有何事?”
谢懿德边倒茶,边开口:“哥哥可听过辛二娘?”
谢凌恒挑眉坐了起来,身子往前伸,凑到谢懿德旁:“可是那个满门忠烈的辛家?”
“没错。”谢懿德看着他:“辛家镇守潭,广两州近百年。但辛家人丁单薄,如今唯一的辛二娘也只有一个养女在膝下。”
谢凌恒点点头,侧身问道:“妹妹与我说这辛家何意?”
“哥哥既想守一方国土,护一城百姓。那也可以看看别的地方。”与谢凌恒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桃花眸中闪过狡黠。
“南梁自打与辛家那一役后,便安分守己。百年间,大齐与南梁边境从未有过一次战乱。听说广州地带还有许多与南梁人结亲的齐人。”
谢凌恒顿了顿,挑眉道:“难不成,妹妹想我去广州娶个南梁嫂嫂回来吗?”
谢懿德瞪他一眼:“未尝不可。”
“我是想去上阵杀敌,护我大齐百姓。可不是为了偏安一隅,度享余生的。”
“大哥!”谢懿德提高声线:“我知你胸有大志,可沈家向来与谢家不和。当年若不是沈家,我们哪会迁出汴京?”
“这些劳什子的权贵争斗我不想管,也不想掺和!”谢凌恒摊手,一派不愿沟通的模样。
“可若是他们为了压我谢家一头,杀了你呢?”谢懿德瞳孔微缩,语带寒意:“大哥别忘了,当年伤二哥的人,可是到如今都没找到!”
“妹妹是怀疑沈家?”谢凌恒蹙眉低声问道:“可当时不是说是凉王余孽做的吗?”
“凉王?”谢懿德眸色渐深:“被灭了全家的凉王哪来的余孽重伤武功高强的二哥?”
谢懿德想到那日文德殿所见,忍不住红了眼:“大哥,我们身为二哥的亲兄妹,身上流着一脉血液,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二哥平白受此辱吗?”
“若真是沈家所为,我断然不会放过他们。”谢凌恒语含犹豫:“可是懿儿,如今国难当头,私人仇怨得往后放。”
“国难?”
“大渝与西周二十年未开战,妹妹不觉得奇怪吗?”
“哥哥的意思是”谢懿德微怔。
“若是他日一朝联手妹妹觉得,越国会坐以待毙吗?”谢凌恒神色认真:“到那时,列国虎视眈眈,朝中又无重将可依,一切就都晚了。”
谢懿德垂头,掩去深思纠结:“是妹妹愚钝了。”
“你早些休息,不过几月,就是新娘子了。”谢凌恒抬手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轻声道。
谢懿德站起身微微福礼:“哥哥也是。”
谢凌恒笑着出了房门,走到院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诶你?”
“奴婢玉骨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请安。”玉骨微微低着头,行着最标准的礼。
可夜色下的手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免礼!”谢凌恒边说边拍了拍其肩膀,瞳仁流转,含着笑意。
玉骨抬眼便是对上这样的俊容,暗道还好是夜幕。
“上次便是你偷偷将放我出来的吧?”谢凌恒虽是说的问句,可话中尽是笃定。
“回大少爷奴婢”
谢凌恒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我知道,定是妹妹让你去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额是”玉骨愣神间,那人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解释。
玉骨看着空空如也的目下,忍不住自嘲道:“算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玉骨。”
玉骨转身,看见小姐正倚在门框纳闷地瞧着自己。
“怎么了小姐?”
“你站那儿作甚?”
“哦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小姐,二小姐还没睡呢。”玉骨浅笑道。
“那便去一趟吧,否则我这心里也不踏实。”谢懿德说着,便抬步走了出来。
玉骨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小姐,您自打回了汴京,就没一日休息过。这样下去,您的身子”
“没事,其实自从回了汴京,我反而睡得踏实了些。”
“小姐可不要忘记,柳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您忧思深虑的。”
“知道啦。”
谢懿德软软地笑着,好似海棠微醒,晃了人眼。
谈笑间便到了青竹院。
位置虽是偏远了些,但好在清静。
“姐姐清儿给姐姐请安。”
谢清怡此刻脸上还敷着纱布,但却隐隐能看出下面的红肿。
“怎的如此严重?”谢懿德赶忙上前扶她,却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后厉声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院中本就不多的几个人“扑通”跪在地上,个个都低头不语。
谢清怡身边的红杏忍不住抬头开口道:“大小姐,前日里二小姐在书院中,用了三小姐给的桂花糕,之后脸上便起了疹子。”
“红杏!”谢清怡低喝道。
“小姐您不能再这么任由三小姐作践了。”红杏说着,便忍不住啜泣起来。
玉骨与谢懿德对视一眼,上前将红杏扶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大小姐在这,你且说清楚些,大小姐会为你家小姐做主的。”
“是三小姐干的”红杏垂着眼睛,眸子里带着愤恨与害怕。
颤着声音继续道:“这些年来,三小姐经常使这些手段。今日苏小姐家赏花,明日秦小姐家品茶。总之,但凡是京中贵哥儿贵姐儿们约着聚会游玩,那我家小姐便必定是得了风寒,或是碰着了腿,再或者如此刻这般”
“此事没同二夫人说过吗?”谢懿德低眸瞧她。
“之前府中一直都是三夫人打理,三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红杏顿了顿:“我家小姐自幼懂事,更不想夫人为难,凡事都是忍忍便过去了。”
“可是小姐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这般聚会邀约若再不去,哪还能碰上如意君子”
“红杏!”谢清怡抬手拍她,语气不满。
“小姐!您也该替自己上上心了!”红杏噘着嘴,眼角的泪珠似挂非挂:“前些日子我还偷偷听到三夫人说,要将您许给她那个好赌的外甥呢!”
“放肆!我谢家儿女的婚事由得她说了算吗?”谢懿德沉下音调,语气中夹了怒气。
“姐姐莫要为我生气。”谢清怡低下头,低嘲道:“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
“你就没想过争吗?”谢懿德这话一问,便后悔了。
如今的二房三房其实都是三爷爷的后代。
三房势大的原因除了三叔自幼就得当年的三爷爷喜爱,加之又娶了个精明的媳妇外。还因为二叔不争这些,娶得夫人亦是个有些粗枝大叶的憨厚人。
说得难听点,二叔与二夫人实在太过若愚,就没曾考虑过这些。
当父母的都不想这些,做女儿的想再多都是空谈。怪不得谢清怡养出了这谨慎低调的性子。
想到这,谢懿德不免有些心疼这个不到十五的小姑娘。想来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却整日要打扮得普通暗淡,还要再防着三房那边的手脚。
“难为你了。”
到底是委屈的,谢清怡面上虽裹着纱布,但微微颤动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那双柔夷,再忍不住,呜咽道:“谢谢姐姐安慰我。”
“你院中这些服侍的,除了红杏瞧着与你真心,其余的明日我会派人打发了去。”谢懿德顿了顿,拍拍她安抚道:“日后在府上,我也会让母亲多加照拂你。”
谢懿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觉得祖母脾气如何?”
谢清怡控制不住地抽噎两下,随后道:“自是极和蔼慈善的。”
谢懿德扬了扬嘴角,轻声道:“那明日起,你便随我一起去与祖母请安。”
“可以吗?”
谢清怡的语气十分惊喜,又带着惶恐。
“你都说了祖母和蔼慈善,自然是可以的。”谢懿德正经神色:“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你,但我总有离府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如今我给你机会,你也要知道怎么把握。”
“谢姐姐抬爱。”谢清怡眼眶中的泪水霎时落下,随后隐入白布中。
谢懿德叹了口气:“日后莫要再任由作弄了,若是连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还会有人愿意真心疼你吗?”
一朝被戳穿,谢清怡怔了怔,随即垂下眸子道:“其实我也是不想去参加那些聚会,所以就借着她的手段安心待在府中了。”
“为何不想去?”谢懿德看了红杏一眼:“你这丫鬟说得不错,你若是不去,那日后恐怕真要被随便指嫁一陌生人了。”
谢清怡幅度虽小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愿嫁人。”
“定是气话!”谢懿德低头沉思半晌,随后开口道:“清儿,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也要教你些道理。”
“姐姐请讲。”
“你虽是谢家二房嫡出的小姐,可二房确是谢家的旁支,这些你都知晓。”谢懿德顿了顿,看着她。
谢清怡点点头,轻声道:“清儿自小便清楚。二房三房,不过都是依仗着祖父的恩德,才能跟着主家住在一个府邸。”
谢懿德拍拍她,手心的温热好似能带去温暖,随后道:“倒也不必轻看自己,只是有亲有疏罢了。外头的人都是将我们绑在一起的,所以我们行事做人都不要忘了家门。”
“清儿知晓,谢姐姐教诲。”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谢懿德笑了笑:“女子呢,若是出身不好,那便要更努力,更自矜,更自爱,更自信。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谢清怡微微睁大眼睛,随后摇了摇头。
谢懿德眸色认真,继续道:“俗话说,好的姻缘会是女子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嫁一个能改变我命运的夫君?”
“不,姻缘会改变女子的命运没错,但却也是会陪伴女子一生的延长线。一朝选错,便会变成束缚一生的麻绳。”谢懿德见她不解,轻轻笑了。
随后解释道:“其实是为了你能嫁给一个与你一般努力,自矜,自爱,自信的男子,与他结琴瑟之好,携手到老。”
“会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会有。不过切记,不要用眼睛看,更不要听嘴巴说。”谢懿德眼睛亮亮的,语气却是十分成熟:“你要用脑子去辨别,靠心去感受。”
“遇到这样的人结成姻缘之后呢?”谢清怡低下头,低声问道。
“之后啊之后你就可以做你自己,做真正的自己。”
谢清怡直到谢懿德走后,脑海中还在浮现这句话。
做她自己,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谢懿德回到院中时,暗影已立在空旷处等候多时。
那处好像是之前的秋千。
“小姐,东西拿回来了。也通知了张大人,他说明日戌时会在鸿雁楼等您。”
暗影一向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谢懿德的思绪。
她回过神,不发一语地进了屋。
暗影与玉骨对视,那眼神仿若在问:怎么了?
“许是你站了不该站的地方。”玉骨思索片刻,小声道。
暗影微微傻眼,随即黯下神色点了点头。
寅时刚过,院子里晨光微泄,东方也刚露暗光。
屋中的人斜靠在椅子上,身上穿着梨花暗绣的丝质寝衣。
如瀑的青丝垂在腰间,只微微那么几绺不听话,偏落在颊旁,却更衬得肤白如雪。鸦羽般的眼睫半垂着,和着亮堂的烛火摇摇晃晃,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穆齐昭倚在后窗,就这么瞧着,随后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户。
声音不大,却足以将那坐着的美人扰醒。
只见她眨了眨眼,微微拧眉向窗子看去。
不知何时,那窗户竟被人开了个缝隙。不偏不倚,正好将男子一身龙袍映了个全乎。
谢懿德不由低呼道:“皇上”
登时,那人便落在了眼前。谢懿德迟疑了一下,起身行礼。
“免了。”穆齐昭摆手,径直落座。
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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