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案（？）
……
柳老板也是玩家？
游戏里有其他玩家存在，并非盛宁之前认为的，除了她之外都是npc。
在遇到柳老板之前，她还遇到过其他玩家吗？是没有，还是遇到过却被她遗忘了？
除了柳老板和她以外，还有多少玩家？他们也都和她一样，丧失记忆，被困于斗室当中，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游戏吗？
还有……
柳老板知道她是谁吗？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吗？
如同迷雾中突然射进一道阳光，盛宁几乎压抑不住冲动，想立刻奔跑过去，却又害怕是海市蜃楼，空欢喜一场。
柳老板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盛宁心里激起多么大的波澜，笑着说：“不是我说，你刚才可有点ooc了，那么好的身手，明显不是画家的角色特质呀，你该不会其实是特种兵吧？”
“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柳老板从雨衣口袋里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握手，但被雨丝浇在手上，于是在半空停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我是柳十三，你呢，怎么称呼？”
盛宁眨了眨眼。
他说他叫六十三？
和对方的“名字”比起来，回答“盛宁”是不是显得太老实了。
她迟疑：“……是真名？”
“嗯？”柳十三也怔了下，但他很快恢复了坦然，大方回答：“本名柳跃，柳树的柳，跳跃的跃。柳十三是游戏里的名字，不过熟人也都这么叫我，我都习惯了，你也这么叫吧。”
在柳十三说话时，盛宁一直默默观察着。
柳十三身材高瘦，长了一张清秀脸，算是俊朗却没有突出的特征。看起来二十多岁，但具体是二十出头的学生，还是已经打拼了几年的社会人，却不太好判断。
如果说柳十三身上有哪里让人印象深刻，首先就是他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非常清澈，目光总是很和善包容，让人感到舒适。
他很擅长拉近距离，习惯于察言观色，细致体贴，却又保持在让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显得功利算计。
即使以最苛刻的标准要求，盛宁也没从柳十三身上找到什么破绽，这似乎的确是个真诚又无害的人。
盛宁想了想，如实回答道：“盛宁。盛开的盛，安宁的宁。”
“盛宁……？”柳十三低声重复了一遍。
有一瞬间，盛宁几乎可以笃定，柳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惊讶，迷惑，或是其他什么……可当她再想看清的时候，又被细雨打乱，再也无迹可寻。
柳十三有些抱歉地说：“哎呀，让你一直举着伞，真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去厨房看看，找点零食吃，顺便聊几句？”
盛宁也想多问出些信息，点点头，说好。
柳十三提起防水袋走在前面，边走边笑嘻嘻地说：“明知道是假的，可一说到吃东西，我还真感觉有点饿了……之前我绝对想不到游戏体验能做得如此逼真。”
盛宁立刻抓住了一个点：“这是你的第一次游戏？”
“对呀，你难道不是……哦，这样啊！”
柳十三好像有点惊讶，却又很快想通了什么，没有纠结。
哪样啊？说话别说一半呀！！！
盛宁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可是这时他们走到了前门，柳十三很绅士拉开门让她先进——慢了一拍，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了。
盛宁不想显得太急切，万一吓到对方，让对方闭口不言，那就适得其反了。
现在的状态不错，这个柳十三不管是敌是友，倒是挺健谈的，慢慢来，总能套出话。
柳十三似乎很沉迷于扮演柳老板，回到民宿后，他非常热心地去敲了安娜与阿豪的房门，问他们要不要零食。
回到楼下，他对盛宁说：“没有回应，房门反锁了，挂着‘请勿打扰’。”
游戏里的退场方式。
假如盛宁确认结案后立刻上床睡觉，退出游戏，在仍留在游戏里的柳十三看来，她也会变成这种状态吧。
盛宁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柳十三：“你觉得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其他真人玩家吗？”
“我也考虑过这个事。”柳十三一边翻找着橱柜，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我自己的感觉……在案件发生前走剧情的阶段，角色的性格和需求对玩家的影响更大，但进入破案环节后，虽然角色的影响没有完全消失，我本人的性格和认知却逐渐占了上风。”
盛宁也同意。
作为盛画家时，她对金钱的渴望是如此强烈，现在回想起来，盛宁几乎无法想象那种近乎原始冲动的情感存在于自己体内。
柳十三继续道：“npc是不可能ooc的，所以咱们就看谁在推理环节表现的比较不像角色吧。”
“眼镜和黄毛，我没看出哪里不对。阿豪这个角色的性格特征不太明显，大概是个不太聪明又容易冲动的人。说是玩家刻意为之也行，要说是npc本来就设计成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倒是安娜……我觉得她在讨论环节的表现和之前差别挺大的。”
盛宁有同感：“而且她一直很想揉眼睛，好几次手都到眼睛边上了，可能平时不常化妆，不适应假睫毛。”
柳十三愣了下，举起大拇指：“还是你看得仔细，厉害！喏，这有饼干薯片辣条话梅，饮料有可乐，不是山寨的。”
柳十三“嘭”地拉开一罐可乐，递给盛宁：“盐醋味和麻辣味，你喜欢哪种？”
盛宁不知如何回答。
她有偏好的薯片口味吗？
失去了记忆，盛宁依然拥有常识。她很清楚盐醋味和麻辣味的味觉预期，脑海中想到时，舌尖甚至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来。
她一定吃过这些食物，却想不起来任何一个和吃东西相关的场景、人物，想不起自己对食物的喜好和厌恶……
这感觉简直糟透了。
盛宁舔舔嘴唇：“就盐醋味吧。”
柳十三把薯片塞到盛宁手中：“那我就选麻辣味了。”
盛宁：“你有没有感觉，房间里越来越冷了？”
柳十三：“可能是游戏系统在赶人。毕竟这不是休闲游戏，不是让玩家来放松度假的，所有剧情都发掘出来了，却还赖着不走，游戏也很为难呀！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过一会儿可能会强制退出。”
柳十三放了一片薯片到嘴里，咔嚓咔嚓咀嚼了几下，笑说：“终于不受角色性格控制，想吃多少零食都没有负担了。你不知道柳老板有多抠门，压咸菜的石头丢了也心疼，自己吃的用的也心疼。就算是山寨可乐，你们每多喝一口，我的心都会抽痛一下，头脑里已经在算计从哪儿把钱找回来了！”
他摇摇头：“要不是玩这个游戏，我还没机会体验这种精打细算的人生……”
“对了，我们都先确认结案吧，万一待会儿来不及呢，现在冷的我都有点犯困了。”柳十三好心提醒道。
短短几分钟，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许多。
盛宁在口袋里摸到放大镜，点下确认，并且注意到柳十三的“道具”正是他一直拿在手中的圆珠笔。
做完这一步，两人都有种预感：游戏可能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了。
柳十三一边往嘴里扒薯片，一边加快了语速：“应该在退出后结算打分吧。你肯定是全场最佳，推出作案手法的关键证据、凶手与受害者的关系、还有最后逼凶手坦白，都主要是你的功劳……”
“我是侦探嘛，像安娜给阿豪订房、黄毛有前科，都是给侦探的额外信息，我拿了这么多信息还没你脑筋转的快……真是……”
“不知道这次奖励怎么样，能加几个天赋点，要是能掉一个特殊道具就好了……还有啊，我懒得捏脸，直接用了现实外貌。下次我也不准备换，要不你也别换了吧，要是碰上了还能立刻认出来……”
……
盛宁心中翻起了惊天巨浪。
结算打分？奖励？
天赋点？道具？捏脸？
这些功能……她全都没有耶！
对了，柳十三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机会体验精打细算的人生”……难道他很有钱，是个付费玩家？
而且，看柳十三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担心离不开游戏。
“所以你……”
“啊！”
盛宁刚想问清楚，柳十三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不对呀！”他一只手里还攥着薯片，狐疑地打量着盛宁，“既然是你把那十六万藏起来的，那你怎么还有时间回房间拆摄像头呢？按理说……不到半个小时，时间肯定不够！”
盛宁想了想，决定对柳十三交一点底，试探一下。
她缓缓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儿，你信吗？”
柳十三一愣：“什么意思？你以前玩过这个案子？没换新剧本？”
盛宁摇头：“不，案件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或者只是不记得了。
“但云雾山庄的场景，我第一次来就感到非常熟悉，不是作为盛画家的那种熟悉……这么说吧，盛画家从没进过柳老板住的303房间，我却知道床靠着北墙，床头上贴了一张《龙争虎斗》的海报。一进入游戏场景，我就知道7号床的床垫里有古怪，所以吃完早饭就拆掉了摄像头。”
……
一刻沉默，柳十三脸上表情几度变换，越来越虚幻。
最后他倒抽一口气：“你是……原来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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